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心里突然失落。
  “但是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啊，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知道脱离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尽管有时候过于纠结和痛苦，但至少，会努力寻找喜欢的东西嘛。”
  周暮双眼亮起星星，心里大声呐喊：啊！知己啊！知己！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顽强向上的精神吗？”江迟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周暮，露出整洁的牙齿。
  哈？顽强向上？周暮愉悦的心情顿时减半。
  什么跟什么？周暮摇了摇头，看到小马仔捂着嘴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他。
  “我说……”
  “啊？”江迟和小马仔同时转身望着周暮。
  周暮看了看两个人，摇了摇头，“算了，没事。”
  江迟放开小马仔，绕到周暮身边，问：“刚刚想说什么？”
  “想说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周暮随便找了个理由胡乱搪塞。
  “那当然啊！”小马仔用手肘撞了一下周暮，“一见如故，再见如亲啊！咱们可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你说是吧？兄弟。”小马仔冲江迟眨了眨眼。
  江迟迟疑了十几秒，看着周暮说：“我跟你感情也挺好的啊。”
  “啊？是吗？”周暮对上江迟的眼睛，轻轻笑了一下。
  “不是吗？”江迟盯着周暮。
  “那就是吧。”
  “这么勉强？”江迟瞬间拉下脸来，毫不掩饰。
  “啊，没有没有，不勉强，咱们感情好，好。”周暮跟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连哄带笑。
  “哈哈哈，佛哥，你太让人伤心了，你真真是个直男！太直！”小马仔咂了一下嘴，摇着头。
  江迟默默点了点头。
  “我是个直男。”周暮不好意思度摸了摸脸，然后转头看着江迟，江迟脸上没有表情，但沉静得让周暮发怵。他不知道再说点什么来哄一哄旁边的小朋友了，只好也沉默。
  三个人走了一阵，走到一个街心公园，公园里人迹寥寥，三三两两的情侣从三人旁边走过，小马仔不自觉吹了吹口哨，满脸寒酸地说：“我们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真倒霉，才吃饱了饭的。”
  周暮和江迟不约而同笑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又别过脸。
  “那佛哥你喜欢什么专业呢？”沿着弯弯绕绕的公园小道走了一阵，江迟突然开口。
  “嗯？”周暮一瞬间觉得难以启齿，他被自己这样的反应吓到。
  明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事情，为什么？周暮想了一会儿没有想明白，于是开口道：“中文吧。大概就是文科方向的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得了吧佛哥！我觉得不管啥专业照你这个佛性，都是不能学好的。”小马仔开启怼人模式，满嘴尖酸。
  意外的是周暮竟然点点头表示赞同，小马仔也意外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说啊，你这性子太佛，就不适合学习，还是比较适合干一些不良青年干的事，哈哈哈！”
  江迟不爽了一下，但还是面带笑意看着小马仔和周暮，没有说话。
  “也许吧。”周暮笑了笑，难得的不跟小马仔争辩。
  小马仔还想趁机说什么，被江迟给打断了。
  “也许个屁！”江迟吼了一句，周暮和小马仔都愣住了，看着江迟严肃的表情，瞪大了眼睛。
  江迟注意到气氛不对，缓和下脸来尴尬笑道：“我是说周暮你太好欺负了。这种时候你就应该跟小马仔杠着啊，这样才显得比较好玩。呵呵。”
  小马仔：“哦？”
  周暮：“我又不是杠精。”
  “行，我是杠精，我是。”江迟抓了抓头发，一脸赔笑。
  小马仔往江迟背上一拍，“兄弟，你要真是佛哥的小迷弟的话。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更多关于佛哥的信息的，比如他有些什么怪癖哈哈哈。”
  小马仔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周暮和江迟都给吓了一跳，江迟突然紧张。周暮突然不好意思。但都没有流于表面。
