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阿猫仔      更新:2025-09-08 08:21      字数:3391
  周敬耘前一天晚上准备了点小酒小菜,这天一大早,一家三口开车去了一趟白市最大的超市买海产,赶在中午前回家处理。
  “假可以只放一天,仪式感必须有。”周敬耘笑眯眯地把两个装满水的泡沫箱子递给周鹤暄,周鹤暄认命地做爸妈的搬运工,还是不免抱怨:“要水打氧干什么,一会儿上锅一蒸,早晚要死的。”
  郑新茗附和儿子:“是啊,咱们开车回来带上堵车也就四十分钟,我看就算不打氧也能活蹦乱跳的。”
  周敬耘笑着附和郑新茗说老婆说得是,转身就把跟着进厨房的郑新茗推到客厅。
  “你看联欢会,看完菜就熟了啊。”
  周敬耘做饭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郑新茗乐得清闲,周鹤暄在餐厅的桌上帮忙处理完了一些食材,瞄了一眼客厅的电视,郑新茗在看综艺节目,笑得很大声。
  手机叮叮叮响了几声,周鹤暄洗干净手去看,班级群里有人艾特班长发红包,周鹤暄笑了一声,发了个五十的,自己反手就抢了六块多,运气王。
  同学又嗷嗷嚷嚷周鹤暄自产自销不地道,得群主再发一个红包,运气王再发一个红包。
  周鹤暄没理他们,走到客厅里在郑新茗旁边坐下,点到自己微信钱包的界面,看了看余额。
  因为有方澄“救济”,加上周鹤暄后来自己有意识节省,几个月下来居然还攒了四千多块,放在零钱通里,每天还能给周鹤暄跳个一毛两毛的利息。
  周鹤暄捉摸着,是不是应该用这钱给爸妈买点什么。
  今天的方澄也安静,对话不过是周鹤暄说今天陪家人,打扫的时间延后一天,方澄表示理解。
  不知道方澄现在在哪,是不是在赵腾飞家里?赵腾飞会不会又缠着他要钱?
  还是说跑去酒吧了?和乱七八糟的“朋友”挤在一个卡座里推杯换盏?
  周鹤暄想着想着烦躁起来,给方澄发消息:“方澄哥,你在看论文吗?”
  又觉得发消息试探实在太慢,不等方澄回复,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不是语音电话,是视频电话。
  也全没顾忌身边的郑新茗。
  方澄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还有点惊讶:“鹤暄,什么事吗?”
  郑新茗也听见声音了,把电视机音量调小了一点:“是方澄啊?”
  周鹤暄嗯了一声,先说了句方澄哥元旦快乐,然后又说自己和老妈在一起,等着方澄手忙脚乱戴上了眼镜,才把镜头向着凑过来的郑新茗侧了侧。
  突如其来的见家长把方澄吓了一大跳,连忙磕磕巴巴说阿姨新年快乐。
  “好好好,你也元旦快乐。”郑新茗仔细看了看方澄,觉得有点不一样了,笑眯眯地道:“是不是换发型啦?看着比夏天的时候帅气不少啊!”
  方澄局促地抓了抓头发,周鹤暄帮忙掩护:“妈,就是打薄了一点儿。”
  郑新茗哦了一声,周鹤暄把镜头转回来对着自己:“方澄哥,你在改论文吗?”
  方澄接电话的时候没戴眼镜——表示不在赵腾飞家,也没弄发型换衣服——表示不在酒吧里,周鹤暄刚要得意,想起来还有个选项是许逸家,又紧张起来。
  “没,有几个别的小项目弄一弄。”方澄说着,离屏幕远了一些,背景中出现了周鹤暄熟悉的摆设。
  周鹤暄有些高兴起来了:“你没出去啊?”
  “没,自己在家。”
  那边郑新茗听见了,倒是惊讶起来:“自己在家?”
  周鹤暄反应了一下,也问了一句:“赵腾飞他爸妈没叫你过去啊?”
