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
二十迷川 更新:2025-09-08 08:30 字数:3294
沈恪方才还在生气,眼下却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攥住了他的手腕:“怎么回事?”
“没……”程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解释说,“昨天晚上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
他试着将手从沈恪手里抽回来,没去看沈恪的表情,拧开了门锁:“我没事,先进屋吧。”
室内过分清净,明明只是三天没有回来,沈恪却莫名觉得这间屋子有些冷清。
客厅的摆设跟沈恪离开时相比没有任何区别,厨房、客厅、餐桌,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原本放在餐桌上的一把恒温壶不见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三天里,这个家就跟没有人住过一样。
沈恪将行李箱立在沙发边,看到了客厅垃圾桶里还没有来得及倒掉的垃圾,不见了的恒温壶四分五裂地躺在里面。
“怎么倒个水都能烫到手?”
他将程沛拉到跟前,撸起对方衣袖,仔细看那圈纱布。伤口在手背上,根据包裹的面积,烫伤的部位大概得有半个鸡蛋那么大。
程沛回答得有些含糊,不想让沈恪觉得自己笨拙事多,只说:“没注意,走神了。”
沈恪抬眼看他:“所以你刚刚是去医院了?”
“嗯。”
“昨天晚上烫到的,今天下午才去的医院?”
“……我以为没事。”
沈恪没办法地叹出一口气,将那只受伤的手托在掌心看了很久。他的体温好像永远都比程沛要高,方才在门外站了那么久,手心也还是热热的。
程沛被他瞧了一会儿,内心却愈发煎熬,揣测着沈恪此时的真正心情。他利用沈恪流露出来的这一点心软和担心,尝试着悄悄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真的没事,上了药就不疼了。”他注视着沈恪,轻声说,“你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沈恪松开了他,说:“不饿。”
程沛看出他应该是还有点不高兴,又聊起沈恪请假的原因。
“那你爸爸他没事吧?我听说他生病了。”
“嗯。”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那边不需要我。”
程沛静了静,又问:“……你们是又吵架了吗?”
沈恪沉默下来。
小心而又专注地关心着他的程沛让沈恪想起了三年前,他和程沛最心无旁骛的那四年。
在程沛的大学四年里,沈恪最不缺少的就是来自于对方的关怀,他的轻声细语,他的温和、包容,以及他看向沈恪时,好像把沈恪供奉在心里最高位置的眼神,都让沈恪不由自主地沉迷。
那时候的沈恪总觉得程沛爱他爱得要死,没他不能活,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过分需要程沛,他收不到程沛的消息会焦虑,看到程沛跟别人来往会生气,被程沛分手会难过到三年都走不出来,最后还是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去。
有时候,沈恪也会好奇,是不是自己耗费在程沛身上的时间太久,觉得时间成本太高,所以才本能地舍不得,毕竟他们纠缠了整整七年,人生又有几个七年。而有时候又会怪程沛心狠,觉得此人无情起来,简直刀枪不入。
沈恪安静了会儿,直截了当地说:“程沛,这几天我们一直没有联系。”
程沛沉默了下来,看着沈恪的眼睛,忽而垂下了视线。
他对沈恪所提出来的问题心知肚明,却仍旧给了一个让对方不是很满意的理由。他说:“你要忙的事太多了,我怕会打扰到你。”
避重就轻的态度让沈恪觉得好笑。不过他原本也没指望程沛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方修远知道我们复合了吗?”
程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怔了下,变得吞吐起来:“应该,知道吧……”
“应该?”沈恪松开他,“你跟他关系那么好,受了伤第一时间联系他,这么重要的事却不告诉他?”
程沛定定地望着他:“我没联系他,他在那家医院上班,我们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我没开车……”
“好,那就算这样,”沈恪又道,“你们当初断联了那么久,后来又是怎么碰见的?”
“他联系的你,还是你联系的他?就算是偶然碰到,后面也得需要有人主动维持吧?”
