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清楚PRO战队不差，但永远就是只离那个最高点有一步的距离。
  但她没有去问贾哥，而是说：“就算你说的都对，可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在KPL里已经算老将了。”
  贾哥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哈了口气，表情玩味，慢悠悠补充一句：“他的巅峰期已经过去了。”
  “嗡”一声，简清虞脑子里的那根弦猛地震了一下。
  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却又死死压回去：“放……”
  “青青。”
  脏话只说了一个音节，就被黎逍截断。
  “不要说了。”
  他看着简清虞，眼底又重归一片死寂：“俱乐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况且——”
  他停顿半秒：“这也是我和教练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轻得简清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简清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没关系？”她低声重复。
  “我这么为你争取，你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吗？”
  第20章 020春天见，夏天见
  黎逍侧过头,不敢看简清虞的眼睛。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
  简清虞盯着黎逍，目光灼灼，像是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可能放弃。
  “我要听的是,你说你一定会坚守在这个战队,你说你一定会拿下冠军。”
  她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顿，一点点敲进黎逍心里。
  PRO是众所周知的强队,对于有足够的实力只是总差一点运气的黎逍而言，离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除非同为强队之一的ONE有招打野的意向,他才有争一争今年春季赛总决赛的资格。
  黎逍张了张嘴,喉结滚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简清虞解释,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盯着桌面。
  “对不起。”
  顿了顿,他在心里想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就算简清虞在明面上是他的女朋友，他也没有一定要告诉她的义务。
  但是看着她因为心里憋着一股气而有些发红的脸，他嘴里那句无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
  他第三次重复,声音越来越低。
  简清虞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真想给黎逍一巴掌,把他脑子里的浑水扇干净。
  平时不是很能说吗？嘲讽她的时候不是哑巴啊。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变成复读机了？
  但呼出胸口郁气的时候，她睁开眼，看见黎逍垂落在
  身侧攥得青筋浮现的手——那一巴掌最终只落在了自己掌心。
  “啪——”的一声响，被脑海无限放大。
  贾哥没想到简清虞会对俱乐部不会和黎逍续约这件事的反应那么大。
  他连忙打圆场：“清虞，你也别那么激动。”
  荣姐也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简清虞：“是啊,事情还没定——”
  “三天前。”简清虞打断他们，只是问黎逍：“你离开北京那天，就已经知道了，对吗？”
  她短促地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看起来十分陌生。
  “你早就知道了，也同意了俱乐部的安排，留我一个人在这唱独角戏吗？”
  黎逍的唇微颤。
  简清虞又气又想笑，她面无表情地摊手，目光环视一圈周围。
  “所以……今天弄这么一出，只是为了通知我的？”
  贾哥和荣姐对视一眼，默契地换上安抚的笑。
  “你也没必要反应那么大，我们只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具体事情还是得看进一步的商量。”
  荣姐的唇色在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如果真和你想的一样，那你也不会在这里了，不是吗？”
  简清虞看着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嘴脸，早就在心里翻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
  一个个的就爱当笑面虎，也不嫌累。
  “商量？”她皱着脸，“你们商量好了，再挑个良辰吉日来告诉我？”
  黎逍突然抬头，转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简清虞上。
  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愧疚、挣|扎、还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哀求。
  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氛围久久不散。
  他抿着的唇松开，简清虞和贾哥争辩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散不去。
  他张了张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走……”
  贾哥伸出去要拿桌上水杯的手顿了下，不悦地看着他：“我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吗？”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你要相信我们，这样是最好的决定。”
  “我……”黎逍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简清虞，见她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心里一黯：“但是我还是想……”
  “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数？”贾哥打断他，拼命给他暗示。
  他的眉皱在一起，却还是固执地把话说完：“我还是想留在战队，为战队，为我自己，拿下下一个总冠军。”
  “这样的话，两年来你已经说了无数次，你告诉我有用吗？”
  贾哥这句话说的没有错。
  两年来，PRO从一开始的离冠军只有临门一脚，到现在的四强、八强。
  战队的成绩越来越差，这次甚至差一点都进不去季后赛。
  KPL春季赛与夏季赛赛程分为常规赛、季后赛和总决赛三部分。
  止步于十六强那天，他们都不敢太早出场馆，省得被不理智的粉丝指着鼻子骂个狗血喷头——
  虽然教练骂他们的话也没好听到哪里去就是了。
  没想到会有粉丝愿意等到凌晨，只为了能给他们送个礼物，说几句鼓励的话。
  黎逍其实不太敢和粉丝对视，只能一次又一次麻木地对他们说，春天见，夏天见。
  *
  黎逍抿了抿唇，说：“我不想放弃。”
  “没有人让你放弃。”贾哥说，“只是我们认为现在的你不适合PRO，仅此而已。”
  你不适合PRO。
  这几个字像一记闷棍，重重敲在黎逍背上。
  这不是黎逍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早在几年前俱乐部官宣他为首发打野时，就有人对俱乐部说——leisure的打法不适合PRO，你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说得没错，黎逍是蓝领打野出身的，在当年那个野核遍地的版本的确很难杀出重围。
  但他就是要逆版本而行，更为自己的拿手英雄赵云拿下了FMVP皮肤。
  当年，谁不说PRO战队的教练真是慧眼识珠，率先签下了黎逍这个天才打野。
  没想到三年后，同一个教练会说——
  是你不适合PRO。
  “我没有影响比赛。”良久，黎逍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没有影响比赛，但是不代表你以后不会。你的……”
  贾哥的话突然顿住，随后含糊过去：“总之这事没得商量。”
  天下乌鸦一般黑，虽然但其他的战队也乌烟瘴气，什么队内霸凌、领队带头做瓢虫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对比起来，PRO只是喜欢压榨选手捞钱，已经算是轻的了。
  黎逍在PRO呆了三年，一直对战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三年间，队员走了又来，当年和他一起拿下总冠军的选手都有了新的目标。
  只有他，一直把自己困在这里不愿意出来。
  “……别忘了，战队是对你有恩的，你应该听从战队的安排。”贾哥缓缓补充一句。
  黎逍几乎被贾哥的这句话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这句话一瞬间将他刚才在心里想好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当然想留在PRO，当然想拿冠军。
  可是他……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简清虞在一边冷哼了一声：“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恩，要你拿整个职业生涯来还？”
  就算从前有再天大的恩情，这么多年过去总该还得差不多了吧。
  何至于闹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还要搭上黎逍的职业生涯。
  黎逍嗫嚅着，声音低哑，好半晌才说：“是战队给了我上场的机会……我、不好拒绝。”
  简清虞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救这人才好了，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职业选手啊。
  黎逍的职业生涯也就剩不到几年，其他几个强队的首发打野都是比较稳健的年轻选手，起码近一两年不太会有轮换的想法。
  离开PRO，黎逍可以说是真的与冠军无望了。
  ……
  其实也可以说是有望的，毕竟只要能踏上KPL的赛场就行。
  但是那些哪哪都不如的普通队伍，怎么可能因为黎逍的加入就一飞冲天呢！
  就算他是小说男主，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强的主角光环吧。
  和简清虞扯了那么多，贾哥也有些不耐烦了：“别人都能转会，就黎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