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者:
炖糖 更新:2025-09-06 09:54 字数:4042
游野听完,觉得有道理,心道那女郎是不会过来了,还是有些可惜。
不料一日傍晚,赵归梦竟然真的来了。她的目的很明确,看中了他那日使得招式,要他教她。两人便在院里切磋起来,越战越酣。等回过神来,东方已有启明星。
她功夫不弱,底子虽然有些差,但完全能被那股子不怕死的拼劲弥补。就是怎么看,都不觉得左手是她的惯用手。为什么不用右手呢?
“游野,你怎么看?”庆兴帝的声音忽然打破了他的思绪。
游野抬起头,无所谓地笑笑,说:“我一个大老粗,知道什么朝臣的事。”
“既然户部度支司还缺个郎中,”庆兴帝沉吟,手指缓慢敲着御案,“他也愿意去,我想……”
游野忽然说:“户部?”
蒋柯道:“怎么,游大将军有意见?”
游野怪异地看了一眼蒋柯:“你觉得他适合户部?”
蒋柯道:“陛下认为适合就适合。”
庆兴帝掐灭两人起架的苗头,说:“我觉得六部他都适合,二位爱卿觉得呢?”
蒋柯掐着手指:“除了户部度支司,还有刑部的刑部司郎中也有空缺,还有……”
“我觉得这个就很适合。”游野打断他,“他不是当了两年的转运使么,管钱还没管够,回到京师还要接着进户部?”
蒋柯没有发表意见,只把眼神转向庆兴帝。后者负手而立,背对二人,似乎也在思量。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半晌之后,庆兴帝一锤定音:“那就刑部吧,我看裴珩倒不是个胆小的人。”
蒋柯听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脸上笑纹刚浮起,却又僵住了。
裴珩,他原本的目的,真的是去户部吗?
第53章 柏舟三唱这出《柏舟记》,更像是男子……
游野在京中并无府邸,暂居官邸。瑞京居大不易,官邸虽小,但设施一应俱全。反正只是短暂地住几天,游野本人对食宿几乎没有什么要求。
他不是京官,义父已经驾鹤仙去,在京中只剩下一个说不清理还乱的妹夫。他这个妹夫自己都不曾来看望大舅哥,据说蒋夫人在世时与这位义兄关系彻底闹僵,由此可见并不是空穴来风。既然蒋相不来,其他人就像闻着味儿一样,都绕路而走。
倒是赵归梦来得勤,天天空手来,一来就招呼鞭子,似乎想趁着游野离京之前,把他身上的武学掏个干净。
她如此好学,又有天分,游野也乐于教她。
于是几日之后,这小小的官邸里,谁都知道游大将军新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女徒弟。游将军也非常喜欢这位女徒弟,吩咐门房不必通报,直接带人进来。
这日赵归梦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到院中,走到游野身边,问:“刚刚这位就是大将军的女徒弟吗?”
游野沸腾的血液还没有彻底安静下来,心情颇好,说:“是啊,这么多年了,我遇见的人里有这么高的武学天赋的,屈指可数。”
那人柔声恭贺,又叹息。
游野问:“为何叹气?”
那人继续道:“我是替将军惋惜。好不容易收到一个天资如此之高又脾性相投的徒儿,可惜再过几日您就要离京了。”
听闻此言,游野看了她一眼,问:“你在瑞京可有亲友?你的伤既然养好了,我可以派人送你过去。”
那人摇头:“原是来投奔阿姊的,没想到阿姊十年前就去世了,再无其他亲友。”
游野:“那你预备怎么办呢?”
那人抬起头,露出芙蓉花一般娇嫩的脸,竟然是杳娘。杳娘盈盈看向游野,期盼道:“我想跟着将军,将军可否同意?”
游野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杳娘苦笑:“做什么都行,只要将军不嫌弃我。”
游野似乎还想拒绝,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将军,宫里来人了。”
这个时候宫里来人,难道是催他赶紧离京吗?皇帝的耐心怎么连他都不如?游野步伐很大,几步就来到正厅,竟然是皇帝身边的内侍钱公公,他穿着绯色罗袍,面白无须,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小黄门。
“钱公公?”游野疑惑地问:“可是皇上有旨意?”
