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野阿陀      更新:2025-09-06 09:55      字数:3844
  
  江愁余稍稍睁大眼看他。
  胥衡眸光平和,“下学我来接你,抚仙近日不太平。”
  *
  后面几日江愁余都没去草木书庐,在客栈又过上了咸鱼生活,要不然便是同轻竹钻研吃食,要不然就是禾安分享抚仙的传闻。
  首当其冲的便是草木书庐可算是闻名抚仙,隐隐有与公院形成掎角之势,两方学子争论不休,百姓不懂学术,但懂钱财,禾安说在百姓口中,如今反而是草木书庐略占人心。
  江愁余嗑着新炒的瓜子,想着长孙玄的本事果然不小,如此短的时日草木书庐已成了不可小觑的势力。
  正想着,客栈的小二引着一人来了,江愁余抬眸看去,正是守在长孙玄身边的书童,他恭敬作揖说道:“江先生,明日便是会考,山长特命我请您回书庐评点阅卷。”
  说着,他垂头递上长孙玄的帖子。
  江愁余接过匆匆看了眼,同书童所说大致无二,她犹豫是否应下此事。
  书童见这位江先生沉吟不语,忍不住佩服自家山长的料事如神,于是开口道:“山长言,若是江先生接下帖子,便不用多言。”
  “若是我不接呢?”江愁余反问道。
  “山长命我给江先生传话,江先生心中所忧,他或许解答,那日相谈之事亦可再论。”书童一板一眼重复长孙玄所说。
  长孙玄想与她再论辅佐一事?
  江愁余想了想,还是收下帖子:“回去跟长孙先生说,明日我会准时到。”
  书童松了一口气,应声退下,其实来之前山长末了还有半句话,若是江先生还是不应,那便罢了。
  好在他幸不辱命。
  室内复又安静下来,江愁余摩挲着帖上的花纹,转头隔着屏风问道:“明日少将军与我同去否?”
  她又不傻,长孙玄此次请她约莫又是做局,就是不知她是观棋者还是入局人。
  况且这帖明面上是请她,但她与胥衡如今是休戚与共,实则亦是请的胥衡。
  隔着屏风在案前的胥衡垂眸看着詹徐命人快马送来的急信,淡淡道:“若你想去凑热闹便去。”
  江愁余从他这句话隐约听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忍不住咂舌。
  翌日,江愁余同胥衡前往书庐,因着今日是会考,守在门口的仆从检查得格外仔细,颇有拿出了古代高考的架势。
  好在许是长孙玄已有吩咐,很快那位书童引着江愁余二人上了书院会座,从此处倒是将院内景象看得分明。
  江愁余接过胥衡斟好的茶水,喝了小口,见胥衡的目光落在屋内的夫子讲学图上,她也跟着细细看了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由着好奇心发问:“这图有什么不对吗?”
  胥衡瞧着她的模样,没回答,提醒道:“长孙玄派人请你来了。”‘
  ……?
  果不其然,书童敲了敲门,言长孙玄请她去监考。
  江愁余冲胥衡使了使眼色,如果有危险麻烦来救她。
  接着认命地跟着书童下去,学子基本上已经落座,许久不见的长孙玄又是一幅黑衣侠客穿搭,学子大多习以为常,胸有成竹者闭目养神,急张拘诸者左右张望,还有些神情奇怪之人。
  怪不得江愁余曾经监考过的好友曾说,在高堂望下去,众人的神情一览无余。
  她一过去,位于中间的长孙玄睁眼笑道:“小友久违。”
  丝毫不见前几日的锐利,又如同清风拂山岗的爽朗。
  江愁余随口应了声,在自己座位坐下,离着长孙玄左首不过两人之距,她将落座的夫子些都看了遍,都比较眼生,干脆转去看学子处。
  这下熟悉之人不少,陆氏姐弟以及小药童皆在,不过他们面露紧张,倒是没发现她。
  江愁余移开目光,开始发呆,直至看日晷的小童说道:“时辰到,开卷。”
  下面的众多学子皆取下答卷的细绳,各自开始作答。
  一时之间,院内只有沾墨、落笔声,江愁余的困意来袭,借着前面的人影遮挡,垂着头准备眯一会儿。
  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到一人拍案站起身,怒喝道:“我本无意道破你身份,谁知你竟敢出此大逆不道的题案。”
  江愁余的睡意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跟着众人将目光投去。
  说话之人正是首排的学子之人,只不过他年岁颇大,看起来已有花甲之年,他正喘着粗气,似乎气得不轻,抬手指向一人。
  而那人正是位于夫子正中的长孙玄。
  长孙玄颇为散乱的头发遮住他突出的眉骨,浑身散发着颓然,但背脊意外挺得直,他似乎也同江愁余一般被这声怒喝惊醒,掀起眼帘看向说话之人,瞳孔深处泛起铁锈色的光,声音有些懒散:“文伯竟然是你。”
  两人竟然相识,在座之人惊诧,也有不少学子看着答卷上最后一题迟迟不敢下笔,甚至搁笔。
  文伯呸了一声,“你不配如此叫我,我本以为经当年那事,你已然学好,却没想还是如此顽劣不堪。”
  当年何事?
