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
京枳 更新:2025-09-06 10:07 字数:3892
他究是不忍,最后只留了四个字:“禹让,各有命数。”
可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
…
“听说孟家女儿对你有意?”
书房的大灯落下,将陈禹让的面孔照得清晰。他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漠声道:“我只知余想对我有意。”
“算了,随你。”老爷子将茶杯盖上。
那双苍老却矍铄的眼睛,望着陈禹让,缓慢道:“只是禹让你要记住,仅仅两情相悦是不够对抗外力的。如果真的遇到困难,要不要继续走下去,外公如今劝不了你,日后自然也帮不了你,你要学会自己去解决。”
“我知道。”
那时陈禹让没有想到其他,以为外公提醒的,是他一直在心里想的事情。
他知道陈荣峯和宫绮不会同意他和余想在一起,但他也无所谓他们是否同意。只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一直是悬而未决的剑刃,他怕哪天又落下来。
他答应余想不问。但也只是不问她而已。
晚上回去,没多久,院子里又亮起车灯,不知是陈荣峯还是陈尹霄又出了家门。
余想竟然还没有回他消息,消息停在了那句“我在忙大工程”。
他先问忙完了吗,最后拨了电话过去。
却是温柔的电子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记忆千回百转,一切仿佛倒带重来。他在这一刻察觉到什么,瞄了眼,果然木法沙不知何时被带出了他的房间。
心脏骤然沉底,陈禹让握住门锁,却被推开。
他的卧室门外也没有保镖。
顺着螺旋楼梯走下去,却在客厅看见陈尹霄。
“Eyran.”
他不紧不慢地把要出门的陈禹让叫住。
陈尹霄缓缓上前,姿态从容,却带着无形的壁垒:“港府换届,外面风浪太大。母亲嘱咐让你不要出门。”
听出陈尹霄话中含义,陈禹让迈向玄关的脚步钉在原地。
喉结微动,半晌,陈禹让低低吐出三个字:“余想呢?”
仿佛没听见他的问题,陈尹霄继续说:“陈禹让,我今天不替任何人关你,如果你坚持,我会把你放出来。”
“但是Eyran,你今年十九岁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目前获得的一切,都是依仗着家里得到的?”
“你我背靠宫家陈家,但离开这个身份,你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你要想清楚。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停在十六岁,跳窗去找余想,然后可以解决什么呢?结局没有任何改变。”
仿佛审判锤落下。
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清晰地回荡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
陈尹霄静静端详着陈禹让,看他那位弟弟平日不曾低下来的眼睛,忽地闪了一下,最后迅速地熄灭。
嘴唇翕动,陈禹让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哥。”
但他最终依旧只挤出三个破碎的音节:“余想呢?”
许久未听到这个称谓,陈尹霄冷硬的面部线条,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裂痕。
他难得沉默了。那沉默像不断膨胀的巨石,压在陈禹让的胸口,挤压掉所有氧气。
终于,听到陈尹霄缓慢道:“你最近都没有看到宫承惠,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她去了密歇根。”
时间仿佛在瞬间冻结。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尹霄看着陈禹让骤然失血的脸,终于是做了第一个告诉他真相的人。
“她即将在那里迎接她和余至君的试管婴儿,从血缘上,可以说是余想的弟弟。”
第42章 雷暴前后不愿流泪望着你(三)
二零一零年九月,夏末的暑气未消,余想升上了中三。刚过去的暑假,她在一场舞蹈大赛上捧回了金奖,风头正劲。私立名校的传统,开学典礼总少不了这类“门面功夫”,余想便被安排了一段独舞。
私立初中的各项典礼,从来不只是学生的典礼,更是成年人的名利场。
日理万机的余至君也特意空出日程来观看余想表演。余想心底很开心,但表面依旧故作骄矜:“爸爸,你来看我跳舞,万一我太紧张没跳好,就怪你。”
“念念怎么可能跳不好?”余至君习惯性摸她的脑袋,温柔地笑着:“你可是爸爸的骄傲。”
那日,余想选的表演曲目是经典独舞《芭蕾之死》,准备的舞服是余至君托人从欧洲购买来的。
她有些意外余至君居然会亲自过问这些事,尤其是那件舞服美不胜收。
她将舞服提前穿上,外面套上初中制服,坐在教室里等彩排开始。初中时,她和焦牧同班,焦牧和她同桌换了座位,帮我赶暑假作业。半晌,忽地抬起头,笑了声:“Eyran来了。”
陈禹让和他们不在一班,可出入他们班后门如同回家般自然。余想后桌恰好是他哥们,看见他来,自然让了座。
听到焦牧的话,余想头也没抬,直到感受那道熟悉的气息在她身后的位置沉下。几秒后,她的头发被人轻轻扯住。
“陈禹让。”都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陈禹让搞的鬼。她把陈禹让的手甩开,很没营养地斥责他:“你为什么天天来我们班?阿sir说禁止串班。”
陈禹让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眉梢眼角都是混不吝:“我想来就来了。”
“都要初三了,能不能成熟懂事一点?Followtherules,please.”
