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
二十迷川 更新:2025-09-08 08:30 字数:3308
程沛对他好时,他是独一无二的宝贝,程沛决定不要他了,那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砚看他又在走神,故意道:“所以他跟那个初恋到底谈恋爱没啊?”
沈恪立刻高声答:“当然没有!”
李砚推了推眼镜,无辜地说:“那你当初那么气急败坏,还为此斩断了和人家的单方面联系?”
“……”
李砚说的这件事发生在今年年初,刚过完年的时候。当时沈恪刚到青城工作不到半年,一切都才刚刚稳定下来,他在车站接了过来看他的沈唯,两人一起去公寓楼下的超市买东西做晚饭,意外遇见了许久未见的程沛。
当时的沈恪其实根本没有看清楚程沛正脸,只是瞥到了一抹虚影,他那三年认错过不少,按理说早该对身形类似的人脱敏,却仍旧在注意到那抹影子的时候,下意识追了过去。
程沛比之前瘦了不少,哪怕是在寒冬,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和围巾,也仍能看出他消瘦的程度。
他什么都没买,脚步略显匆忙地走到收银台边。沈恪以为他要走,结果看见他站到一个高个男人身边,不动了。
男人转过脸来,和他说了句什么,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其实回想起来,那个动作倒也算不上特别亲昵,只是沈恪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他几乎立刻就将对方的相貌和曾经不小心看到过的照片对应了起来,然后心中充满了荒谬。
沈恪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初恋”这个名头的威力,时隔多年,对方再次出现在了程沛身边,而沈恪依然是那个可笑的局外人。
那天,他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远远地看着程沛上了对方的车,心底万分清晰地涌上来一股难以压制的气愤和不甘。
那时候他想,如果当初程沛只是因为家里不接受他同性恋的事实才选择跟他分手的,那他倒也能认,哪怕如今让他看到程沛跟某个女人结婚在一起,都比现在这样好过。
兜兜转转,既然那个男人可以,那到底为什么他不行?
李砚还在不走心地问:“那他还喜欢你吗?”
沈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当然喜欢。”
李砚终于无奈了:“那你们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聊聊呢?问题不解决,你住在他身边,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沈恪却不说话了。
李砚哼笑一声:“从前我还以为就程沛对你那副迁就的模样,就算谈了恋爱也得是感情的仆人,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你看着倒是游刃有余,事实上却是个绣花枕头。”
沈恪不想理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站起了身。
“怎么,这就回去了?”
“你废话太多。”
他一副不想再跟李砚说话的模样,在李砚的注视之下扬长而去。
沈恪过了凌晨到家,睡了两个小时,被客卧的床板硌醒了。他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看向另一间紧闭的房门。
他不确定程沛到底有没有睡着,但看对方最近的状态,大概率是有失眠的习惯。失眠大多跟作息和心理焦虑有关,程沛生活习惯格外健康,不好烟酒,且从不熬夜,那就只有他贸然住进来这件事,让对方感觉到了压力。
这样看来,程沛可能真的很不想和他住在一起,尽管对方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但觉得他麻烦也是事实,沈恪实在不该一时冲动,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决定。
但也许是跟程沛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不够深思熟虑,因此在犹豫产生的那一瞬间,沈恪就找到了自我开解之法。
程沛躲了他三年,如今只是承受一点多余的煎熬。程沛讨厌他,总比不见他好。
第12章 别管我了
沈恪睡不惯太硬的床,后半夜是在沙发上对付着过的,早晨七点醒来时,先闻到了一股早饭的香。
厨房传来咕嘟嘟的水开的声音——程沛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煮简单的面吃。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恪清醒了许多,他从沙发上坐起身,穿着睡衣晃到厨房门口。
程沛已经把面煮好了,正在关火分盛,准备往外端碗筷。
沈恪在厨房门口杵了一会儿,在程沛看过来时,过去搭了把手,两人全程没有交流,不约而同地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不爱逛超市,也不爱采购,对食物也没有过多的欲望,程沛的冰箱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新鲜的蔬菜。不过他的面做得倒是很好吃,荷包蛋形状漂亮,沈恪吃了一口,胃里舒服了许多。
他抬头看了程沛一眼,兴许是吃人嘴短,难得好声好气地说句“谢谢”,又说:“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吃早饭。”
程沛手上的纱布早就拆掉了,只剩了一道比较明显的痂。他还记得程沛包扎完回前台的第二天,郑妍带着满脸愧意对程沛嘘寒问暖,之后,为表示感谢,她又接连给程沛带了将近一周的早餐。
但程沛胃口好像不太好,往往吃不太下,沈恪便推断他可能改掉了吃早餐的习惯。
程沛没接话,自打沈恪住进来后,他从没在这个时间点见过对方,他没问沈恪这几天去了哪儿,只是为了不让对方的话掉在地上,随口问了句:
“你怎么不回房间睡?”