  郑新茗回头看了看厨房,欲言又止。
  周鹤暄不知道——可能方澄都不知道,但是周敬耘知道,也只告诉了郑新茗。
  方佳旭,留在了白市。
  在元旦这样的节日,身为“父亲”的方佳旭,并没有陪着方澄。
  方澄那边还在说着:“叫了,我没去,人家一家人松松快快聊天吃饭的日子,我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我去了他们拘谨着不舒服。”
  方澄语气轻快,不带一丝抱怨,镜片上反着电脑的白光,应该是心思不太在说话上,才一不小心当着郑新茗的面讲了这么多。
  周鹤暄沉默了,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无比自私,因为他刚刚居然在为方澄在这样的节日里独处感到高兴。
  现在周鹤暄宁可方澄在赵腾飞家里、在酒吧、在许逸的租房,被人簇拥着,笑着交谈,热热闹闹地过节。
  周鹤暄下意识道:“你来我家啊。”
  那边的方澄愣了愣,视线缓缓地从电脑屏幕转过来,定在周鹤暄的身上,郑新茗正心里难受着,赶紧也凑过去附和:“就是,你来阿姨这,你叔叔一直说想当面谢谢你,今天做了不少菜,或者你爱吃什么,再给你做……”
  方澄笑着摇了摇头:“不了,谢谢阿姨。”
  方澄又看了一眼周鹤暄,笑着小声道:“也谢谢鹤暄。”
  第38章 我喜欢上的人是个男的
  周鹤暄觉得方澄的眼镜碍事到有些可恶,害他看不清方澄的神情。
  郑新茗念叨说了几句,方澄说自己确实有事,本来都想好了今天不出门在家写程序,时间已经排满了,郑新茗只得作罢。
  周鹤暄很后悔没有提前约方澄,不然现在家里的桌子上就会有属于方澄的一副碗筷了。
  还有周敬耘喜欢做蒜蓉的海鲜,方澄不吃蒜,得提前说好才行。
  周鹤暄心里难受得发堵,方澄说了两次自己要专心写代码了,周鹤暄才不情愿地挂断了电话。
  郑新茗的表情也不太好,不过综艺节目确实好笑,她也就很快把这事翻篇,周鹤暄却直到吃完了饭还有点缓不过来,好在平时在郑新茗周敬耘秀恩爱的时候周鹤暄一向是我是人间小苦瓜的表情,倒不用强颜欢笑。
  吃过饭周敬耘陪郑新茗看节目,两个人笑得发傻,周鹤暄默默地清洗战场,把锅碗瓢盆分门别类放好,每个橱柜之间的缝隙都擦了一遍,最后把沾了油的围裙丢在水盆里拿洗衣剂泡着,走到客厅里喊了郑新茗一声。
  “妈,老爸借我一用。”
  周敬耘说着干嘛啊,起身的动作有点不情愿,周鹤暄表情有点严肃:“我有点事自己恐怕解决不了,想跟老爸说一说。”
  周敬耘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郑新茗让他们去书房,还贴心地调大了一点电视机的音量,表示自己不会偷听。
  在周鹤暄接近十九年的成长史上,周敬耘开发了一个boy‘stalk的板块,郑新茗曾经用儿子和妈更亲、慈母严父之类的话稍稍抗议过,周敬耘说生娃郑新茗出了大力,养娃当然要他主要付出,郑新茗就放手了。
  事实证明,周鹤暄被周敬耘教育得很不错,郑新茗也扪心自问过,她是没有耐心一本一本去读那些国内外所谓教育大师写的育儿经,并且对比下来根据具体情况写分析笔记的。
  原本持续每周一次的父子对话到了周鹤暄初二之后就渐渐减少,周敬耘告诉周鹤暄,现在的他已经是有独立自主思考并且做出判断的能力的大人了,实在走到死路、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才可以向父母寻求建议。
  如今周鹤暄已经成年快满一年,没有和周敬耘对话也接近两年,现在他的“问题”自然不容小觑。
  父子两人走进书房,周鹤暄关上了门,周敬耘给他倒了一杯茶,两个人都没有坐下。
  周鹤暄捏着茶杯,想了一下:“爸,我还是委婉点和你说。”
  周敬耘点头:“好。”
  “我接下来说的话是陈述事实,没有额外的扩散,所以无论怎么开头,爸你都不要有无端联想。”
  “懂了,你是在交代背景和前提,在你提出问题之前我不发表意见。”周敬耘抿了一口茶,“开始吧。”
  周鹤暄嗯了一声,低声开口:“我初中的时候第一次知道‘GAY’这个名词,还和您讨论过,暑假的时候我发现我之前的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是这样的取向,上了大学,我有一个室友也是这样。”
  周敬耘点点头,示意周鹤暄继续。
  “这两个人的境遇都不太好,一个父母和他反目成仇,一个被各种抹黑造谣甚至辱骂殴打,近距离接触过之后我才明白。”
  周鹤暄低下头组织了一下措辞:“爸,我想谈恋爱了。”
  周敬耘手一抖。
  “我喜欢上的人是个男的,我确实喜欢他,我类比判断过很多次了。”
  周敬耘慢慢将一杯茶饮尽,没有说话。
  “爸,你有什么看法吗?”
  周敬耘看向周鹤暄:“小暄,这是你的问题吗?”
  周鹤暄摇摇头:“不是。”
  周敬耘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
  周鹤暄又思考了一会儿:“我现在还在追他,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最后会不会和我在一起,老爸,我希望如果我们恋爱了,你和老妈不要伤害我,也不要伤害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