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者:拾花照海      更新:2025-09-06 09:59      字数:3732
  
  她蛮横地宣告完,扬着头道:“你还有话说?”
  月昇张大嘴巴无言。
  他还能说什么?她第一次承认喜欢一个人,不计任何后果,他还能劝什么?
  月昇不知该不该羡慕殷晚澄,岁初霸道,给出去的喜欢也是炙热的,只是不知道殷晚澄那样冷淡的性子能不能接的住……
  他觉得殷晚澄定会让她不开心。
  他惊起一身冷汗。
  那样,殷晚澄一定会死得很惨。
  第57章 天清云淡,落英缤纷,本是一副赏花好时节,殷晚澄似乎被被先前的事情搞得心绪不佳,岁初在他身侧说了好些,他始终垂着头,安安静静地小口小口吃着糕点,仔细看面上却不见半分喜色。
  “不会是吹了冷风,又病了吧?”岁初探上他的额头,忧心道,“要不我们提前回去?”
  他伸手将手拂去,不冷不淡道:“那便回去吧。”
  说完已经站起身,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岁初意外地看着他,原本他的情绪已经有所缓和,怎么见了半妖后便成这样了。
  直到回了荫山,岁初顿了一下,在大门口布了结界,随后又快步跟上他,正跟到房门口,门“啪”地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她还没进去呢。
  “澄澄,你把我关外面了。”
  她一推,推不进,殷晚澄防贼似的又落了门栓。
  “澄澄,开门,让我进去。”
  里面没有声响,他是故意的。
  跟在身后的清荷小声问岁初:“这是怎么了?山主怎么连上神的门都进不去了?”
  竹青小声回:“瞧瞧我们山主那如狼似虎的表情,还不得把上神吓坏了,上神自然要防备着点了。”
  岁初扭头瞪来一眼,两人识趣地闭嘴,若无其事着嬉笑着走远了。
  岁初站在竹楼前,对面是关得严严实实的竹楼门,她想,活了这么久,还没吃过一次闭门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还想着他身体不能太过折腾,好生养着。可瞧着这架势恢复的很好,既然如此,她今天必须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不听话的小白龙,让他不敢对自己发脾气才是。
  她正要敲门,“刺啦”的声响从门缝里一阵阵传来,听着像是在撕着什么东西。
  她放心不下,用妖术破开落上的栓,推文进去的时候,殷晚澄正在拆墙上裱着的那一副字。
  那幅字写的是:澄澄要永远做岁初的玩物。
  殷晚澄见她进来,面色不改,抱着那字来到她面前。
  他还是不说话,苍白的脸加上平静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冷淡。
  “什么意思,你把这字拆下来是不喜欢了?”她僵硬着扯着嘴角说。
  殷晚澄边说边将那字取出来,一字字道,“我不是玩物,也不想再做你的玩物。”
  岁初一愣,反应过来:“你听到我和月昇说的话了?”
  殷晚澄没应声。
  岁初这才理解了他突然的反常,她走过去拉过他的手,笑道:“不做便不做,生什么气呀。”
  反正现在她也不将他视作玩物,更何况,那些心里话被他听到了也无妨。
  澄澄会怎么想呢?她抬眼看他,而他始终垂着头,额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眼睛,让她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一阵风沿开着的门吹进内室,将桌上的碎纸前吹乱了一地。
  他就站在纸屑中,身形单薄得也像被风一吹便散了。
  这头,岁初缓缓蹲下来,捡了几张碎纸,神情渐渐冷却下来。
  那上面是他曾经写下的“澄澄喜欢阿初”,一页一页,被他撕成了碎屑,岁初愣了一下,死死地盯着那几页纸,好像碎的不是这张纸,而是将她整个人也撕碎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岁初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不喜欢我说那些?”
  他也盯着她,目光又恢复到了那空洞寥落的神情。
  “自然不喜。”
  殷晚澄想,她从未将自己看作是个与她平等的人,而是卑贱的“玩物”,眼下她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更是说明了,他对她来讲不值一提。
  “不喜?”岁初的心直直坠下去,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是不喜欢她的那些话,还是根本不喜欢她?