沈恪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些含糊地回答:“……床太硬了。”
沈恪合同签得太痛快,他应该跟房东商量一下短缺物品再做决定。这是程沛的心里话,但没说出来,觉得即便说了,沈恪也很难听进去。
“你昨天是不是出去了?”沈恪把荷包蛋吃了,问。
“嗯。”程沛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很诚实地说,“跟方修远吃饭。”
看着沈恪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再次凝固,程沛便又补充:“还有他的女朋友,他们要订婚了。”
沈恪憋了憋,终究还是没忍住:“那他女朋友还真大度。”又看了程沛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也不觉得尴尬。”
程沛挑着自己碗里的面,觉得清汤寡水,没太大食欲,不知道沈恪是怎么吃得那样狼吞虎咽的。
他想了想,给了一个相对客观的说法:“他们平常对我都很照顾,说要吃饭,我总不能不去,更何况,我这份工作还是他们帮忙介绍的。”
闻言,沈恪有些疑问:“可这家机构不是近两年才刚成立吗?”
程沛低头,将一小筷子面往嘴里塞。
“所以你不是一毕业就躲到这里来了。”沈恪用好像自己又发现了什么一样的语气,问,“之前在哪儿工作?”
兴许是觉得沈恪“躲”这个字用得十分欠缺,程沛噎了一下,回答:“……一所私立学校。”
“那后来怎么辞职了?学校不是挺好的吗?”
程沛摇摇头,不是很想深聊的样子,简短地说:“事情太多,不太适应。”
沈恪便沉默了下来。
算起来,他跟程沛已经认识七年了,他自以为对程沛了如指掌,但实际上,前四年的了解基本上全部源自于程沛的主动。程沛做了哪些事,认识了哪些人,很多时候都是不需要沈恪刻意去打探的,程沛自己就会说给他听。
然而到了后面三年,程沛铁了心要离开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程沛不再跟他联系,不再跟他接触,沈恪便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活在对方生活之外的人,他什么都不知晓,也什么都不了解,错过了好多。
沈恪终于没再问了。
没一会儿,面吃完了,沈恪先站了起来,像三年前,两人还住在一起时那样,收拾碗筷,要去洗碗。
他将两只碗摞到一起,却没立刻转身,在原地站了几秒,忽然隔着桌子问程沛:“你都不问问我这几天都住在哪儿吗?”
程沛仰头看他,表现得却好像真的很不挂心一样,平静地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么,李砚来出差。”
沈恪像是没料到他竟知道,愣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但他过两天就走了。”
程沛没接话,抬起的眼皮又垂了下去。
但沈恪却从他的眼神里看透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又要说,我该跟他一起回去?”
“……我没有。”
沈恪很明显不信,他像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掐断程沛一切侥幸劝告的可能,自顾自地说:
“你知道的,我爸有自己的家庭,很多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而我妈又长期待在国外,一年到头可能都回不来一次。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待在哪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你讨厌跟我住一起,觉得厌烦,不想天天看到我。但不管怎么样,我既然已经住进来了,那就请你不要再打着对我好的旗号,让我做我不想做的选择。”
“况且程沛,你当初明明也承诺过,”道理讲完了,沈恪看着好像真的没办法了,语气不再那样强硬,开始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搬陈年旧情,“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不管在哪儿,都会给我留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