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淮偏过头来：“人家可能心里觉得，你这个一起鬼混的结果最后考得最好，心里不平衡了吧？”
  “那也没办法！”度忱神采奕奕地说，“玩是一回事，但学不学又是另一回事。我跟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拿上烤串就跑宿舍里躲着打游戏了，我拿上烤串回去刷题。”
  “我知道的，你不一样。”方家淮笑着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吗？想不想知道？”
  方家淮没有答话，朝度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为了我自己的前程啊，还有，”度忱抬手冲他的下巴挠了一把，“为了不被你甩下太远……回想高中的时候，我其实学得远比我自己能想象的更努力，大概是因为被一种莫名的恐惧驱使了。”
  “那你已经成功了，祝贺你。”方家淮笑眼弯弯。
  度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犹豫着开口道：“另外……还有一件一直没跟你讲过的秘密的小事吧，现在告诉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变态？”
  “你说吧，什么事？”方家淮好奇地问。
  “我把你每一次被印在纸上打印传阅的英语作文全裁下来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放在我宿舍的枕头底下，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抽出来摸一摸，现在它们在家里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
  方家淮的眼睛随着度忱说的每一个字逐渐放大。
  “我以前……好吧！直到现在我都一直很崇拜你！”度忱放弃挣扎，闭上眼睛喊道。
  片刻后，他却感觉到自己颤动的右眼皮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你今天早上的时候对我说‘谢谢你来爱我’，”睁开眼，方家淮站定在他的身前，“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度忱，谢谢你来爱我。”
  度忱笑了起来，伸手牵住了方家淮的手指。
  绕过一个转角，便传来一阵喧闹声，定睛一看，远处是附小向外界开放的社区篮球场。几个篮筐下聚集了好几队人马，在这寒天的暖阳下欢呼呐喊。
  度忱在一边看得心痒痒，不禁问方家淮：“我们也一起去跟人家打一打？”
  “我今天没穿运动鞋，”方家淮低头看向自己的低帮帆布鞋，“你去吧。”
  度忱的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
  “我就在边上看着你，给你拍照，行不行？”
  “这还不错！”度忱一抬眉毛，把身上这件厚外套脱下塞进方家淮的怀中，只穿着一件薄卫衣，在原地开始蹦跳着活动四肢和关节，“可惜你穿的鞋不合适，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初中的时候在操场比过投篮？放学的时候。”
  “当然记得，”方家淮笑着说，“限时一分钟，谁投进的球数多谁就赢。”
  “最后谁赢了来着？我记得好像是我吧。”度忱弯下腰去拉伸韧带，脑袋抬起来看着方家淮。
  “比了不止一次，我也赢过。”方家淮表情有些得意。
  度忱的嘴角扬起：“看来你以前也是个体育健将嘛，可惜上了高中过后太过沉迷学习，现在你肯定投不过我了！”
  “那是，”方家淮眼里含笑，站在度忱身前抱着他的外套，“高中的时候没你全面发展，你那时候的运动方式都上升到翻墙了。”
  “保安大爷一张嘴算是把我那点叛逆小事全抖搂到你耳朵里了！”度忱直起身，“对了，马上天气转暖，回学校了早上跟我去晨跑呗？”
  “你快上场吧！我等不及看你闪耀球场了。”方家淮假装没有听见这个请求，伸手把度忱整个身子掰了个180度转身。
  “懒蛋！”度忱叫喊着跑远了，随意地汇入某一队人数尚少的队伍中去。
  方家淮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活力矫健的身姿，哪怕这些人和度忱素不相识，却能这么快就打成一片。
  即便是在人群混杂的社区篮球场，他还是觉得度忱耀眼得出奇。度忱额前的碎发随着跑动而被风吹起，浓眉下的眼里流露出专注和犀利，传球和跃起的动作有力却不失轻巧。
  方家淮举起手机，开始给度忱录视频。刚按下录制键不久，球场上原本跟着队友在防守的家伙却像是能察觉到场边的摄像头一般，“嗖”一下转过头来，对着方家淮做了一个飞快的单边眨眼。
  见他这副模样，方家淮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比了个枪的手势，朝度忱那边“砰”了一下。
