第18章
作者:挑灯看文章      更新:2025-09-06 09:47      字数:3821
  
  蕙奴大喜过望,连忙将自己那日看见了什么,通通告诉了她。
  果然,刚听她的话,霍芷就神色大变,一脸难以置信地说了声“什么”,眼神里露出一丝慌乱,随后便丢下她在这里,和荔香匆匆离开了。
  两浙钱塘地界,入了夜,大大小小的游船顺着江流而下,沿途游览江景。周围该还跟了数不尽的乌篷船,有什么吩咐便可以叫这些乌篷去办,来自自如。
  夜色中,一只乌篷船快速靠近了某艘游船,对过暗语后,乌篷上的人爬上了游船,又经人通报后,方才入了上房里头。
  “主子,有消息了,那些人是节度府里头出来的!”
  烛光下,李珣手里拿着本书,看了眼赶来的程昱,问道:“查实了?”
  “确凿无疑!主子让我们盯着那些刺客的尸首,守了四天之后,果然有人来收尸。一路跟过去,他们换了多次地方,还是入了节度府后门,应元直的地盘。”
  “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继续盯着。”
  “是。”程昱出去了。
  李珣继续看起书来。
  他这次亲自来到两浙,才知道应元直在这个地方是如何一手遮天,竟能将他亲自查出来的账簿弄得不翼而飞,还敢派出刺客追杀。
  看样子,竟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留在两浙。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殿下!上京急令!”一声通报后,霍荣闯了进来,见人便将袖筒里的密旨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呈上。
  李珣接了过来,还没打开就猜到里头写了什么,真看见后,果然被他猜中。
  应元直能当上这个节度使,多半是出于父皇对那位贵妃的愧疚。
  他当初要杀贪下救灾粮的应元中,也是那位贵妃出来求情,说自己兄长乃是叫底下人所欺,没有贪图之心。
  那女人不过哭了两声,父皇便心软了,要不是他让人行刑早了两日,只怕人就要放出来了。
  但在这之后,那位贵妃依仗着死了兄长的委屈,变本加厉向父皇要了节度使的位子给应元直,现在又突然出来一封急令要他回京,只怕其中少不了那位贵妃的手笔。
  不过是怕真查出什么,他先斩后奏,要了应元直的性命。
  李珣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封急令的用意,对霍荣道:“孤王要命你去做一件事,可有胆量。”
  霍荣见殿下脸上的神情非同一般,不曾迟疑,脱口而出道:“臣姓霍,本就是殿下的人,殿下要臣去做什么,臣只有四字,义无反顾!”
  “你的忠心孤王看在眼里,不必如此紧张”,李珣朝他淡淡一点头,“孤王明日便要返京,你留在两浙,和底下人继续盯着节度府,十日后再回。”
  霍荣来了两浙这些日子,自知道这里事态严峻,听了这道命令没有退缩之意,反倒十分欣喜。
  霍家人里,殿下只带了他来,未必不是存了考察之意。
  若办好了这件事,日后跟在殿下身边,再往后,就是不可限量的前途了。
  这也是母亲担心他安危不想他跟来、父亲一力要他前来的目的。
  “臣定不辱所托!”
  霍荣脸上万分激动。
  李珣摆摆手,让他出去,又拿起了书看。
  霍家人从河东而来,人不少,有用的不多。他挑了几个跟在自己身边,霍荣算其中佼佼者。
  程昱位子被霍荣替了之后,又回到了主子身边,不过他一句话也没多问。
  主子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他见过多次,早已心悦诚服。
  刚在门口守了一阵,又有上京的消息传来,听完后他敲了两声门。
  “进。”
  “主子,那里传来的。”程昱说的含糊,实际上也很难讲的清楚。
  临行前主子让他分出人手去个地方,具体没说哪里,只说要隐匿功夫好的。
  他安排了人后,主子才说是去齐国公府守着。
  当时他脸上露出了诧异。齐国公忠心耿耿,主子这是怀疑他有异心?
