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师姐，时不时蹦出两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句子，让他眼前一亮。
  慕亭云福至心灵，说：“怪不得元柔那丫头喜欢你和裴二，我以前还以为她是看上裴二了呢，原来是觉得他好玩。”
  赵归梦拧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亭云话题一转，道：“师姐，你知不知道西戎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我哪里知道？”赵归梦低着头，抚摸手中的鞭子。这几日经过游野的指教，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功夫又精进了。她虽不喜游野，但一想到他那身好功夫，便觉得也能忍忍。
  慕亭云道：“我总觉得他们没安好心呢。”
  “黄鼠狼吃了你家的鸡，还来敲你家的门，你觉得是来还鸡的吗？”赵归梦忍不住刺他，“有空回去练练剑，它跟了你这么多年，也就在裴珩手里的时候尝过人血，你好意思么？”
  慕亭云怪叫一声：“师姐，这还没下雨呢！”
  怎么心情就已经变得这么差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巷口，竟下来个宫装婢女。她走到院门外，对门口的仆妇道：“请问赵门使在家么，我有事找她。”
  刚说完，就见赵归梦迎面走了过来。她不由得大喜，叫道：“赵门使！”
  赵归梦抬头一看，认出是元柔身边那个叫人喊一千遍的小宫女，问：“你怎么来了？”她往后一瞧，后面没人。
  小宫女道：“公主派奴婢来请您进宫吃茶。”
  进宫和吃茶，听起来就不是两件有趣的事，合到一起，大大的无聊。赵归梦眼一转，就要憋出个好借口。
  小宫女人精似的，一下就苦着脸，泪眼欲滴：“赵门使，救命啊，公主大事不好了。”
  她嗷了这一嗓子，吓得赵归梦一个激灵：“别慌，有事慢慢说。”
  慕亭云也闻着味过来了，显然也认得这丫头，说：“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骗你进宫。”
  小宫女这下是真的要哭了，惨兮兮地看着慕亭云：“国公爷。”这不是要她命么。
  慕亭云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着急，然后对赵归梦道：“师姐，元柔虽然爱玩，但不是无事生非的人。这当口派人过来，八成是知道些关于西戎使团的信儿。咱去听听呗。再说，元柔那里好吃的东西太多了，还记得上次我给你带回来的那玉兔点心么，那就是元柔宫里的。”
  赵归梦抬脚往外走。
  慕亭云慌了，这招也失灵了吗？他忙问：“师姐，你去哪啊？”
  赵归梦回头，又用看容令的眼神儿看他：“进宫啊，走啊。”
  “诶！”小宫女瞬间笑成花儿，“门使，这边请！”
  第54章 圆圆其猫这个裴二，怎么到处招蜂引蝶……
  芳龄十六的元柔公主,长相酷似其早薨的生母仪贵妃。这位仪贵妃是庆兴帝还是皇子时就陪在他身边的宫女。身份虽低微，但是深得庆兴帝喜爱。育有一子一女，即二皇子元贞和四公主元柔。
  二皇子元贞小时了了,如今却很低调,不常于人前露面。十五岁时,二皇子被封为安亲王，搬离宫廷之后，愈发不爱出门。
  元柔的性格却大为不同。仪贵妃走得早，庆兴帝每每看见这个幼女，总觉得心中亏欠。陪他最久的人，每过过几年好日子,每能被封为皇后,儿子也不能被任为太子。
  但是宠女儿是无妨的,宠女儿是安全的。而且这个女儿既乖巧又听话,还在襁褓的时候谁哄都不行，只有他来抱着,小小婴儿才停止哭泣,歪着头看着他咯咯直笑。可以说元柔公主就是庆兴帝亲手抚养长大的。这对天家父女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很多民间的父女。
  捧在天子手心的元柔自小什么好看的都见过了，什么好玩的也都玩过了，因此任凭什么东西,她都难以提起兴趣。
  直到十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裴珩。同类相吸,她立马就觉得面前这个没什么表情的男童跟她是一类人,也就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人。非要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活着也行，死了也好。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裴珩对死这件事没什么要求，元柔不行——她不能痛苦地死。非要死,她希望她死得平平静静、无知无觉。不过身为大庆最受宠、最健康的公主，这个条件应该是达不到的。
