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作者:
炖糖 更新:2025-09-06 09:55 字数:4037
裴珩定然也知晓。他会怎么做?他会劝父皇让自己去和亲吗?元英顿时觉得胸口疼痛拥塞,难以呼吸!
第72章 匕首与鞭元柔清了清嗓子,说:“不是……
赵归梦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床榻上十分柔软,被衾也十分柔软。她好像躺在云端,盖着阳光。
枕边蹲着一只猫,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见她醒了,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轻柔地跳下床,翘着尾巴走出去。
外间有声音传来:“门使大人,您醒啦!”
一个圆脸宫女走了进来,看了看洗脸架上的铜盆,里面的水手是不久前打来的,已经凉了。她说:“您稍等,奴婢去换盆热水。”
赵归梦说:“不用麻烦。”
说着就要去用冷水漱口洗脸,圆脸宫女很不赞同地制止她,说:“热水就在门外,不麻烦。”
她端着铜盆就走了出去,不久后又捧着一盆温热的水回来。待她洗漱完毕,宫女又捧来几个圆形的玉盒,说:“您擦擦手和脸吧。”
赵归梦记得这个宫女,当初她不愿进宫,这宫女就能立刻嚎叫哭泣。这不是绿绮绿漪那样好糊弄的姑娘。于是赵归梦便妥协了,从打开一种一个玉盒,只见里面的粉白的膏体。她用食指扣了一块,随意地往脸上一糊,两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
膏体黏腻,她糊得太多,搓不开。于是赵归梦便开始照顾自己的脖子,没想到仍旧搓不开。
去忧轻轻叹道:“门使大人,让奴来。”
那玉容膏本就厚重,需要在温暖的掌心揉搓化开,再轻柔地按在脸上。
去忧净了手,将掌心搓到发热,轻柔地贴上赵归梦的脸颊,熟练而缓慢地轻按。那膏体在她反复的请按下,竟然都化成了水一般的质地,融入了脸颊。
赵归梦在她温柔的动作下,生出一种恍惚感。十年前,她也曾被人这么温柔地揉搓脸颊。
她冲去忧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去忧道:“奴叫去忧,离去的去,忧愁的忧。”
赵归梦道:“远离忧愁,好名字。”
她握着去忧的手腕,看她柔软的掌心:“你的手好软。”
去忧愣了愣,笑说:“公主也是由奴来服侍净面、涂脂傅粉。”
“怎么,你想撬我的墙角?”元柔这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慕亭云。元柔摇头,说:“你眼光倒挺好,但是独独这个丫头,我是不能给你的。”
去忧抿唇一笑。
赵归梦也没想抢她喜欢的丫头,便问:“我怎么在公主这儿?”
元柔促狭地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归梦按了按额角,用力地回想。她和夏时远分开之后不久,她似乎就睡着了。因为她还记得自己梦见了夫人,梦见了大和尚。她说:“我是不是昏倒在树林里了?”
元柔摇头晃脑地说:“不不不。”
赵归梦又看向慕亭云,后者连连摆手:“我也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呢。”
元柔隔着桌子,凑过上半身,细细打量赵归梦的神情,说:“你昨天是不是见到了很久都没见过的人?”
赵归梦摇了摇头。
元柔疑惑地说:“不对呀,不该呀。”她顿了顿,脑中灵光一闪,说:“那你是不是梦见了很久都没见到的人?”
赵归梦:“公主如何知晓?”
元柔心道,她怎么知道,她可太知道了好么。她说:“你昨日喝了错认水。”
“错认水?!”赵归梦还没什么反应,慕亭云几乎要跳起来,说:“怎么可能,不是说错认水没有多少了?再说,怎么师姐什么酒都有,都没人送来给我也尝尝?”
元柔白他一眼:“你当那是什么好东西么?”
慕亭云嘟囔:“喝了错认水,就会见到最想见到的人,我也想……”他眼珠转了转,倒想不出他想见谁又见不到。
赵归梦道:“所以我昨日梦见了思念之人?”
元柔又笑,坏心眼地挤挤眼:“不。你不是做梦,你是真的看见了。”
怎么可能呢?赵归梦蹙眉。
慕亭云反应过来,说:“师姐把别人当成自己的思念之人了?”
这才符合错认水的名字。
赵归梦打量着元柔,心道该不会自己昨夜遇见了公主,然后把公主认成了夫人和大和尚?
