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做什么决定前，能不能问一下我，而不是一言堂或者直接强迫我。”
  “我真的非常讨厌被别人这样对待。”
  说到最后，夏清禾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和颤抖。
  他是真的对裴骏杰这一点很生气，从这种决断和强迫里，他看见了夏建国的影子。
  夏清禾最讨厌夏建国的也是这点，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实施地全是强迫他，让他难受的行为。
  黑暗中，裴骏杰没有马上回复。
  夏清禾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呼呼”的抽噎声里夹杂着两声咳嗽声。
  不知过了多久，裴骏杰沉声说话：“对不起。”
  “这一点，我之后会试着去改。”
  “不用了，”夏清禾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擦干眼泪，“做完杯子，就回去。”
  “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
  “又来了，夏清禾，”裴骏杰的声音也隐约带了怒意，“你为什么每次面对问题时，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会更糟，”夏清禾斩钉截铁，“只要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
  他的语气冷漠，坚持自己已经做好的决定。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继续背对着裴骏杰，不准备再说话。
  裴骏杰直接从床上起来了。
  他走到夏清禾床前，影子坠在夏清禾身上，像一只黑色丑陋的乌鸦。
  裴骏杰不啰嗦，用手大力地扯了夏清禾一下，将人从背对的侧躺改为平躺的姿势。
  夏清禾睁着眼，他眸光中带着些惊恐，直接和裴骏杰的视线对上。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裴骏杰依旧冷静，但话语里的冷意已经快要浸入夏清禾骨髓里，“今天我们必须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不会更糟，不要联系。”
  “夏清禾，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我不同意。”
  夏清禾用力地挣开裴骏杰按在他身上的大手，怒斥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你没发现吗？”
  “裴骏杰，我们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每次总是这样针锋相对，谁也不愿意给对方妥协。”
  “是，你在尝试为我改变，我能看出来，”夏清禾抿着唇，看向裴骏杰的眸光里带上一抹难受和悲伤，“但是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像今天，这种莫名其妙的小事，又原形毕露，闹起矛盾。”
  “我能感受到，你也很痛苦，在某些相处时候，甚至要你戴上面具，改变你原有的脾性，去忍受我。”
  “这对我们彼此来说都太累了，”夏清禾顿了一下，似乎一瞬间放弃了什么，“我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
  “既然不合适，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
  夏清禾的声音落在空旷的房间里，似乎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裴骏杰陷入沉默，没有立刻回复。
  大约过了一分钟。
  在夏清禾猝不及防的瞬间，裴骏杰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夏清禾被裴骏杰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半坐起身子，但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低沉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别赶我走。”
  由于夏清禾是躺在床上，如此一来，裴骏杰的脸离他更近。
  裴骏杰微垂眼眸，但室内昏暗，夏清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第112章 从头来过
  “夏清禾。”
  “我不想再被人放弃了。”
  裴骏杰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到最后，夏清禾几乎要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夏清禾的左手半撑起身子，凑到裴骏杰面前，他用右手往裴骏杰近在咫尺的脸上摸了摸，在睫毛处摸到一片湿润。
  夏清禾有些诧异，顿了下，不确定道：“裴骏杰，你……哭了？”
  裴骏杰并没有回话。
  只是这样，跪在夏清禾面前，像只犯错的大狗。
