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
拾花照海 更新:2025-09-06 09:59 字数:3720
她满是被利用的不满,羲缘但笑不语:“澄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点滴恩情,他便会拼了命的去报答。”
“我要他命做什么?”
羲缘含笑望着她,又换上那副不正经的神色:“到时候他就赖不了账了,人自是你的了。”
说着,将一根红线递到她的手心:“这红线寄存了我的仙术,你要怕他反悔,就跟他结下双生契,契约一成,到时候便是他也无法反悔了。”
这根红线握在掌心的时候,岁初眼前自动浮现双生契的结法和契约内容,她神色一恼,冷着脸将其扔掉:“这种破契约我是不会结的!”
谁知道那红线就像认准了她似的,绕了一圈又回到她手心,岁初指着红线骂道:“你要是再缠着我,我一会便把你烧成灰。”
红线被吓住了似的停在空中不动了,羲缘伸出手指摸摸它的脑袋安抚着小声道:“若是成为上神的红线……”
红线立刻打起精神来,这次直接挂在岁初的腰间。
青色衣裙上多了一条突兀的红线,岁初对此十分嫌弃。
羲缘面上仍然是和善的笑意:“我的红线烧不坏的,送了你,要不要用它,意愿在你。”
他停下脚步:“澄澄寝殿到了。”
岁初原本以为,以殷晚澄的身份,他的寝殿定是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实在没想到只是一间小小的竹楼,家具至简,一眼望去寡淡得很,除了案上的红梅,便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她用眼神示意羲缘“就这”,而羲缘却自言自语道:“澄澄之前很少出门,如果是中蛊,凭殷晚澄的机敏程度,不可能没有防备,如果在他平常接触到的东西上,蛊毒渐渐渗透……”
两人巡视四周,去探寻“忘魂”那陈腐的味道,但他房内只有轻轻淡淡的梅香,一点异常也没有。
“如果是在他房间里,若有异常,他应该比我们更能清楚地察觉到,毕竟他对自己的房间熟悉得多。”岁初道,“应该不是这里。”
羲缘跟着点头:“你说得对,你回去问问澄澄,他还去过什么地方,我可以……”
“问不了。”岁初直截了当地打断,望着羲缘疑惑地眼神,如实相告,“他现在的状态说不出来。”
羲缘瞪大眼睛:“澄澄昏迷不醒?”
说着他又眼神暧昧的打量着她,开口不是问他是不是病重了,而是问:“谁替他净身的?”
真够八卦的。
“失忆了。”她赶紧阻止羲缘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没想到他更是有兴趣,“失忆了?岂不是你说什么他都信?”
“……”算了,就让他这么以为吧,她将目光移到别处。
身后跟上来的羲缘依旧兴致勃勃地问她:“他失忆后是什么样子?还对人冷脸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有没有趁他失忆对他……”
岁初捂着耳朵走过红梅屏风,转过去便进入他的书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书架的古籍,中间落了一架青白琴,微光透进来,琴表面的微光随之流转。
“这琴澄澄可宝贝着呢。”羲缘见她不回而是盯着这琴,顺口说完这话,就见岁初将其收进了芥子袋。
“反正都是他的东西,带回去没什么分别,兴许他见了这琴说不定很快就想起来了。”她收完,看着羲缘震惊不已的眼神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救了他,他连命都可以给我,一把琴还舍不得送?”
“不是……”他欲言又止,“那琴,对他来讲很重要,是他的一个……念想。”
“哦。”那她更要没收了,住了就么久的荫山,收点利息怎么了。
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其他好东西,正要走的时候顿住脚步。
殷晚澄收集的古籍上至洪荒,古籍中记录了千百年的奇珍异宝。
她建议道:“仙君可以把这些书带给仙医看看,说不定这上面就有救他的办法。”
羲缘眼眸一亮,没时间一本本去看什么,下一刻便动起手来,打算将这书全部搬空,岁初不想在这等了,起身离开时,面前落了一张纸,她回头看看羲缘,他一门心思在搬书,根本没注意她这边的情况。
她想着放在案上便要走了,捡起来后却蓦地变了脸色。
这纸已经陈旧泛黄,却四角平整,微微有股放久了的陈旧气味,可见是被房间的主人认真地收藏在书架中某一本书中。
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浑然天成,与书房里批注的是一个字迹。
纸上只有两个字,白萱。
很显然,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岁初看着这张纸,两个黑色的字迹渐渐在她面前晕染,视野里也跟着一片黑。
“终于搬完了!”羲缘拍了一下衣服上的尘土,转头看到岁初站在阴影之下,手里攥着一张纸,“你抓着一张纸干什么?那纸上写了什么?”
