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店的大叔认识他，笑着问：“小礼来了，还是买两块钱的煎饼吗？叔这一锅没放葱的刚出——欸，纪绪！你少吃点辣椒，让你爸知道了没收你零花钱！”
  “刘叔你不要和我爸告状！”
  萧沿礼扭头去瞧，没自己高的小男孩正握着滚烫的煎饼往上面刷辣椒酱，他看得发饿，偷偷咽了咽，懊恼昨晚没有和妈妈要钱。
  十岁出头的孩子正被父母教育着想吃的东西要自己买，大概是远房亲戚曾有人因为欠债害得妻离子散，妈妈明令禁止萧沿礼向别人借钱。
  萧沿礼压住赊账的想法，婉拒了热情的刘叔，拽着书包低头离开。
  没关系，等到了学校，上三节课就可以吃午饭了。
  “呐。”眼前突然出现一块热腾腾的煎饼，上面抹着红艳的辣椒酱。萧沿礼抬头，看见那个叫做纪绪的小男孩站在面前。
  “尝尝，好不好吃。”纪绪说，“这可是我的独家吃法！”
  那天天气晴朗，从来不违纪的萧沿礼被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迟到。
  接过煎饼的萧沿礼从书包里掏出干面包和仅有的一支柠檬味果冻条，递给纪绪：“跟你交换。”
  “不用！”
  萧沿礼执意放进对方口袋，随后坐在他身边，仔仔细细将煎饼表面的葱碎挑干净，默默想着，他一定要记得还纪绪煎饼债。
  星辉小区的秋千摇摇晃晃，明亮的清晨日光洒下，暖烘烘的。
  --
  “萧沿礼你发什么愣，你不吃我吃了。”
  Alpha回过神来，趁着Omega夹起煎饼的时机，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纪绪吓一跳，手上一松，被咬了一角的煎饼掉回碗里。
  萧沿礼点头：“好吃。”
  纪绪的脸红一块青一块——
  他特么在做什么？自己没手？？非要吃他手里这块？？？简直是找死！
  Omega气得想踹他，抱着瓷碟死死横他一眼：“你别想再吃一口！”
  见他真的没打算留一块给自己，萧沿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惹过了。
  自知做错的Alpha包揽洗碗收拾的任务，才勉强从Omega碗里求来一块，还是他咬过的那个，辣椒酱呛得他喝了好几口水。
  没想到竟然真的复刻了小时候的煎饼味道，吃得心满意足的Omega坐沙发上拆给宋姨买的礼物。卢冶楼提前嘱咐过，宋燕不喜欢那些一看就是爷爷奶奶用的东西，送她裙子高跟鞋都比送保健品好，他便挑了一条大红色的长裙，长袖加绒，冬天穿也不会觉得冷，正匹配宋姨的气质，还适合她穿去跳广场舞，和人炫耀这是她干儿子买的。
  不过……纪绪的动作放缓，前几天发给纪曳的短信依旧没人回，虽然以往他也是十天半个月才回复一条，但纪绪总觉得怪怪的。
  明天宋姨生日，纪曳应该会有所表示吧，纪绪这么想着，便没有拨去电话。
  易感期的Alpha洗完碗一刻不停地坐到沙发上，防止自己被踹走，特意留了一点距离，但也能闻到Omega的气味。
  “你干嘛？”纪绪看他手机也不玩电视也不看，就笔直坐在一旁。
  萧沿礼说：“冥想。”
  “神经。”
  “……”萧沿礼幽幽看向他，“我现在很脆弱，可以不要骂我吗？”
  纪绪失语，不敢想这人脸皮还能有多厚。
  他拆开另外一个快递，是以萧沿礼的名义要送的礼物，一个看起来就很实用的按摩仪，为了保证全新，他没拆盒子，只研究包装盒旁边的小字。
  半响，一旁坐着冥想的人突然吭声：“纪绪。”
  “说。”
  “想要你的信息素。”
  纪绪忍住拿按摩仪砸他的冲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烦得要死地往卧室冲，弄出劈里啪啦一阵响，半分钟后又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把自己那件穿了几天准备洗的咖色毛衣扔萧沿礼头上。
  “你特么再敢提要求就给我滚出去！”
  “谢谢纪绪。”
  Alpha像得了宝贝一样，蜷沙发角抱着毛衣安安静静地蹭。
  第9章 冬天
  周一大清早，烦人的闹钟如约响起。
  Alpha的易感期结束，恢复到正常模样，确定将纪绪叫醒后去厨房做早餐，随后将哈欠连天的Omega连人带物开车送去了宋家。
  到楼下时正碰见开车来的卢冶楼。
  “嚯，萧老板亲自送人来啊。”卢冶楼已经套上了羽绒服，吊儿郎当地走过来捻了捻朋友的衣服，“穿这么点，还以为自己十八岁抗造呢。”
