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嗯了一声之后开始收拾床铺。
  冷白色节能灯照在房间内，和卫浴的暖光灯形成对比，显得房间又冷又空，周暮坐在收拾好的床上，望了望石灰刷成的完好白色天花板，听着浴室的水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暮，有没有吹风机？”江迟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没人应答。
  “学长。”江迟走到周暮旁边，轻轻喊了一声，没有见到周暮睁眼。
  睡着了？那我自己找吧。江迟轻轻悄悄地打开衣柜翻找着，在角落一个盒子里拿出吹风机。
  “你洗好啦？”
  “啊！吓我一跳！是不是我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江迟看着睡眼惺忪的周暮，有些过意不去。
  “没，我也要洗澡的。”说完拿了事先放在床边的睡衣走进卫浴，关门的时候周暮转过头对江迟说：“啊对了，你要喝水的话可以进厨房烧一点，然后你……自便。”
  江迟嗯了一声将吹风插上电吹干了头发，然后进厨房烧了热水倒在了周暮的保温杯里，等脚晾干之后钻进了被窝。
  他拉起终于不再是学校被套的浅紫色被子闻了闻，闻到一股不熟悉的淡淡香味。
  也许是某种洗衣液吧。江迟心想。将头埋在被子里深吸一口气，然后兴奋地蹬了两脚。浴室哗哗的水声传进江迟的耳朵，他身体开始发热，脑子开始发烧，开始了各种幻想。
  周暮整个人像一棵冷松。
  伸手抚摸松树的叶子，松树或许就会颤栗。
  树干可不像看上去那么粗糙，实际触碰就是柔软和光滑。整棵树都抚摸一遍，感受每一寸树皮传来的温度和颤抖......
  江迟越往下想脸越烫，心跳也开始加速。
  流水声哗啦哗啦，江迟抓紧了被子暗叫不好。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江迟开始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暗暗吐了几口气后，他抓了抓头发，暗骂自己煞笔。
  他不是没有想过和周暮的种种，可是现在是在周暮的房间！江迟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骂道：煞笔给我适可而止！
  过了漫长的时间才看到周暮擦着头从浴室里走出来，水滴滴到周暮的凹陷锁骨上，往下滑去。江迟皱了皱眉，动了动喉结，将脸别过去不看周暮。
  “你烧了水呀，要喝吗？”吹完头发后，周暮看了看自己的保温杯，盖子是敞开的，杯子里注满了水。
  “嗯。”江迟伸出手去。当然想喝！自己现在正渴得不行！
  周暮没有立刻将杯子递给他，而是先喝了一口水，说：“还有有点烫，再冷一下吧。”于是将嘴唇贴近杯口，轻轻吹着。
  江迟暗自叹一口气，心道：周暮啊周暮，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勾引我。
  赶紧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暮，但脑子里满是周暮一脸温柔的样子，江迟觉得自己要疯了，再这样下去他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怎么了？不舒服吗？”周暮察觉到了江迟的异样，俯身问道。
  “没，”江迟猛地坐起来，差点跟周暮撞上，“那个……水冷了吗？想喝，口渴。”
  “给，不过还是有点烫，你喝的时候注意一点。”周暮将杯子递给江迟，然后起身去衣柜放吹风机。
  江迟喝了几口水，将杯子放到床头凳子上，然后重新缩回被窝。周暮关了灯。也挨着江迟睡下来。
  “是不是觉得太挤了？”周暮努力往右边挪了挪，想给江迟腾出更多的空间。
  “不挤。你别乱动，盖不上被子，漏风的。”江迟往周暮那边微微挪了挪。
  “啊！对哦，会冷。”周暮也向江迟那边靠过去，两个人的手脚触碰到了一起，“你自己拉被子，盖好，可别着凉了。”
  周暮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但江迟现在头昏脑热，心跳加速，忍住要兴奋发笑和抱住身边这个男人的冲动，轻点一下头回答道：“好，别担心。”
  “空调温度合适吗？”周暮在江迟耳边轻声问。
  “合适。”
  “睡衣有点小，还习惯吗？”周暮又问。
  “小确实有点小，”江迟动了动，“但还好。”
  “困吗？困得话就睡觉吧。”
  “………”江迟语塞，半晌才说：“那意思不困的话要干点什么吗？”说完之后自己脸红了起来，咬了咬嘴唇等着看周暮会怎么回复。心里激动又紧张，跟上台表演一样，忐忑不安。
  “可以聊聊天啊什么的。”周暮笑道。
  什么嘛，根本就没有领会我的言外之意。江迟抬手捂了捂脸，叹息一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周暮问。
  “没有，就是觉得你可以早些出家。呵呵。”江迟尴尬一笑。
