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村子里带过来的，眉眼的那股野蛮劲儿终于不再收敛，让看的人心底发寒。
  眼镜男没想到李让敢回口，明明平常给他什么杂活都不敢拒绝，楚洺教训他也受着，眼镜男以为李让是个孬种。
  一时间，眼镜男没敢说话。
  “哎呀，别说了，我带了小零食，给你们分一分，消消气。”说话和事佬从前台翻出几袋小零食，分给了大家，唯独李让没有。
  外面车前灯照进歌厅大堂，越过透明的玻璃，一辆别克停在门口的车位上。
  副驾驶上一道红色影子晃动出来，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李让瞳孔微微一震，紧盯着门外，捏着开瓶器的手渐渐收紧，棱角陷入掌心，压出一道红痕。
  楚洺神色带着几分倦态从车里下来，张梦跟在他身边走了进来。
  进来时，李让站在酒柜前整理，剩下的人都站在前台，手里还拿着零食，唯独李让没有。
  只要不傻，谁都能看出来这场面是怎么回事。
  “都不忙？”楚洺进来，语气平淡，像是只是简单问询。
  “那个……我们刚忙完，过来补充下能量！这就要忙去了。”眼镜男说完，一群人作鸟兽散，唯独李让还在原地。
  两人四目相对，李让迎上他冷涩的视线，感觉浑身都被凉风吹透了。
  张梦丝毫没看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只想着唱歌的事：“你的员工都去努力工作了，楚洺，你不是说好了找人陪我唱歌吗？”
  看两人之间的氛围那么好，李让忍住心口的涩意，先败下阵来，他垂眸转回身继续工作，不再多看一眼。
  等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大堂渐渐变得安静，只有一楼走廊尽头的包间里传出跑调的歌喉，缥缈遥远。
  李让用力过猛，手里的塑料开瓶器碎成了两半，在指尖划出一道细细的白色划痕。
  头突然隐隐作痛，李让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晚上来得急，还没吃去痛片，他担心一会儿疼起来影响工作，快步上楼，去员工休息室找去痛片。
  路上正巧和周明打了个照面，他点个头要走，周明却将他拽住了。
  “李让，你那儿还有没有去痛片，快快快，救急。”
  “谁怎么了吗？”李让跟周明一起上楼，问了一句。
  “老板带来的那个小姑娘说她痛经，老板问我有没有去痛片，我就想起你了，上次看你吃来着。”
  听周明说完，李让就后悔自己问了这一嘴。
  李让一路沉默带着周明去了员工休息间，打开自己的柜子，他才发现里面的去痛片只剩下最后一片，这几天只顾着跑摩的，药店都没去。
  他攥着那薄薄的铝塑片，想到自己高中同学痛经时的样子，递给了周明。
  “有就行，你送过去哈，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李让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周明，把药塞进对方手里，“你去。”
  “其实是老板让你送的，我也没办法……”周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他话没说完，手里的对讲机就在喊他，他朝李让摆摆手，便匆匆离开了。
  徒留站在原地的李让，看着掌心里的去痛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笑得眼角泛起一抹红。
  拿着热水和药推开包间的门，昏暗的光线里，楚洺和张梦坐在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张梦在唱歌，楚洺靠在沙发上，神色慵懒地看着前面的屏幕，见李让进来，他才漫不经心地瞥了对方一眼。
  “是给我的去痛片吗！谢谢！”张梦先起身，一朵云一样飘过来，笑眯眯地从他手里拿走了热水和去痛片。
  只剩下一缕香气，和楚洺身上的味道很像。
  若是在那夜之前，李让或许只把自己的别扭当做朋友间的占有欲，可那夜之后，他无法不正视自己对楚洺的感情。
  他在网上偷偷查过，同性恋是一种不能被人知道的，畸形的情感。
  即使这样，只要回想起那一晚的吻和拥抱，他对楚洺的感情就一发不可收拾，汹涌而出，再也无法回去从前。
  甚至再度回想村子里的那段和楚洺黏在一起的时光，都变得暧昧不清。
  “这个怎么掰不出来啊。”光线太暗，张梦拿着去痛片半天还没抠出来。
  楚洺接过来，他将里面的药掰出来，说话时余光却在李让身上，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干脆让我喂你算了。”
