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刺客是要一直带着兜帽的，下半张脸围着面巾，周鹤暄在彩排的时候提出过不露脸没必要化妆，于是副部长小手一挥，给他加了个摘掉兜帽和法师战斗然后面巾被打落的戏份。
  “现成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副部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现在一边监督汪思锐给周鹤暄化妆，一边又重新说了一遍，满意地点头，转身清点了一下人数，“桃桃怎么还没来啊？”
  “桃桃说今天过来的人太多了，地铁那边排长队，马上就到了！”
  副部长点头，看了一眼手机：“抽签结果出来了，十组人咱们是第三个，估摸着还要一个半小时，赶得及。”
  会场里熙熙攘攘地闹着吵着，周鹤暄画完了妆，把面巾绑在手腕上坐到一边，看着一个又一个打扮怪异的人，有一种穿越的恍惚感。
  “鹤暄。”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周鹤暄稍微吓到，一回头对上两片反着光的眼镜，周鹤暄的视线向下，落定在方澄微翘的嘴角上：“方澄哥。”
  “很帅啊。”方澄说了一句，和以往所有的、周鹤暄熟悉的带着社交意味的漫不经心不同。
  周鹤暄觉得方澄这一句是真心的。
  就像要求证似的，周鹤暄挠了挠自己假发下的头皮反问方澄：“帅吗？我觉得很怪。”
  方澄笑着没答话，拎着部长拿来的补充能量小零食，先塞给了周鹤暄几块：“垫一垫，别低血糖了。”
  大学生们一朝自由，绝大多数都有不吃早饭的坏习惯，不过周鹤暄不在此类，他不仅吃了早饭，甚至在早饭之前还一个人玩了一会儿篮球。
  周鹤暄没辩白，视线定在方澄身上，看着他拎着小零食给其他人一一发放，有人对他说谢谢学长，有人说谢了哥们，还有人什么都没说。
  发到汪思锐的时候，汪思锐抬起头看了方澄一眼，又眨着眼看了好几秒钟，才笑眯眯地接过零食。
  “谢谢小帅哥～”
  周鹤暄瞬间警觉起来。
  方澄本来没多想，以为汪思锐就是嘴甜，过了一会儿才从汪思锐已经化得妈都不认识的妆下抓住了他原本的五官，皱着眉走到周鹤暄身边，指了指汪思锐：“这个是不是你室友啊？”
  周鹤暄明白方澄是什么意思：“就是他。”
  方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低下头嘀咕一句奇怪了。
  周鹤暄把方澄给的零食放进自己的包里，侧过头说了句什么，恰好表演开场，主持妹子非常元气地大喊了一声，把周鹤暄的声音盖了过去。
  “什么？”方澄向着周鹤暄侧了侧头，周鹤暄看着方澄曝露于自己目光下的下半张脸，没能说出话来。
  没事做的人纷纷兴致勃勃跑出去看热闹，尤其是新入社的成员，有几个都快跑到候场门旁边了，准备室五分钟之内空了一多半，只剩下几个已经没有世俗欲望的老成员负责看包。
  方澄拉了一下自己身边坐得像老僧入定一样的周鹤暄：“不去看看啊？”
  周鹤暄反问：“你想去？”
  方澄摇头：“我看过很多了。”
  周鹤暄跟着摇头：“我不想去，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把我拉过来的，我没兴趣。”
  方澄看了周鹤暄一会儿，又笑了：“还挺符合角色人设的。”
  方澄一度很沉迷Trailblazers，里面的刺客就是冷面酷哥，满脸写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的那种。
  “其实我挺喜欢玩COS的……”方澄笑着说了一句，感受到周鹤暄的目光移了过来，抬起头看周鹤暄的脸，“我也出过不少角色，不过不是跟着社团活动，还有人要和我合影，问我我的CN，要给我返图，可惜都拒绝了。”
  周鹤暄想到方澄很喜欢化妆，便问：“你出过谁啊？有Trailblazers的吗？”
  “有啊，”方澄笑眯眯的，似乎是因为周围的人不多，又都在玩各自的手机游戏没关注这边，他伸出手指来，声音小却清晰，“我出过好多角色，漫画的动漫的游戏的，Trailblazers也有过，法师成男。”
  方澄说着，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还挺直了背比划了一全套法师登入角色时的动作。
  这次COS部里也有法师成男，周鹤暄见过，剪裁精美的白底绿纹披风，内衬的扣子一直扣到下巴，还带着一根金色的权杖。
  如果是方澄的话，会是那种高不可攀的优雅好看，一点也不违和。
  周鹤暄咽了口口水，他叫方澄的名字：“方澄哥——”
  “出事了！副部呢！”
  一声惊叫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方澄本不想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无奈他是资历最老的，惊慌失措的女孩子连犹豫都没有就朝他冲了过来。