  那就活着吧。无所谓了。
  可是活着很无聊，每天睁眼、闭眼、睁眼闭眼之间，就像是一本空白的书。下一页和上一页没有区别，开头和结尾完全一致，那就是一片虚无。
  她难得遇见跟她这么像的人，恨不得天天盯着他、研究他。说不定这人哪天死在她前头，那这就是某种预兆——他们这类人注定活不长久。如果他一直活着，那她自然也可以。
  可是这一次裴珩从朔州回来之后，元柔敏锐地发觉他变了。他怎么能变呢？她盯着他、研究他、打听他的一切，终于发现了原因。原来竟然就是那个三年前胆大包天的女侍卫。
  于是她亲自写了那出院本，亲自盯着教坊司排练，抱着巨大的好奇与期待，把这出戏搬到了女侍卫面前。女侍卫的反应，远远超出她的意料。
  瑞京来了这么有趣的人，她竟然错过了三年。这太有趣了。生命这本无字天书终于显露出三个大字——赵归梦。
  她得想办法，把这个人拢到自己身边才行。至于裴珩怎么办，唔，死贫道不死道友，他那么聪明，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起了这样的念头，元柔今日都比平常早醒了半个时辰。她派了身边最机灵的宫女去请人，自己也恨不得跟着出宫。
  进宫的这一路畅通无阻。不知为何，赵归梦在小宫女脸上看出来焦急。她道：“公主出了什么事？”
  小宫女道：“公主很想念门使大人。”
  总共只见了两次面，谈得上想念？赵归梦觉得这宫女八成是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难不成真出了什么大事？可她一个小小的戟雪门门使，又谈不上与元柔多亲近，能帮她做什么？
  元柔在庭院里来回踱步，几次听见脚步惊喜地抬头，又几次失望地低头，导致宫人们都不敢路过，生怕自己惹得公主失望。
  终于熟悉的声音：“公主，赵门使大人到了！”
  “快请进！”元柔终于站定了，看向渐行渐近的一行几人。
  赵归梦那身红裙非常显眼。元柔见过很多种布料，有的轻柔，有的厚重，有的触手生温，有的在行走间显露出平时秘而不显的花纹。她打眼一瞧，就知道这布料十分廉价，是她赏人都拿不出手的那种。
  瑞京的女娘喜好素雅，红不可大红，绿不能太翠，否则就是过犹不及。可是这样鲜艳的红与这样廉价的布料，被她撑起来，仿佛是流动的画布，如此写意风流。
  元柔心想，或许哪一天，她也可以做一条红裙？
  “参见公主！”赵归梦抱拳行礼，目光扫过半个宫廷，一切如常。元柔自己面色红润，气息稳定，再正常不过了。
  “你看不见我么？！”慕亭云见元柔的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赵归梦，叫道。
  元柔看也不看他，拉着赵归梦往里走。
  她的手白嫩柔软，掌心一个茧子都没有，赵归梦只觉得上好的丝绸轻轻系在了她的手腕。然而这亲密的触碰浑身不自在，她站定了，没被拉动：“公主，您有何事？”
  元柔歪头笑着说：“进来呀，你怕什么？”
  她笑起来，真像是不怀好意。师姐能不害怕么？慕亭云觉得自己勘破真相，道：“你好意思说，你上次编排出那样的院本嘲笑师姐。要不是因为你是公主，以权压人，师姐才不会搭理你。对不对，师姐？”
  赵归梦无语凝噎，她哪有这么多想法？只是单纯地不习惯与人亲近罢了。
  元柔看傻子似的看他：“你那天又不在，你怎么知道赵门使不喜欢那出戏？”
  “谁会喜欢啊！”慕亭云大声道：“我写个院本，就唱你和裴二恩爱缠绵，你喜欢吗？”
  他这话有些过了，赵归梦怕他挨揍。哪知元柔竟然笑出了声，说：“喜欢呀，你有本事就去写嘛。”
  慕亭云被堵得说不出话。眼看元柔又要来拉自己，赵归梦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一步，说：“我随公主进去就好。”
  元柔自然看穿了她的躲避，倒也不在意，走在前面，吩咐宫女：“圆圆儿去哪了，去请它过来。”
  这位“圆圆儿”猫，慕亭云早已听过大名，但从来也没有见过。据说它很有几分脾气，从他入宫这么多次，一次也没见到其真容就能看出来。
  檀木花腿桌上摆着各式的点心果子。元柔笑眯眯地对赵归梦说：“听闻你喜欢甜的，这些都是宫里御厨做的点心，每样都是甜的，你快来尝尝。”
  赵归梦看了一眼慕亭云，疑心这是他透露给元柔的。然而慕亭云却没有接收到这一眼的信息，反倒说：“是啊师姐，你快尝尝。看，还有玉兔！”
  赵归梦抬手拿起一块玉兔状的米糕，送入口中，只一口，就满足地眯了眯眼。不愧是御厨的手艺，比泗水楼的点心都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