  主子看见了,少见地多吩咐了句,“跟在里头的人身后,别让她再惹事,麻烦。”
  她?国公府里头总共就那三位,不是齐国公,也不可能是国公夫人,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那位薛娘子。
  程昱暗道,看来主子是真的怕这位娘子惹麻烦,齐国公又是重臣,主子有时确实难办。
  他明白过来,安排了人手下去。
  今夜果然就传来消息,那位薛娘子想主子想得狠了,竟天天去东宫门前问主子回来了没有,这样行事,实在配不上国公府娘子的身份,也看不出是个大家闺秀。
  他一说完,李珣握着折子的手微微一顿,想到那人每日到东宫来的日子,勤恳得像个在东宫当值的宫女,有时摔了也不知疼,只是笑,不知整日在想什么。
  有次她俏生生地冲到他跟前,满身薰笼的烟火气,差点就撞到了他怀里。那么小小一团,却好像个小牛犊,浑身使不完的力气……
  他嗤笑了声,“小儿行径”。
  程昱想到那次在主子脸上见到的笑,不敢接话,他总不能跟着主子的话说是……只提议道:“不如臣让人知会齐国公一声,让他对薛娘子多加管束?”
  李珣放下折子,揉了揉眉心,看上去确实不堪其扰,“随你。”
  第15章 还值不值得。
  自那日从东宫回来后,薛明英就一直呆在家里。
  但并非外人猜测的那样,每日只是溺在难堪里头,而是守在了上房,陪着母亲养病。
  一听见耳边有掀帘子的声音,还闻见股苦味,薛明英撇过头看了眼,果然是秦妈妈端了药来,她轻推了下母亲的手臂,“娘,醒醒。”
  薛玉柔倦倦地醒来,眼底有圈青黑,见了薛明英道:“你这孩子,不是要你回房吗?整日闻这股药味,也不难受。”
  薛明英笑吟吟地扶了她起来,往她身后垫了个引枕,“我想陪着娘。还有,要不换个大夫罢?他开的药真的太苦了。”
  薛玉柔喝药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她道:“你尝过?”
  “我尝了一口,就一小口。”薛明英想起那个味道,脸皱在了一起,至今都还记得,苦得舌根都要不是自己的了,吃几块糖都缓不过来。
  见她这个样子,薛玉柔笑出声来,没几声却牵动了肺气,当即咳嗽起来,秦妈妈一手拿药,一手替她拍着背,薛明英赶紧拿了帕子来让她使。
  接连咳了七八声,薛玉柔才平息下来,捧起瓷碗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脏帕子也给了秦妈妈,缓缓靠在了引枕上。
  薛明英将绒毯给她盖上,坐在她身边看着,并不说话。
  平日里爱缠着母亲的她,这时显得格外安静,懂事地坐在那儿,连呼吸都悄悄地放轻了。
  秦妈妈看在眼里,又看见小姐身上的裙腰松了些,瘦了,偏又那样巴巴地看着夫人,仿佛是个害怕叫人抛下的孩子……她看了不忍心,低下头,慢慢地出去了。
  每逢入冬,夫人总会病上很长一段时间,但从来没像这次这样,喝了药好像也不管用。
  小姐也从来没像这次这样安静过。
  今年冬天,莫名就变得比往年格外难熬起来。
  薛玉柔缓过来后,睁开眼,见她那个贴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小时候,每次自己病了,她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生怕自己离开一样。
  “怎么了阿英?娘不是好好的吗?”薛玉柔拉住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又想起她刚才的话,温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尝药?吐掉了没有?”
  薛明英向她偎得近了些,但不敢像平时那样全身靠在她身上,垂着眼道:“娘每天都面不改色地喝,我还以为没有闻起来苦,想尝尝,就试着尝了一口。”
  咽下去的时候,她甚至被吓了一跳,原来世上真有这么苦的东西,苦到能让人忘记所有的难过,只想着要吃些甜的压下去。
  可恰恰也因为这样,有几次她看着秦妈妈端进药来,甚至想说,要不给她也来一碗。
  苦是真的苦,忘记也是真的忘记。
  一碗喝下去,她定然顾不得再想别的。
  “是不是还在想那些事?”知女莫若母,薛玉柔摸了摸她的手腕。
  “没有……”薛明英躲开她的视线,又在她轻笑声里转过了头来,闷声道,“娘都知道了还问我。”
  薛玉柔替她将头发掖到耳后,又替她理了理衣襟,轻声道:“阿英,去那里发生了什么娘不问,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只是你要记得,你是娘的心肝,从来都是,有些人有些事若叫你难过了,不要憋在心里,让娘来帮你。”
  都说女子最大的苦是所嫁非人,对她而言,嫁给那人后唯一庆幸的就是生下了这么个小娘子。打小时候起,这个孩子就护着她,陪她吃过那么多苦没吭过一声。
  看见那个如虎狼一样的男人要打她,这个孩子挡在她前面,恶狠狠地对着那人说,“你敢动手,我就去告诉外祖,让他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