  “学长！副部在哪儿啊！桃桃弹窗三了！进不来场地了！”
  方澄连忙站起来，他不了解具体情况，只能先安抚说给副部长打电话，又叫了一个男生赶快去找人。
  “是个法师成女，和不少人有对手戏。”周鹤暄等着方澄打完电话，上前一步说了点自己了解的情况，“她说自己坐地铁过来，服装假发道具我们帮她拿的。”
  “今天来的女生有没有能替她的？”方澄问周鹤暄要过剧本，匆匆扫了一遍，恰好副部长满头大汗地赶回来，也带回了好几个原本去看热闹的小孩儿。
  “嘉宾介绍刚结束，第一组特邀已经上了，再有四十来分钟就到咱们这了！这什么事！说弹窗就弹窗，弹窗了还能坐地铁！”副部长急得眉毛皱成一团，方澄放下剧本，掂量了一下情况，轻声去劝：“先叫其他女生回来看看，反正台词都配音的，口型对不上也没多大关系，动作能做个大概就可以了。”
  另一边一个搞不清状况的男生举了举手：“副部桑，弹窗了也可以上车的，公交地铁都可以！”
  副部长瞪了他一眼，已经有一个女生赶了回来，事关重大，部长也回到休息区，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就说不行。
  “小桃本身就高，打底都是按一七零买的，锦瓷穿不了。”
  四个女生陆续赶回，有两个死活推说上不了台，这种事也勉强不了，更何况在场除了个子小小的锦瓷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是没玩过这个游戏的，法师的小动作很多，临时抱佛脚很难记住。
  汪思锐是最早回来的那一批，抱着剧本和副部商量还能不能改，直接把法师这个角色去掉，回头再让部长和主办方解释，喇叭里传来第一组表演开始的消息，让在场的人更加心焦。
  部长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晃过一圈，果断蹲去了副部身边。
  第21章 ACG社团的诅咒
  部长用非常波澜不惊的语气道：“也可以反串的，咱们这玩过妖法而且能塞进C服里的男生有不少。”
  汪思锐闻言瞬间抬起头来。
  在这一刻，周鹤暄的心底骤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汪思锐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了站在周鹤暄半个身位后的方澄的身上。
  汪思锐没直接问方澄，而是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指着方澄问部长：“部长，那位学长玩过妖法吗？”
  方澄怔住，赶忙摆手：“我、我是男法……”
  部长却非常残忍地点了头：“他大号就是妖法。”
  这下方澄连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你大号也是妖法！”
  部长幽幽地转过头：“我一米八七。”
  而后他站起身来，比划了一下高出方澄一大截的身高，将手拍在了方澄的肩上：“橙子啊，你还记得咱们ACG社团的诅咒吗？”
  方澄扯了扯嘴角。
  白大的ACG社团渊源已久，可以算是首批正式的大学生动漫相关团体，参加COS表演的历史也有十几年之久，但是一直阳盛阴衰，不知道哪一年开始，一个“诅咒”从COS部流出，一直蔓延到了整个ACG社团。
  ——“没有一个男生可以不穿女装走出白大ACG。”
  部长两只手都按在了方澄的肩上，非常之语重心长：“橙子，你都大四了，别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方澄咧嘴：“谢谢部长，我没有遗憾，也不想留下耻辱。”
  “没有耻辱就是遗憾！”部长转过身把方澄带进怀里，走了两步将人摁在汪思锐面前的椅子上，“雪碧大大，谈妥了，开整吧！”
  汪思锐立刻撸起袖子：“学长你放心，我是专业团队的，保证让你去的没有丝毫痛苦！”
  方澄挣扎起来：“等一下等一下！”
  “等一下！”
  一直沉默着站在一边的周鹤暄突地喊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喊得愣了一下，周鹤暄就像没注意到一样，直起身走到方澄身边，俯下身去问：“方澄哥，动作你都知道吗？”
  方澄还有点愣，迷迷糊糊地点头。
  周鹤暄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转过去和部长商量：“部长，方……橙子学长，呃，大家都先去外面吧，这里就我们仨就行。”
  周鹤暄的手小范围比划了一下，部长心领神会，招手让其他人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