钱公公温和地笑,说:“游将军请接旨吧。”他身后的小黄门抱着一个黄色锦缎包着的匣子。钱公公伸手从匣子中取出一卷明黄的卷轴。
游野不明所以地跪了下来:“臣接旨。”
—瑞京这段时间真是热闹,各家茶馆酒楼的说书先生忙个不停。
首先自然就是裴状元的风流韵事。本来大多数人只是当个热闹传传,至于其中细节无人知晓,便是有人说,那也都是捕风捉影。没想到撷英园里竟然还上演了这桩风流韵事的后续。裴状元当着元柔公主的面,亲口维护那戟雪门的妖女。称那妖女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对他恩人无礼,便是与他作对!
撷英园的那出《柏舟记》,这几日已经在京师各大戏台都演了个遍,场场满座。《诗经邶风》有《柏舟》,唱着“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诗经鄘风》中也有《柏舟》,唱着“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两首歌都是女子艾艾吟唱,唱自己坚贞不可二数的情,唱自己不为世所容的谊。
所以这出戏的名字传出来的时候,众人还以为戏里唱的是戟雪门女侍卫对裴家状元郎的求而不得和辗转悱恻。可是当真的去听了以后,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仿佛……角色颠倒了似的。
若是花旦唱小生的词儿,小生唱花旦的词儿,才更符合他们对这段关系的理解。这出《柏舟记》,更像是男子的吟唱,是第三种吟唱,唱着“君如柏舟,载我渡苦海”。
总之,这段关系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吸人眼球了。
这是其一。
其二,主角仍然是裴珩,另一个主角则换成了与他有同榜之谊的夏时远夏探花。
他二人上一回一同成为坊间热词的时候还是三年前。古往今来,能十七岁中状元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如果十七岁中状元还得长得像个玉人似的,可能要再合上三根手指头。如果再加上同榜探花也同样侧帽风流的话,那就只剩下一根手指头了。
不得不说,不愧是有同榜之谊,行事作风相当默契。二人从朔州回来,一个洗刷了冤屈,一个立了功,不说请封也就罢了,还一同请求调职。不是上调,不是平调,而是一同连降两级。
现在两人一个是刑部刑部司郎中,一个是集贤院校理。
难道现在的天才都喜欢自我磨砺?反正坊间百姓表示,看不懂也想不懂。无所谓,这两张脸也够看了。
其三,就更是一件大事——西戎使团不日抵达京师。
大庆与西戎的交恶由来已久,早在大庆建国之初,高宗就曾指出西戎“苟利所在,不知礼仪”。
大庆物华天宝,幅员辽阔,国力远胜西戎。然而高宗建国以后,崇文抑武。而西戎善骑射,性凶残,常有骚扰边境之事。原本只是小打小闹,哪里料到十年前,西戎刚继位的新王突然发起袭击。
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大庆的十万大军竟然战败,尽数折损。两位主将昭勇侯和永威将军更是战死疆场。庆州、云州和雄州三州落入西戎手里。
这三州不仅是大庆的屏障,更是大庆重要的养马地,尤其是云州。自从三州失守之后,大庆的马匹日益昂贵。从一匹十两上涨到一匹百两,这还只是普通马匹。若是战马或品种马,价格则再翻一番。
三州失守以后,三州的百姓逃了一部分,来不及逃走的则成为了次荣的奴隶。
如今的瑞京,也有当年一路流亡而来的流民。因此,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瑞京的气氛不由得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就连铁匠铺的生意也突然变得好了起来,不少人准备囤些刀具于家中,似乎准备要叫那西戎人有来无回。
皇上下旨,此番西戎使团来京,由礼部和鸿胪寺协同布置接待事宜,令新任刑部司郎中裴珩和集贤院校理夏时远从旁督办,此外命辅国大将军游野留京待命。
身无重担轻飘飘的慕亭云整日就在京里飘来荡去,闲着无事,满嘴不停。此刻他又缠上了赵归梦:“师姐,你陪我去看《柏舟记》吧?”
“你缺人陪你?”赵归梦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看容令。
以前没有对照,她都不好意思说,唯恐她这张没有边际的嘴说出了没有边际的话。等到有了对照,她发现她曾经的想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容令虽傻,胜在年幼,还有张无辜的圆脸。即使犯了什么错误,也让人不忍苛责。谁会跟一个傻子计较呢?
慕亭云犯傻,旁人不苛责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有个好爹。
“那些人有什么意思?”慕亭云道,这些京师的女郎公子们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言谈举止到笑时嘴角的弧度,从给人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