元柔清了清嗓子,说:“不是我。是……裴二。”
慕亭云立马去看赵归梦的表情,发现她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真巧。”
元柔意有所指地说:“是啊,真巧。”
这时,去忧捧着一本书籍走了进来,说:“公主,禁苑的藏书还是太少了。奴婢几个找了一圈,也不知道裴郎中那句话的出处。”
元柔撇了撇嘴角,摆摆手,说:“算了,他可能就是随口一说,没什么出处。”
虽然示意去忧不用再找,元柔还是叹了口气,觉得心被吊得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慕亭云问:“裴二说了什么话?”
元柔看着他俩,又叹了口气。两人一个是她堂哥,另一个算是苦主,没什么好瞒的,便三言两语把昨夜的事都说了:“最后那句‘耻与魑魅争光’,我总觉得不止字面的意思,不然三皇姐为何那般失态?”
她话未说完,慕亭云就忍不住问:“这真是裴二说的?”
元柔:“是啊,怎么,你知道什么意思?”
慕亭云:“这话有个典故。”
他发现自己竟然知道元柔和师姐都不知道的典故,不免有几分自得,翘着尾巴说:“这话原是嵇康说的。有天晚上,他在灯下弹琴。弹着弹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高有一丈的鬼,这鬼又黑又丑。黑鬼挤眉弄眼,想要吓唬他。嵇康也不怕,看了那黑鬼好半晌,然后把灯吹灭了,说了句‘耻与魑魅争光’,意思是跟你这样的丑鬼共在一盏灯下,我都觉得羞耻。”
他说完,元柔恍然大悟。难怪听到裴二的这句话以后,三皇姐丢盔弃甲。被自己的心上人说丑得难以与之共灯,不亚于一柄三尺剑刺头心扉。
赵归梦愣了愣,她想象不出裴珩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她以为他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在乎。
慕亭云说:“说实话,三公主并不丑。裴二骂她,也是因为她这事做得实在难看。”
三公主不丑,只是容貌不出众而已。可是昨晚元柔见她歇斯底里,死不认错的模样,第一次也觉得她丑。
她努了努嘴:“裴二也没骂错。”
元柔小心地看赵归梦的神色,问:“赵门使,你打算怎么做?”
赵归梦挑了挑眉:“我怎么做?”
她能怎么做?西戎使臣就在这里,庆幸帝不会让任何阴私丑闻暴露于人前。何况她二人一个是公主,一个只是身为低微的女侍卫。
她不怎么掩饰表情,讥讽从眉梢眼角倾泻:“我倒是好奇,我怎么得罪这位三公主了。”
想来想去,两人也只见过一次面。
元柔看了一眼慕亭云,后者在假扮透明人。她无奈地说:“我那个三姐,看不惯比她长得好看的人。她就这样,天生一副好妒心肠。”
算了,还是替裴二遮掩一二。线要拉长,戏才好看。
她这话并不算假。她与自己的这位三姐年岁相差不大,小时候也常在一起玩耍。只是小时候,元英倒还活泼,人也坦荡。
不知怎的,越长大越拧巴,眼神越来越晦涩难懂。到了最后,元英单方面宣布姐妹情一刀切,从此公主不见公主,甭管怎么约见递信,那都是泥牛入海,没音了。
元柔想到这里,心中也郁闷。
赵归梦道:“我想见她。”
她不是征询意见,说完就起身。
元柔“啊?”了一声,忙不迭跟上,鲜少地冒了点傻气,说:“你不能动手啊。”
赵归梦道:“我知道。”
慕亭云也跟过来:“那你去见她做什么?”
“你来见我,是想让我认错?”元英昂着脸,面色发红,唇角还有未干的花瓣汁液。
旁边的桌上摆着一盘粉色花瓣。这是三公主独特的癖好,生食鲜花。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宫人们无需吩咐,就知道要去采摘鲜花。
元英的宫里甚至有一间巨大的暖房。哪怕在寒冷的冬日,也有繁多的鲜花盛放。
她这癖好对身体无害,庆兴帝便随了她。
“不是,”赵归梦伸手捻起一片花瓣,“我只是想来看看。”
元英的眼睑不可自抑地抖了抖,语气冷淡而嘲讽:“怎么,你也要来嘲笑我的容貌?”
她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赵归梦脸上看,几分痴几分恨。
赵归梦掀唇一笑,说:“我听说你本打算让我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人前,好毁了我的名声。”
她一笑,梨涡就露了出来,一左一右,分别盛着天真和残忍。
元英的目光蓦地收了回来,仿佛被烫到,却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