  她岁初何曾如此低声下气哄过人,虽然误会了他是她的过错,但这段时间她衣不解带地守着他,费心巴力给他找解药,她自认掏心掏肺,换来的便是一个“不喜”。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殷晚澄只看着她,她自始至终都不懂,他想要的是真心。竹楼也好,花海也罢,不过是为了麻痹他而设下的淬了毒的囚笼。
  岁初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拼命忍住一涌而上的失望,勾着唇角,冷笑,“我管你喜不喜欢,也不需要你喜欢。”
  她“砰”的一拳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两臂将他圈在身前,捧住他的脸,逼迫他直视自己,脸上作出一如既往的凉薄姿态,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落到我手里,你没资格说喜不喜欢,哪怕来日你清醒了也一样,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
  殷晚澄察觉到她话中的疯狂,蹙眉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轻柔地摸着他的脸颊,妖力像游蛇一样缠上他的四肢,将他牢牢锁住。
  “马上你不就知道了吗?”她笑得轻浮又妩媚:“本来还想着给你机会休息,可你并不珍惜,就这么喜欢激怒我。那便来做点有意思的事?你觉得如何?”
  说罢,她一手按在他的脑后,迫使他与她视线齐平,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角,随后吻了上去。
  紧闭的牙关被她强行撬开,被妖力束缚的四肢被禁锢着,殷晚澄瞪大眼眸,无法动作分毫。
  这个吻不比任何一次温柔缠绵,带着强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唇上突然一痛,随后一阵腥甜,岁初被逼着强行止住了这个吻,他的唇上,嫣红的一点格外明晰。
  殷晚澄咬了她。
  他哑着嗓子,颤抖地说:“岁初,别让自己后悔。”
  岁初凄然地笑道:“跟了我,你后悔?我救了你,替你疗伤这么久,还不能让你陪我一次?你觉得你自己亏了是么?”
  “一次,也不行?”
  屋子里一片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呵。”一声浅笑打破沉默,殷晚澄怔了一瞬,她的手连同妖力,好像一瞬间就冷下去了。
  她把他放开了。
  “你的琴,还给你。”她背过身去,语气冷到让人心悸,“以后,你的事我再不过问。”
  她说完,从芥子袋将青白琴摔到他身上,再也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摔门而出,殷晚澄身子剧烈一晃,紧绷的内心突然空了一块。
  如他所愿,她走了,不会再逼着他了。
  直到过了很久以后,殷晚澄仍然觉得停留在他面上的冷意,他愣愣地望着那把青白琴,原本碎裂的琴上一丝裂隙都没有,一如最初,连同最初被岁初划去的两个字也回来了。
  可是他根本没有多少喜悦,抬眸望向她离开的方向,那里一丝影子也没有。
  他裹紧了大氅,可仍然缓解不了半分寒意,很奇怪,明明屋子里是暖的。
  他应该可以逃走了吧。
  刚踏出房门一步,却疲惫地再也迈不出另外一只脚了。
  定是累了。
  他只好重新裹回被子里,鼻间涌入熟悉的浅香,恍惚间身体似乎回暖了一些。
  她说,他的事再也不要过问了……
  最好是再也不要管他。
  再也不要管他。
  再过几日便是春天了,却像一夜之间回到隆冬,狂风吹落最后几朵红梅,院子里再也不见一丝生机。
  她走了,好似带走了所有生机。
  殷晚澄蜷缩成一团,忽然有一种再度被遗弃的错觉。
  他又被一条蛇丢下了。
  *
  岁初一走出房门便后悔了。
  她刚才就该不计任何后果,随便从芥子袋找个什么药给他灌下去,然后生米煮成熟饭要他负责。
  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自然想要不择手段留下他,可到底觉得害怕,她装得若无其事,因为她知道一旦逼着他做了不喜欢的事,殷晚澄清醒后一定会和她拼命。
  她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束手无策,无论是殷晚澄还是澄澄,他做的决定,便是十头驴也拉不回来。她曾经见过道魁养过的雪狼,怎样对它好都不领情,殷晚澄就像那只雪狼。
  狠话已经放下了,她更不可能厚着脸皮回去哄他,不够她丢脸的。
  被她喜欢不好吗?他干嘛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
  岁初气愤地想,真不识抬举。
  红梅花落,荫山被绿意染遍。时节逆转,万物复苏。
  岁初今日睡醒便觉得不舒坦,眼睛像蒙了一层雾,看着并不是很清楚,身上时不时传来一阵痒意,算了算日子,惊蛰就是这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