  度忱咧开嘴笑了一下，捂住心口做了个鬼脸，又回过头去投入到球场上了。
  方家淮的镜头追随着度忱跑动的位置，可眼睛却始终盯着人影，一直没有透过屏幕去看。
  场上两队打得有来有回，呼喊声与喝彩声此起彼伏，不知不觉间吸引了不少围观的居民。时间将尽，终于再次轮到度忱这队进攻，他从队友手里接过球后偏要跑到三分线外，高调无比地轻轻跃起，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应声入筐。
  脚刚一落地，度忱就迫不及待地扭过头来，一脸邀功的兴奋神色。
  “厉害！”“进了！”“噢——”场边一阵欢呼。
  “怎么样？够不够闪耀了？”度忱跟临时组成的队友们挨个碰完拳，小跑着回到方家淮身前。
  “特别！”方家淮朝他比划着大拇指，随后递出一瓶电解质饮料，“刚才你下场休息的时候我去旁边贩卖机买的，喝吧。衣服你也先披着，现在温度还是比较低，小心着凉。”
  “好，”度忱从他手里接过衣服，罩在身上，拧开瓶盖尽情地喝了一大口，“我看到你去买了。”
  “我们度选手在场上一心二用啊。”
  “你不也一样？一边录视频一边盯着我看。”度忱笑答。
  方家淮笑着往他垂在身侧的手碰了一下。
  “哥们！哥们！”远处跑来一个面生的男生，个子长得人高马大，在这个位数温度的天气里竟只穿着篮球背心和短裤，“你球打得不错，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继续约着打？”
  “你是在这附近住的吗？”度忱问道。
  “是啊，你不是？”
  “我现在在外地读大学，再过段时间就走了，以后也不一定会回来，”度忱婉拒道。眼前这人虽然长得像个刺头，但仔细一瞧却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或许交个朋友也还不错。度忱复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背心男孩，“你多大了？”
  “我今年读高一，就在一中。”背心男孩答道。
  “嚯，学弟啊，”度忱赞许道，“那认识认识呗，我叫度忱，上届高三毕业的。”
  “原来你就是度忱啊！”背心男孩惊讶出声，“传说中的夜宵翻墙团伙老大。”
  听见这个名号，方家淮又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度忱正欲出示二维码的手尴尬地停滞在了空中：“你……你不是才刚上一个学期吗？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校园集市上都有啊！大名鼎鼎的度忱，翻墙吃三年夜宵却仍然能考上重点大学，吾辈楷模啊！”背心学弟笑起来，“对了，我叫李仕成。”他看向度忱身旁穿着长羽绒服的卷发男生，十分热情地问：“你也是我们一中毕业的吗？顺便也认识认识呗。”
  “啊，我叫方家淮，市中毕业的。”冷不丁被这疑似有自来熟特质的背心男孩搭话，方家淮回过神来，向他做了自我介绍。
  “啊！原来你就是方家淮啊！”李仕成再次恍然大悟。
  “你还认识他？”不等方家淮开口，度忱抢先一步问道。
  “还是在集市。对了，集市是去年暑假新建的，你们可能不清楚，”李仕成热心地科普着，“市中和一中合建，这阵子放寒假了，里面热闹得很！刚才也说了，度忱学长是因为翻墙的旧事，而方学长是因为你们学校外面的那个荣誉墙。”
  “为什么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因为集友都说你是上墙的男生里唯一长得好看的，为此还引发了一场关于市中一中哪所学校的学霸普遍颜值更高的讨论，”李仕成打量着方家淮的脸，“不过我当时没点进那个帖子，现在见到了感觉同学们确实没有夸张啊。”
  度忱闻言，一把扯过方家淮的羽绒服大帽子，转而扣在他的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风好像有点大，戴上帽子吧。”
  第42章 时过境迁
  李仕成愣愣地收回目光，站定努力感受着吹拂在自己身上的大风，可惜没有任何察觉。
  “别瞎闹，”方家淮把帽子拽下来，皱起眉看了一眼度忱，转而对面前这位冬日背心男孩说道，“谢谢你的夸赞，祝你学业进步。”
  “嗐，谢谢学长！不过我就不奢望什么学业进步了，”听到这句话，李仕成乐呵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未来打算报考体育院校。”
  “那就祝你保持健康！”方家淮笑着改了口。
  和新认识的小学弟加上微信后，度忱一手揽住方家淮的肩，和学弟告别。走出去几步路后，方家淮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怎么突然给我戴羽绒服帽子？”
  度忱闷哼一声，语气不悦：“你这么聪明，我不信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