  “？？？”周暮往江迟这边侧过身，在黑暗中看着他。“为什么啊？”
  “没什么为什么？那我问你，除了聊天你说的什么的是什么？”江迟保持躺平姿势不变，感觉到手心冒汗。
  “就是聊聊天啊，或者可以一起看电影啊。”
  江迟再次叹了一口气，说：“恐怖片？”
  “随你，我都可以。”周暮伸出手在枕头下面摸着手机。
  “算了吧，我不想看电影。”江迟借着外面街灯照进来的微弱光芒看了看周暮。
  “好。”周暮放回刚刚摸到手里的手机。
  沉默了一会儿，江迟也侧了一个身，和周暮面对面。他张了张嘴，才缓缓冒出两个字。
  “学长。”
  “嗯。”周暮哑着声音回答。
  “想谈恋爱吗？”
  “为什么？”周暮眉毛一皱，动了一下手。
  “想或者不想？什么什么为什么？”江迟正色道。
  “不想。”周暮轻轻笑了一下。
  “为什么？”江迟问。
  “没有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谈恋爱呢？”周暮翻身平躺，“只不过就是不想而已。谈恋爱不累吗？挺累的啊，也……很不幸。”周暮自言自语般说完之后闭上了眼睛。
  江迟伸手摸了摸周暮的头，“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没有。”周暮猛地睁开眼睛，侧身看着周暮。
  没有，吗？江迟在心里小声嘀咕。
  他本也没打算问这些的，但现在实在不知道在这样的氛围下要聊些什么。而且他也真的很想进一步了解周暮，进一步攻克难题，得到身边这个男人。
  江迟看着夜色中周暮细长的睫毛，克制住了想要去撩一撩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那学长你，孤独吗？”
  “不吧。”周暮脱口而出。
  “那我们是不是朋友？”江迟继续问。
  “是啊。”周暮笑了笑，伸手碰了碰江迟的睡衣，“当然是朋友了。”
  江迟笑了起来，夜色中更加清晰的轮廓和眉眼，让周暮有一瞬间的恍惚。周暮给江迟掖了掖被子，说：“睡吧。”
  江迟没有应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周暮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样子。
  怎么可能睡得着。江迟轻笑，不过觉得今天已经圆满了。
  看了一阵周暮，江迟抬眼看着已经看不出来颜色的天花板，和那根即便是关了也还是散发着非常弱的白光的节能灯。发起了深沉的呆。
  周暮翻了几个身之后，发出均匀细腻的呼吸声。
  江迟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睡着的周暮，也侧过身往他那边睡着，从背后摸了摸周暮的头发，但没敢从背后环抱住他。
  “学长，你人太好了，跟我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你知道吗？”
  “学长，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我会真的疯掉你知道吗？”
  “所以学长，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开窍呢？什么时候才能够察觉呢？什么时候才能够转过身来只看着我呢？”
  “学长啊，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江迟小声呢喃，右手放于周暮头前，偶尔摸一摸周暮柔软的头发，然后自顾自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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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凌晨四点左右，小区外的街道已经有点吵了。
  汽车的喇叭声，旧三轮摇晃起来的吱呀声，早起商贩们的开门声和交谈声……
  是些可以被神经大条就忽视过去的声音，但一夜无眠的江迟，此刻听着这些声音，觉得有点烦。又时常注意着周暮是否会被这声音吵醒。
  好在周暮只是不安地翻了几个身，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江迟拿来手机翻了翻，又放下，正打算再打个盹儿，周暮的身体突然绷得僵直，脸上表情扭曲而痛苦，双手不听使唤般紧紧抱住头，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江迟掰了掰周暮的双手，丝毫没有作用，将耳朵凑近周暮的嘴边也只能听见“不是！不要！别过来！”等简单的几个字词。
  江迟看着周暮蜷起身子，双手抱头十分痛苦的样子，心里慌得不得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噩梦，竟然真的能够变成这种让人害怕又心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