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宁知微。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回到澜石，希望我还算让大家适应。”
  听见这个名字，前台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神色发生了变化：“您是……宁总？”
  “是我。”宁知微看着明显忙乱起来的前台小姐，笑着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能麻烦你带我去办公室吗？现在是工作时间，暂时不用打扰大家了，后续我会找个时间做详细自我介绍的。”
  前台如梦初醒，忙不迭给他指路，带着这位新上任的boss前往公司内部。
  一面走着，她一面不由自主地暗自回头观察这个素未谋面的宁总——空降这种事毕竟不多见，自从消息放下来之后，关于他身份的流言就漫天飞舞，最离谱的甚至说他是那位前辈的私生子，刚刚被接回家来继承产业。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这位宁总虽然确实很年轻，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并不青涩，反而有种很能稳住人心的气定神闲感，倒像是已经经历过了很多大风大浪似的。
  除此之外，他那张脸也的确英俊得让人眼前一亮。褪去了十年前让人风湿的时尚感，现在宁知微穿衣打扮都比较低调，反而衬得他气质温润，有种属于谦谦公子的特别气度。
  一面走着，宁知微一面思量着问了前台几个现在公司运行基本状况的问题。虽然这些事在来之前池无年已经拿着资料和详细数据和他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番，但纸上谈兵当然不如自己亲身实践一番来得实在。
  这样提问了一路，等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宁知微已经对现在澜石的人事组成和公司氛围等一类事宜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不得不说，池无年经手过的公司简直像是把“秩序”和“效率”二字刻在了招牌上一般，丝毫不见寻常公司青黄不接时散漫的氛围，众人各司其职，丝毫不敢怠慢。
  办公室已经提前被公司的保洁人员打扫好了，宁知微推开门，忍不住眼前一亮。
  他上前几步，在潜意识的蛊惑之下想要一屁股在那张看起来舒服得不可思议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奈何动作做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小员工还跟在身后，于是为了挽救自己严肃总裁的形象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重新站直了身体。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富有规律的脚步声。宁知微回过头，只见推门进来的是位身穿干练职业装的都市丽人，一身女士西装衬得身材挺拔富有精神。
  两人在宁知微面前站定，同时鞠了一个弧度标准的躬，然后前台介绍道：
  “宁总，这是公司给您配的秘书。”
  这句介绍有意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都市丽人十分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话，带着职业笑容自我介绍：
  “宁总，初次见面，您叫我小王就好。从今以后您在公司的一切辅助事务的工作都由我负责，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我的办公室就在旁边。”
  宁知微活这么大第一次体验到有专门秘书的感觉，一时间略微有些紧张，但面上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稳重样子，同这位看起来工作效率高的不行的陈秘书握了握手。“辛苦王秘书了。”
  前台小姐悄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宁知微绕到办公桌后面，在宽大而舒适的老板椅上坐下。还没等他开口问，王秘书便十分周全地主动介绍道：
  “宁总，之前接到天弈那边的通知，大家已经把近几个月来公司的各项财务报表、人事任职和对外合作文件都整理出来了，就放在您的桌子上，您随时可以查看，有存疑的地方直接问我们就好。”
  宁知微点了点头，把她打发走，自己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这里虽然面积不大，但各项装修和设计都十分人性化，跟总裁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头颇为契合。他在四处游荡了一会，研究了一通摆放在柜子上的咖啡机，捣鼓半天，给自己冲了一杯加浓美式，刚喝一口就忍不住喷了出来。
  扔了杯子，宁知微心有余悸，抹抹嘴在堆满文件夹的办公桌前坐下拿起一份撕开封条。
  负责整理这些文书的人十分贴心地给他分门别类，并且尽量在一些有些复杂的术语或者数据旁边备注了详细的背景资料。