  江迟笑呵呵地说：“必须是真的啊！所以你赶紧知无不言吧。”
  周暮：“？？？”
  “哈哈哈哈哈哈，好，且听马大爷我慢慢道来。”小马仔比了一个捋胡子和甩拂尘的动作，往旁边石墩上一坐。
  周暮一惊，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赶紧过去拉小马仔起来。
  “佛哥！切不可乱动！”小马仔比了一个夸张的阻拦姿势，逗得江迟哈哈大笑起来。
  “……马大爷，你干脆去演戏算了。真的。你现在就一戏精附体，无药可救。”周暮摇摇头，站到了一边。
  江迟走过去拍了拍周暮的腰，伏在周暮耳边说：“咱们学长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怪癖啊？嘿嘿。”
  周暮一哆嗦，退离江迟一米远，说：“没有，啥都没有！你别听小马仔乱说。”
  “好。”江迟抿着嘴偷偷乐。
  “好了没，你们不要讲话了，接下来是我马大爷的表演时间了。”小马仔闭着眼睛伸手捋一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正色道。
  “请开始你的表演。”江迟伸出右手掌迎合了一下小马仔。
  “话说那日风和日丽，风平浪静，风......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晴天，佛哥一人卧于一席，正在酣睡中。忽听吱呀一声，马大爷开门而入，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够听到马大爷优雅的脚步声。
  佛哥翻过身嘀咕一句梦话，再次陷于酣梦中。
  奇就奇在，怪就怪在，马大爷还未将手中游戏加载出来，佛哥突然双手抱头，双目紧闭，双眉紧锁，双……死死摁住自己的脑袋，嘴里不住呢喃。
  马大爷仔细一听，仿若外星语般难以理解，于是摁住佛哥双手发问怎么辽。
  佛哥仿若深陷噩梦，面目狰狞，又似疯狗发疯，不可理喻。
  半晌之后抓住马大爷的双手狠狠咬了一口，痛得马大爷原地打滚，屁滚尿流，滚无可滚……”
  江迟听得一怔，看着隐在暗处的周暮，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看见他微微颤动的双腿，站在瑟瑟冷风中，尤为可怜且无助。
  他走过去挨着周暮，用力握紧了周暮的肩膀，心下忐忑。
  “待到佛哥清醒，马大爷将刚刚发生的种种叙述一遍，谁料佛哥一脸淡然道‘青天白梦，喜欢咬人而已’，一句而已，已是惊得马大爷说不出话来。由此可见，佛哥怪癖之一：喜欢似疯狗般乱咬人。”
  “又是一日大雨滂沱，大……”
  “够了小马仔！”江迟打断小马仔的表演，轻轻捏了捏周暮的双手，然后走到小马仔身边将他扯起来，“别说了，你这什么乱七八糟没一点创意的胡编乱造，没意思。”
  “欸？我这可不是胡编乱造啊，我说的都是……”
  “行了行了，再听你这么胡扯下去我们都要被冻死了。赶紧走了。”江迟拉起小马仔往前推了推他，然后折回去迎周暮。
  转过头却见周暮已经跟了上来，面无表情，双眼无神。
  江迟心里一紧，觉得无比难受，更多的是心疼。他看着冷若冰霜的周暮，特别想去温暖他，但他现在，照他自己的话说是：没有资格。
  “怎么着啊？我离这儿近，打个的回去就可以了，你呢？”小马仔问江迟。
  “我开车回去吧。”江迟说。
  “你开车得好几个小时吧，现在这么晚了。”小马仔掏出手机看了看，又看了看周暮。
  “对，太晚了，开车不安全。你到我那儿住一晚吧。”周暮开口道。
  江迟一怔，随即兴奋地点了点头，“好。”
  第40章
  江迟看了看周暮的出租房。
  一间卫浴，一间窄小得只能挤下两个人的厨房，一间小小的卧室。
  架子床，床的一头堆了几本书和一个笔记本，几支笔；另一头放着一个纯色保温杯，一个凳子。一个小小的衣柜放在床对面，衣服从柜子缝隙中露出下摆。
  一张破旧的小木桌放在窗户边上，桌子上放了一瓶插花。江迟走过去摸了摸，是干花，已经没有了香气。
  “真是简陋啊。”江迟叹了一口气。
  “嗯。特别简陋，委屈你一晚吧。”周暮笑笑，打开空调之后脱下了外套甩在床上。
  “哪里的话，怎么会委屈，有床睡也总比在我车上睡好太多吧。”江迟冲周暮眨眨眼，一脸灿笑。
  “………要洗澡吗，左边是冷水，右边是热水，帕子可以直接用里面的那张蓝色帕子，沐浴露和洗发水都在里面，换洗衣服的话？要不要穿我的睡衣？”周暮问道。
  “我穿了你穿什么？”
  “我有两套冬天的棉睡衣，不用担心。”周暮往衣柜里一钻，拿出两套一模一样的浅蓝色睡衣，随手拿了一套递给江迟。
  “好……吧。”江迟拿了睡衣，往房间里又看了看。
  “哦，拖鞋在浴室里，你进去就可以看到了。”周暮指了指卫浴。
  “嗯，好，那我……先去洗了。”江迟拿着睡衣走进了卫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