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闻言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个“好”。
  ……不对，他为什么又答应了？
  “你很失望吗？”
  蒋予衡语气轻佻，眉眼却温和，在暮色渐深的光影中显得既危险又迷人。
  “……才没有。”秦昭扭过头，“你开车能专注点儿吗？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蒋予衡见状轻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辆渐渐变多。秦昭抬头望一眼前方长长的车流，忍不住问道：“你那个会什么时候开始？”
  “七点半。”
  秦昭看一眼时间，“那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
  蒋予衡答得笃定，秦昭却不太相信。
  他撇了撇嘴，“干嘛非得送我回家？我明明自己开车来……”
  话说到一半又猛地止住，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我的车还在公司！”
  蒋予衡看他一眼，笑了笑，“你才意识到吗？”
  “我叫司机把你的车开回去了。”他说完，又解释一句：“公司配车有备用钥匙。”
  “哦……”秦昭松了口气，缓缓靠上椅背，腹诽道：真是多此一举。
  “至于为什么要送你回家……”
  前方变成红灯，蒋予衡缓缓停下车，转头看向他，“因为我想。”
  秦昭闻言愣了下，侧头看去，那人面色如常，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他下意识地握了下拳，偏过头摆了摆手道：“行吧行吧，你开心就好。”
  “嗯。”蒋予衡轻轻点了点头，唇角上扬，“我很开心。”
  ……他还来劲儿了？
  秦昭瞥他一眼，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不自然：“哦。”
  得到这么个几乎不算是回应的回应，蒋予衡却露出了个心满意足的浅笑。
  “快到了。”
  “嗯。”秦昭应了一声，侧过头看向窗外。
  夏天的夜晚就是这样，来得悄无声息，在人没注意到的某个瞬间，天就已经暗了下来。
  前方红灯转绿，车子再次启动，缓缓驶入深蓝的夜色。
  【作者有话说】
  下章周三～
  ◇
  第35章
  幸运的是，今天路况还不错，车很快就开到了秦昭小区门口。
  “你就别开进去了吧，里面太窄了，待会儿不好出来。”
  “好。”
  车缓缓停下，秦昭手指搭在安全带侧扣上，还没摁下去，手就被旁边那人轻轻按住。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手背上触感温热，秦昭愣了一瞬，随即像碰到刚端上桌的砂锅似的，飞快地抽回了手。
  “呃……你说。”
  蒋予衡盯着他看了几秒，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轻声道：“我这几天会很忙，你可能会见不到我。要是有事，你可以给我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知道吗？”
  秦昭困惑地皱了下眉，心道：说得跟谁想见你似的，真自恋。
  “能有什么事儿啊？”他摆了摆手，“工作上的事情我又不跟你直接对接，况且还有徐秘书呢。”
  “不是工作上的事也可以。”蒋予衡笑了笑，伸手帮他解开安全带，“行了，快上去吧。”
  秦昭巴不得快点离开这辆车，连忙应了一声，飞速下了车。
  他脚步匆匆，走到大门口却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扎眼的保时捷还稳稳停在那里，车窗映出模糊的街灯光晕，车内的轮廓在夜色中几乎看不清。
  秦昭心头一动，立刻别过脸，快步走进小区。
  ……不是，这人到底要干嘛啊？
  还有，他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秦昭心烦意乱，一口气爬到四楼，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他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走进洗手间搓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明了些。
  他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那人头发湿润，眉毛皱起，眼神困惑，看上去很是狼狈。
  该死的蒋予衡，净做些让人搞不明白的事。
  秦昭低声骂了一句，把头发撩到脑后，目光落在了洗手台旁悬挂着的那两把牙刷上。
  这是他特意买的优惠两支装，左边那把是他的，右边那把新的昨天晚上拿给蒋予衡用了。
  他盯着那两把款式相同的牙刷，眉头皱得更紧了。