  “哗哗。”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汽车驶过漾起的淅沥水声，紧接着打了两声闷雷。
  一场突然的雷阵雨下了起来。
  “别这样，你快起来。”
  夏清禾用力提了下裴骏杰的肩膀，想将人拉起，但无奈并没有成功。
  裴骏杰似乎铁了心思，就要这样在他面前跪着。
  夏清禾也生气了，裴骏杰什么意思，要用这种方式威胁他吗？
  他掀开被子，将脚挪动至裴骏杰跪着的正前方，冷冷开口：“你要是不起来，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作势扶着床沿要起身。
  “别，”裴骏杰沉声站起身，坐到夏清禾身侧，“我起来。”
  夏清禾身旁的床垫有些塌陷，裴骏杰坐在只距离夏清禾不到十五厘米的位置，他的体温很高，即便没有接触，夏清禾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灼热。
  两人都陷入沉默。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道拨动了夏清禾心里的哪根弦，他伸手往裴骏杰的方向靠近，但触碰到温热的手背后，他又下意识想逃。
  没等他缩手回去，便被裴骏杰反手握住了。
  裴骏杰的手大而宽，能够将夏清禾的手掌完整包裹住。
  扑通，扑通。
  夏清禾心脏跳快了几分。
  在这时间，裴骏杰将扣住的手转为五指交握，从夏清禾指缝间穿过，握紧。
  夏清禾另一只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捏紧成拳，紧张的情绪从他心里蔓延开，但还是没有将手从裴骏杰手里抽离。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握着手。
  过了大约五分钟。
  黑暗里，夏清禾叹了口气。
  “裴骏杰……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比叹息声还小，像梦中的呓语。
  裴骏杰却似乎听见了，握住夏清禾的手一滞。
  他沉默片刻，说话：“夏清禾，我们，重新开始吧。”
  夏清禾没说话，他微垂眼眸，把手从裴骏杰的掌心里抽了回来。
  他是胆小鬼，面对裴骏杰如此坦诚的言语，他只想逃。
  雨声似乎更大了，不少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夏清禾轻声开口：“我累了。”
  说完，他翻身上床，准备躺下睡觉。
  “等等。”
  裴骏杰将他拦住，把他要躺下的身子又托举回来，让夏清禾重新在床上坐稳。
  夏清禾抿唇，试图找借口逃跑的手段被裴骏杰阻止，事到如今，他好像除了给裴骏杰一个准确的答案，别无选择。
  果不其然，裴骏杰开口说话：“夏清禾，别逃了。”
  “面对比心照不宣地装作不知道，是更好的解决办法。”
  “明明对我还有感情，为什么还要回避，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推远？”
  “继续这样下去，除了让你我继续感觉到痛苦，没有任何好处。”
  夏清禾心里明白，他说的是事实。
  裴骏杰难得说这么多话，已经是这个不善言语的人，对他暧昧不负责任的行为进行的莫大控诉。
  沉默良久，他看向裴骏杰的眼睛，回答：“这件事，我做不到给你马上答复。”
  “裴骏杰……我害怕。”
  害怕喜欢再得不到回应。
  害怕因为他人的干涉要被迫分离，害怕以为他好的名义利落地斩断关系。
  他不想再穿上那条“红裙”，在裴骏杰面前伪装自己，跳他不喜欢的舞蹈。
  也不想再去到那个充满噩梦回忆的H市。
  这一切的一切……他只想逃。
  想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泥土里，好像只要看不见，不知道，就可以不用面对。
  话说到这里，夏清禾情绪再次不受控，身体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躬着身，开始大口地呼气吐气，让自己平复心情。
  “别给自己压力，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要逼你。”
  裴骏杰凑得离夏清禾近了些，将一只手放在他身后，自上而下轻拍着，试图让夏清禾好受些。
  “你就是在逼我。”夏清禾没放松，扯住裴骏杰的手，让他停止动作。
  黑夜里，夏清禾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和自己相隔只有十几厘米裴骏杰的脸。
  “裴骏杰，要是真的不逼我，你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就按现在的节奏相处，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裴骏杰没有说话，就这样，和夏清禾对视了接近一分钟。
  “好。”
  他最终吐出了一个字，答应和夏清禾妥协。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
  “这件事以后再说。”
  夏清禾听见裴骏杰的回复，像是囚徒总算获得赦免。
  他立马嗯了声，躺下后盖好被子，没再有动静。
  裴骏杰似乎并不打算立刻休息，他坐在夏清禾所在的床沿，目光幽深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