  宁知微看得全神贯注，阅读速度也很快，不到一个小时之间就把这些资料翻阅完了一多半。在看的同时，他心中不住暗自盘算着，对澜石后续的发展方向也有了大致的架构，想着要等回去之后跟在这方面已经经验丰富的池总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虚心讨得什么实用建议。
  在看剩下的一小半时，由于已经开始有些疲惫，宁知微把速度放慢了些。在这期间，他让王秘书帮忙从楼下的餐厅订了午饭，上了一趟卫生间，还拿着手机忙里偷闲地回复了几条消息。
  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原本以为忙到脚不沾地的池无年竟然还抽空给他发来了一条微信，用简短而平淡的口吻问他对澜石的一切可还适应。
  宁知微回了他，心情轻快地放下手机，重新投入到文山书海之中去。
  在把一份跟天弈对接工作的调查报告看完并塞进牛皮纸袋之后，他随手抽出一份新的，展开来先看了一眼题目——是一份比较普通的合作文书，形式跟他之前看过的十几份大同小异，只是这份看起来更为复杂，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也详尽多了。
  看着这厚厚的一沓A4纸，宁知微有些头痛，但与此同时又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公司与澜石存在着如此密切、简直到了亲如一家的地步。于是，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底下的合同落款处看到了对方公司的全称和法人姓名。
  只这一眼，便让他全身冰凉地僵在了原地。
  “枫林融资股份有限公司”下面，甲方负责人签字的那一栏后方，赫然写着周临的大名。
  第94章 防窥膜
  片刻以后，宁知微表情凝重地敲开了那位王秘书的门。对方邀请他到沙发上坐下，他也并不忸怩，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对枫林集团这个公司了解多少？”
  王秘书神色一顿，大概是没想到他关心这个。然而她年纪虽然才三十出头，排资论辈起来却也能算是公司的老人了，对宁知微问的这个问题，倒是还真知道不少内情。
  “您问这个啊，让我想想。”她给宁知微倒了杯水，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其实我刚进公司那会，咱们澜石和枫林的关系远远比现在要紧密。小宁总你也知道，咱们公司最开始是从另外一个同名的大集团里分裂出来的，而许多年之前，那个大集团的掌舵者就是现在枫林的总裁周总。”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蓦然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段往事，宁知微还是忍不住喉头发紧，漫上来一股苦涩。他想到在这段已经在众人眼中毋庸置疑的历史开始之前，鼎盛时期的澜石在青城威名远扬，没有人不知道它背后宁家的背景有多强大。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不动声色道：“你继续说。”
  王秘书娓娓道来：“但最开始的时候，我在大澜石的最顶头上司其实不是周总，而是一位宁总。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其实我不是很了解，但听总部那边的人说不失为一段佳话。大概他俩算是一起创业上来的，宁总负责提供资本，周总有头脑和手段，强强联合，一起把澜石给做了起来。”
  “但就在七八年之前吧，因为宁总在一次公司重大决策上的失误，他们俩之间突然出现了裂痕。听公司里的老人说，那段时间澜石简直是风声鹤唳，所有人都被迫站队，跟着宁总或者周总一条路走到黑，没有中立的可能。”
  宁知微沉默了片刻：“那最后呢？谁最终胜出了？”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周总胜出了吧。”王秘书淡淡道，“但这不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多么强大——实质上，虽然他的领导和决策能力确实强于那位宁总，但是毕竟根基薄弱，而对方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人。”
  “真正成为这场纷争转折点的，是宁总自己的一次突发意外。他的私人飞机在一个晚上突然发生故障，虽然因为刚刚起飞而紧急迫降成功，但被救出来以后，宁总突然了中风。之后就算出了院，身体也大不如前，甚至有了点脑子不清醒的征兆，只能被迫放权，紧急让儿子继承了自己的职位——后面的事，小宁总大概也能猜到，他唯一的儿子根本就是个不经世事的纨绔子弟，更没有了跟周总僵持的实力，很快就彻底败下阵来。”
  宁知微从稀薄的记忆里费力搜存一阵，最后想起来宁陆川在几年前的突然中风大概真的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对方一直都有抽烟和酗酒的习惯，而且肥胖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后面的一切就很顺水推舟了。周总步步紧逼，搜集了原来澜石集团的大部分主干资源，然后带着自己一手累积起来的人手和资本脱离了大澜石这具空壳，自己分离出去建立了新的枫林集团，这些年发展态势还不错。而我们小澜石就是原来趁着周总忙于这些分割事宜的时候趁机分裂出来的，虽然规模跟原来的大公司没得比，但这些年发展还算平稳，被天弈收购的短短这几个月里更是有了新一步的正面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