  包间的空气稀薄，两人混合的香气吸入肺中，牵扯痛意，李让突然间有些透不过气，听到楚洺这么温柔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
  他看到楚洺脸上那纵容的表情，不断地和那一晚吻他时对比，李让终于明白，自己对楚洺确实是个无谓的消遣。
  “老板，我先走了。”李让转身，落荒而逃。
  楚洺嘴角的笑意消失，报复李让的痛快维持了不过一秒钟，剩下的便是无味的倦怠。
  张梦接过药，就着白开水服下，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一圈，终于看出点猫腻，她一脸兴奋，八卦地看向楚洺：“我哥说你之前有段时间玩摩托特别疯差点出事，后来才不玩了，是因为刚才那个人吗？”
  楚洺没接这个话茬，语气恢复往常的疏离，“我还有事，玩完了我让人送你走。”说完，他毫不犹豫起身离开了。
  快要十一月的柔城晚上，街巷间烧烤摊的烟一圈圈回旋上来，将霓虹的颜色晕染。
  走廊的风灌入，吹散楚洺指尖的烟，遮住他脸上的表情。片刻后，一个低头，楚洺看到了歌厅对面的李让，还有他身边的……那头豪猪。
  看到李让脸上的笑容，楚洺手指一抖，烟灰掉落脚边。
  半根烟没抽完，便熄灭了扔在一边离开了，那双眼里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整个人气压低得可怕。
  李让是接到海树电话，听对方说有挣钱的好事才出来的。
  “怎么样，去不去？这可是正经车队！你替人家赢了比赛就能拿到好几万。”
  之前海树找过李让一次，找他玩野车，李让想到之前楚洺不许他玩，他就拒绝了，这次是正规的，但……
  李让打量了一下海树，这消息从海树从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那么不正经呢。
  “你是不是怀疑我呢？是真的，车队想赢好几年了，他们培养的那个人赢不了，我也是听我那群玩摩托的哥们说的，而且你去了也不是立马就能比赛的，得合格了人家才让你参赛。”
  “在柔城？”
  “什么柔城，这小县城还比赛……得去市里比，容平市。”
  见李让又犹豫，海树说：“赢了可至少有三万块的事，你不是急着用钱吗？赢了后面的比赛，人家还用你，这钱可就源源不断了。”
  “让我想想，等我下了晚班再说。”李让道。
  “行，我等你消息，人家就这几天在柔城招人呢，你别磨叽！”海树跨上摩托还不忘嘱咐。
  “……知道。”李让说完，穿过马路，朝歌厅走去。
  如果这个比赛真像海树说的这么好，那他治病的钱就有着落了，就是不知道海树靠谱不靠谱。
  心中的那抹酸楚被海树这么一折腾，搅合得散了，李让整理好心情，刚打算回去继续上班，就看到歌厅门口那辆别克车里亮着灯，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这条街小偷多，李让还以为楚洺车钥匙忘记拔了有人溜进去，他打开后座的门，只看到一个人影。
  还不等看清是谁，李让就被人抓住衣领拽了进去，他身体失衡倒在一个温热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下一秒对方便强势地吻了下来。
  李让陡然睁大了眼，看到了楚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张梦。”楚洺睥睨着李让，嗓音嘶哑。
  闻言，李让脸色惨白，他用力要推开楚洺，“放开我……”
  可比起力气，楚洺更胜一筹，他被楚洺凶猛地桎梏住手腕，扣住后颈，被迫承受更加恶劣的吻，他的唇被楚洺碾磨啃咬，舌尖也不被放过。
  李让躲了几次，楚洺耐心耗尽，气喘吁吁说：“还躲？张嘴。”
  “唔……唔！”
  那些期期艾艾的求饶到了嘴边又被堵回去，楚洺越吻越凶，整个车里都充斥着他的怒意，咬牙切齿道：“你和那头猪说什么了？嗯？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他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后天来～
  第36章 疯子
  “楚洺，你在说什么，先放开我！”听到楚洺口中提到的张梦，李让以为楚洺是在等那个娃娃脸女生，而自己误打误撞进了他的车里。
  这简直太难堪。
  李让在他怀里挣扎，可楚洺更疯。他一手将李让的两只手控制在身后，一手抽出了李让腰间的皮带。
  意识到自己的手要被绑住的时候，李让反抗得更加厉害。
  被捆住的经历让他想到小时候被养父绑起来揍的那段回忆，他抽出手本能地要挥拳阻止，却因为对面的人是楚洺而犹豫，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