  早上没来得及收拾，本想着下班回家再清理来着，现在也没了心情。
  算了，留着以后刷鞋用吧。
  秦昭这么想着，拿过毛巾擦了把脸，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客厅，他像往常一样躺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打算给自己点个外卖。正在软件里翻翻找找，屏幕上方忽地跳出来一个弹窗——是Nacht的直播通知。
  对哦，今天是周三。
  这段时间真是忙昏头了，连Nacht直播的日子都能忘。
  秦昭咧嘴一笑，莫名地松了口气。
  什么蒋予衡、什么晚餐、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全部都靠边儿站吧！
  他快速给自己订了份外卖，随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拿起衣服钻进浴室。
  再之后，就像无数个普通的周三夜晚一样，他做好了一切准备，早早地躺在床上等待Nacht开播。
  Nacht也跟往常一样，十点钟准时出现在直播间。
  不过他今天的打扮倒是跟之前不太一样——镜头前的Nacht穿着一件深蓝色日式系带睡衣，深色厚织纹路沿着领口蜿蜒而下，在暖黄色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腰间系带松散，领口也微微敞着，锁骨和一小截胸口若隐若现。
  Nacht理了理睡衣的领子，对着麦克风开口道：“抱歉各位，今天实在很累，我打算下播后立马睡觉，所以请容许我穿成这样直播吧。”
  他嘴里说着抱歉，语气中却不带丝毫歉意，让人分辨不清他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为后面的调情做准备。
  嗯，熟悉的Nacht风格。
  秦昭笑了起来，打字道：什么？主人要直播睡觉？
  Nacht轻笑一声，“小狗想看我直播睡觉吗？”
  秦昭：主人播什么我都爱看～
  说着，他手指飞舞，刷过去几个礼物。
  华丽特效在屏幕上炸开的那一瞬间，他心想：这才对嘛。
  他的夜晚应该是和Nacht一起度过，而不是那个蒋……
  “咳——”秦昭轻咳一声，强行收回思绪，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Nacht身上。
  Nacht此刻正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语气淡淡的：“……材质吗？是纯棉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只穿纯棉的。”
  纯棉？
  秦昭心下一动，咽了口唾沫，试图把话题从衣服的材质转移到其他地方。
  他打字道：主人今天很辛苦吧>v是工作上的事吗？
  Nacht轻轻点头，“晚上临时有个会。”
  秦昭嘴角一抽。
  ……不是吧？
  真就这么巧？
  “只穿纯棉”就算了，现在连直播剧本都出现了“临时会议”……怎么一切都跟蒋予衡扯得上关系？
  他烦闷地皱起眉。
  ……这下好了，连Nacht的直播都变得不清净了。
  秦昭下意识地四下扫视一圈，有些怀疑是不是药效还没过，他还没醒过来。
  蒋予衡没有来给他送文件，没有留下来，没有嘎巴菜，他们也没有一起看照片，更没有莫名其妙的晚餐邀约和……
  想到这里，秦昭猛地顿住。
  邓琳的话盘旋在他脑海——
  “正常人对下属会做到这种程度吗？”
  虽然在他看来，蒋予衡跟“正常人”这三个字扯不上半点儿关系，但是他做的那些事情的确过界太多。
  ……不会真被邓琳说对了吧？
  秦昭深吸一口气，摆了摆脑袋，赶紧把脑子里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摁了下去。
  不对不对。
  生活哪儿有这么戏剧化？
  更何况，他之前根本就不了解蒋予衡，说不定这人就是那种面对病人格外心软的类型呢？
  说不定他就是那种责任心爆棚的上司，是天生边界感很弱的人呢？
  对了，他还有女朋友呢！
  想到这一点，秦昭猛地松了口气。
  是了，是了。
  直男不就是这样吗？
  对同性之间的肢体接触不太敏感，说起话来也没点儿分寸的。
  没错，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勉强说服了自己，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眼神也终于重新聚焦于屏幕。
  下一秒——
  “啊！”秦昭惨叫一声。
  屏幕里的Nacht正慢悠悠地系着睡衣系带，声音轻佻：“怎么样，喜欢吗？今天的……很特别吧？”
  秦昭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他居然、错过了、脱衣服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