不等他上前去看,岁初动了,却是将纸揉成一团。
随手一扬,那纸便成了粉末,微风拂过,将其吹到屋子里每一个角落。
“没什么。”
羲缘是向着殷晚澄的,他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哄着她心甘情愿照顾殷晚澄而已,他说的一切并不能全信,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如果这个名字没有那么重要,他根本不会这么小心地藏起来。
或者说也并不是藏,只是夹在书页中间,像是在他记忆里,时不时从空闲里冒出来,还把它放到一个看似不会轻易发现的角落,望见时却又能回想起来。
不是他忘不了,是他根本不想忘。
第36章 岁初回到荫山的时候,天色微蒙,空气漫着潮湿的气息,应该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竹青跑来替她整理衣襟,触及到她身上的寒凉,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山主……”
“出去,我要睡了。”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乍听之下,冷淡到近乎刻薄。
她已经整整两夜未曾合眼,不困,却全身上下都累得提不起任何力。
跟殷晚澄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次这么累过。
竹青一只脚已退出房门,扶着门又在门口站定,忧心忡忡地开口:“山主,上神……他发了高热……您要不要去看看?”
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身子那么虚弱,灌了那么多酒,又哭着自残,伤了自己还不算,还被她吊着惩戒,睡也睡不踏实,病了也不奇怪。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去。”
岁初和衣躺下,盖上被子。
白龙体质特殊,一场无足轻重的高热而已,殷晚澄还不至于挺不过去。
“山主,您还是去看看吧……”竹青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在您的房门口跪了一夜,谁劝都不听,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衣衫全湿透了,直到一个时辰前才撑不住晕过去被送回自己的房间,可一回房间就说起了胡话,谁接近他都不许,连药都不肯喝……”
埋在被子里的人半天没声音,似乎是睡着了。
竹青试探着又问了一声:“山主?”
里面仍没有回音,竹青叹了口气,山主不消气,他们这些人是没办法的。
只是可怜上神了……
等到竹青走后,岁初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心烦意乱,再也睡不下了。
湿润泛着水光的双眸,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求饶,最后在床脚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就这样浮现在眼前。
不能想下去了。
她从芥子袋里翻找,企图转移注意力,无意间瞥见了那把琴。
在不归渊有过那么一次,她听过梅林深处传来幽沉的琴声,琴音缠绵,越到深处越发显得哀伤。
她的手指抚摸着琴弦轻捻着,流出几个绵软无力的音节,可惜她不懂音律,就算这琴质地再好,都注定要成为一把废琴了。
随便拨弄了几下,又发了一会呆,重新收整的时候,目光瞥见琴底刻着一行小字。
大抵是时时被触碰,千年之后,小字竟变得有些看不清楚。
岁初看了许久,方才勉勉强强辨认出其中两个,一个“萱”字,一个“殷”字。
是白萱和殷晚澄?
她看着看着,倏然自嘲地短促哼笑一声,以妖力为刀,狠狠将其刮掉,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任何。
他的念想?原来是故人赠予他的琴,难怪这么珍重,难怪他会弹出那么辗转悱恻的曲子。
已经不是最初干净到什么都没有的纸了。
上面已经被标注了名字,是他人的所有物了。
*
躺在床榻上的殷晚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割开的伤口淋了雨重新裂开,被雨水浸泡了一夜,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他烧得浑浑噩噩,口中不断呢喃着什么,就算是紧紧环抱自己,也根本察觉不到一丝丝温暖。
身上湿透的衣服还挂在身上,他没有力气去换,任凭沾上的雨水洇湿了被子。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