“大小姐这次暑假作业写了吗?自己跟足rules未?”
脸一红,余想立刻挡住手下正在抄的作业:“关你什么事。”
焦牧看不下去:“你两个细路,收声啦。”说着,他把手里的两本作业本扔了一本给陈禹让:“闲着没事干也帮忙写下,不然余想跳完开学典礼就开不了学了。”
稳稳接过那本作业,封面姓名上端正写着“JocelineYu”,陈禹让扯唇:“早就提醒你做。”但还是要了支笔,开始帮她抄作业。
三个人忙着赶作业,也不忘聊天。
焦牧:“今天还是惠姐来?”
印象里,陈禹让的家长日等活动,要么没人,要么都由宫承惠代劳。
果然,听到陈禹让嗯了声。
“她人呢?”
陈禹让简单道:“不知道。”
这时,舞蹈老师来班级找余想,喊她过去彩排。余
想自然把自己手里还没完成的作业递给陈禹让,双手合十,眨巴着眼,无缝切换成央求模式:“Helpme,please.”
闻言,陈禹让略挑了下眉。
余想知道这便是答应了,反正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于是拎上包匆匆忙忙出发,却怎么也没找到自己的芭蕾鞋,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好像落在余至君车上了。
她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给余至君打电话,却无人接听。余想心中有些着急,换成给司机打电话,这时候人已经走到了停车场,远远看到了自家的车。
但上面好像有人。
发现这件事后,余想挂断才拨出的电话,直接往车门走。
那日的很多细节早已记不清,或许就是无数个偶然堆积而成坍塌的大山。她的鞋偶然忘在车后排,宫承惠偶然直接坐到副驾驶的座位,车门又偶然没关。
余想打开后排车门的时候,恰好撞击余至君和宫承惠在接吻。
听到开门声,余至君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司机,不满地扫过来,甚至没有放开托在宫承惠后脑勺的手。在看见余想的脸时,他的脸立刻白了,随即,浑身的血又都似乎涌到他的双颊:“念念……”
脑子里第一句话是“你们在做什么?”,可话到嘴边,眼泪却先流了下来,最后开口只说了五个字:“你们好恶心。”她拿上舞鞋,手软到连车门都没关紧,在她转身眼泪愈重的瞬间,后排车门又弹了出来。
也就是那日的演出,余想在舞台上摔倒。众声哗然的同时,是陈禹让把她背到医务室。
“很疼吗?”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陈禹让问,脚步愈快。
她靠着陈禹让的肩,泪水越流越多,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脚踝骨折,又从医务室被转到医院。后来在家休养,她偷用了余至君的电脑,以余至君的名义给各家奢侈品店铺发了邮件,要来了过往账单。
在她的追问下,余至君告诉她,他和宫承惠认识,是在她四年级的家长日上。那段时间,何相宜的海外公司刚成立,没时间参加她的家长日,但又不允许女儿的家长日没有家长出席,于是强制余至君去。
最后,她只问:“妈妈知道吗?”
沉默了许久,余至君摇头。
余想休养在家,焦牧他们想来看她,都被找借口躲掉。后来陈禹让给她打来电话。她忽然对着电话哭了出来。电话那头的陈禹让很担忧:“Joceline,发生什么了?我过来找你。”
“不……不要。”
她上气不接下气,有那么个瞬间,她想直接把一切告诉陈禹让,她甚至想对他说出“恨”这个字。但她说不出口。她更不想让陈禹让知道、自责。宫承惠是陈家少数真心对陈禹让好的人,她不知道陈禹让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