  纪绪呛他：“十二月都没到就穿羽绒服，你下个月不活了？”
  萧沿礼无奈，从后备箱把礼物拿了出来：“你这件外套不挡风，晚上气温低，我来接你。”
  宋家离景御府远，在映城一中附近，老房子布局，读书时候纪绪经常来家里玩，两个人窝在卢冶楼的小卧室，坐电脑前面打游戏。
  刚见到宋燕时，纪绪还有些不太习惯，毕竟印象里宋姨也才四十多岁，和纪曳一样的年龄——纪绪想，也不知道现在的纪曳是否变了，有没有长白头发……应该是有的，他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公司上上下下都靠着他养家糊口。
  特意化了妆的宋燕笑眯眯地接过礼物：“都好久没见到纪绪啦，来抱抱！”
  一贯热情的女人还是没变，纪绪抱上去。
  “怎么穿这么薄！这几天一直降温，多穿点别感冒了，”宋燕指使儿子，“你去柜子找件毛衣来，应该就在最下面那层。”
  在外再怎么独当一面的人回了父母家，照样变成让人操心的小孩，纪绪听话套上卢冶楼过时的起球毛衣，坐客厅和宋燕闲聊。
  大人无非是问些琐事，先是问他车祸受的伤好全没有，纪绪以为说的是这一回，便说好得差不多了。接着又问工作，忙不忙累不累，大学老师要不要加班，卢冶楼坐旁边打配合，才让纪绪勉强蒙混过关。
  宋燕磕着瓜子，“卢冶楼你眼睛痛啊一直眨眨眨的。”
  “……”卢冶楼有苦说不出，剜了幸灾乐祸的人一眼。
  “今天沿礼来吃饭吗？”宋燕问。
  “他公司有点忙，晚上有个跨国会抽不开身，让我给您带句祝福。”
  卢冶楼：“嚯哟，纪绪你这老婆当得挺贴心啊。”
  宋燕被逗笑，“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年轻人忙自己的，就是——”她的视线落在纪绪的肚子上。
  “你们结婚也有三年了，就没打算要个孩子？”宋燕问，“我是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打算和老卢要二胎了呢！”
  突然被提到的卢父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纪绪也没好到哪去，冷不丁被长辈问到备孕这种私事，对于还觉得自己是高中生的人来说有点太限制级了。
  “是啊——”卢冶楼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纪绪转尴尬为攻击力：“我们不急，倒是卢冶楼也没见有个伴？”
  一提这事，宋燕就又气又头痛，恨不得抄起鸡毛掸子把这儿子暴揍一顿。话题成功转移到了催婚上，纪绪好整以暇地看着卢冶楼受难，慢慢悠悠啃了口苹果看手机。
  【XYL：还适应吗？】
  【暂停：没露馅】
  他失忆只有几个人清楚，这种事叫长辈们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XYL：冷吗？】
  【暂停：快热死了】
  卢冶楼这件旧毛衣虽然长得丑，但是料子厚，裹上像是凭空长了一身过冬的动物毛，热得纪绪后背冒汗。
  【XYL：想你】
  纪绪看到信息吓得手一抖。
  【暂停：再发拉黑。】
  一旁的卢冶楼被老妈揍得嗷嗷叫，逃到纪绪旁边躲着，后者见状连忙熄灭屏幕。
  “兄弟挨打你就这么看着？！”卢冶楼凑过来想看手机，“和老公聊天呢？”
  纪绪拧他胳膊肉，小声威胁：“非要我把你早恋被甩的事情跟宋姨讲是吧？”
  精准踩中痛点，卢冶楼咬牙切齿：“算你狠！”
  宋燕骂完儿子，拿着裙子回房间试去了，卢父看了眼时间，起身往厨房去。
  纪绪云淡风轻地问：“怎么，还在苦等任冬封回国？”
  卢冶楼假装平静地说：“放屁。”
  “少在我面前装，我还不知道你。”
  卢冶楼越是装作不在意，心里越是在意得要死。
  “你最近和他有联系吗？”
  “……”
  纪绪看出来了，“那看来是有联系了，还喜欢就去追呗。”
  卢冶楼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前阵子我去首都出差，碰到他了，变化还挺大。”
  “……”纪绪眼睛都睁大了，差点没压住音量，“我草？”
  “你特么小声点！”
  “然后呢？”
  卢冶楼脸上突然浮现一阵红晕，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一脸随便吧爱咋咋的，“然后跟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