  江愁余越发好奇,转头看向长孙玄,他被这位文伯辱骂,脸上没有理应的怒意,反而是极致的平静,他重复道:“原来你还记得当年那事。”
  却没想闻言,文伯脸上气得微微扭曲,他往前一顿一顿走了几步,将抓起的答卷狠狠砸在长孙玄脸上。
  “畜生!这世上最不配提这件事的就是你!”
  此时江愁余才发现这位文伯患有腿疾,砸完之后他狠狠抓着自己的残腿,恨恨说道:“若不是你,我们怎会如此。”
  文伯的话好似扔入水中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众人中的不少人微微一愣,旋即恍然间明白过来,有年岁大的人试着问道:“文伯你是说,山……这个人是长孙家那小子?”
  “正是!”文伯情绪愈发激动,他满是沟壑的脸上勾起冷笑:“他就是长孙家那小子,害得我们成为朔奴的罪魁祸首。”
  “长孙玄,被你所害之人都在此,你怎敢仗着一个破书院让我们对你感恩戴德??”
  “我恨不得啖你肉食你血。”
  “你有何脸面回到抚仙,怎敢在城隍庙旁建书院?”
  文伯颤抖的手指向旁边的城隍庙:“你是忘了城隍庙里都是你师长的鲜血?”
  第24章
  我的字,绝真。……
  文伯之言震惊四座,责问的怒音在院中回荡。
  不少经历过当年之事的百姓纷纷站起身,性情冲动者冲着长孙玄呸了口唾沫:“原来是你。”
  他冷笑,“我还真以为是圣人转世,建了个草木书庐来救助我们这些命苦人,结果是你这个长成人样的祸根。”
  其余之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偌大的书院竟然成为审判往事的官衙。
  砸在长孙玄额角的答卷顺着阶梯滚到江愁余脚边,她蹲下身捡起展开看,虽有不少折痕,但依旧能看出最后一道的题面。
  她扫了一眼,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文伯之言其实不假,这个朝代依旧是皇权至上,诸州把握重兵却也迟迟不敢有所作为,犹如百年前诸国局势。
  长孙玄此题便是举百年前古朔国之例,问如何从礼法上师出有名并采取何等计策直捣中城。
  可谓是大逆不道,也难怪在座学子不敢下笔,这一笔落下去便是谋逆的罪证。
  江愁余忍不住抬眼看了长孙玄,即使如今这书院中他已是千夫所指,神情也未有多大变化,她却觉得他已是拉满的重弓,不是弓弦崩裂便是一招制敌。
  他高坐其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曾对他感激之人的憎恨面目,入耳之话都是恶语。
  江愁余肯定原著中并没有这一段,甚至对于长孙玄的身份也少有提及,原著中写到长孙玄时他已是胥衡的谋士。
  374号忽然说道:【宿主请注意,抚仙历史片段已发放,请注意查收信息。】
  系统播报完,江愁余还没反应,众人中又颤颤巍巍站出一老妇,她眼皮耷拉着,眼睛泛白,她缓缓开口说道:“阿真你为何要回来?”
  声音喑哑,长孙玄却一改平静无波,站起身往老妇那处快步走了几步,后又想到什么忽的停住。
  “寇姑你……”长孙玄的话在看到寇姑的眼疾止住。
  这寇姑应该在众人中很是有威信,文伯忍怒往后退了几步。
  而座中的陆氏姐弟也看见高阶上的江愁余,扯着小药童过去,江愁余这才对他们低声问道:
  “这寇姑是何人?”
  陆归得到长姐示意便开口解释道:“寇姑是古朔遗民中的老一辈,还是贺卜先生的母亲。”
  “这贺卜……”江愁余有个大胆的猜测。
  陆归颔首:“正是公院的那位贺先生。”
  想到之前湖边贺卜同长孙玄的争论,江愁余便道:“那这位寇姑便是长孙玄的师母?”
  陆氏姐弟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惊讶于江愁余知道二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