话至于此,表面上已经不关乎在面对郑妍询问时,程沛那畏畏缩缩的态度问题了。可沈恪自己心里清楚,他其实就是在为程沛藏着掖着的态度而感到不舒服,只是不敢直接挑明,很怕再次酿成和三年前一样的后果。
但他憋了一肚子火,不吐不快,程沛和方修远的来往,便成了他唯一的,最微不足道,也是最窝囊的出口。
程沛僵持很久,才说:“当初我妈生病住在他们医院,碰巧遇见了,他去看过我妈几次。”
沈恪冷着脸,没相信。
陈欣那么忌讳程沛的性取向,身为程沛的初恋,一个象征着程沛不堪秘密的人,会敢在陈欣生病的时候,频繁在她面前出现?
但他没再继续问了,程沛不想说的事,他再怎么逼问,也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
第28章 ……等晚上回家好不好
晚饭吃的是沈恪做的面,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吃饱后,程沛端着空碗起身,沈恪的手先快一步,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再次回到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程沛站在门边看沈恪,看着对方低头洗碗和餐具,没跟他有任何的眼神对视。
程沛无措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于是转身回了房间。
他用一只手艰难地洗了澡,尽量没有沾湿纱布。此时还不到晚上十点,外面紧邻的街道还有较为密集的车流声。
程沛坐在床边,从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摸出药吞下去,没什么力气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开始觉得思绪变得慢了很多,车流声和心跳声愈发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客厅里忽然传来一丝声响,像是有人在按外面灯的开关,很轻微的“啪”的一声,接着,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亮了起来。
程沛起身去看,开门后,视线和外面正站在开关边的沈恪交汇在一起。
沈恪看着他,不知为何,视线停留了很久。
程沛觉得可能是因为最近两天没睡好的原因,自己脸色很差,于是微微低下头,听到沈恪不太自在地说:
“哦,我房间的灯不亮了,出来看看是不是停电了。”
程沛便点了点头,说这套房子很旧了,偶尔是会有线路老化的情况出现。
“你还要工作吗?”程沛抬头看他,顿了顿,说,“我还不睡,你可以来我房间。”
他后半句话说得很轻,没什么底气的样子,毕竟工作可以在客厅,客厅的灯没坏,而他也并不能确定沈恪是否要工作。
他沉默地等待着沈恪的回答,觉得时间每分每秒都过得很艰难。好在沈恪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只是稍稍考虑了一会儿,便“嗯”出了一个鼻音,从自己房间拿了电脑,跟程沛一起进了门。
沈恪已经有段时间没来程沛的房间了,但程沛的床上依然留着他的位置,多余的那个枕头摆放在那里,连动都没动过。
沈恪拿着电脑在书桌边坐下,键盘的敲击声在房间里噼噼啪啪地响起。他工作的时候,程沛就坐在床上,拿着本书看。他其实也没看进去多少,停在某一页再没翻过。
原以为沈恪会工作很久,程沛曾经看过他写的个案笔记,很详细,比较有个人特色,应该花了不少心思。但差不多十几分钟后,敲键盘的声音就停下了,沈恪关上电脑,站起了身。
程沛立刻抬头去看他。
对视的那一刻,看沈恪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没说出来,话到嘴边卡了一下,只说了句“我去洗个澡”,接着便在程沛的注视下,踏进了浴室。
浴室的水流声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而后沈恪走了出来,关上了床头灯,从程沛的另一侧上了床。
黑暗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各怀心思地盖同一张被子。
但事实上,沈恪的房间有床头灯可以用,是程沛没提,沈恪的房间也有独立的浴室,而沈恪也没讲。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躺在一起,仿佛回到了他们在一起的那年。
那时候的程沛从不跟沈恪吵架,两人相互理解,互相扶持,感情还算顺利。印象里,只有他们在一起的那个秋天闹了一次别扭。
当时程沛租住的房子对面有个独居的老人,老人腿脚不便,常年都在轮椅上,儿女不在身边。程沛有空时会推对方下楼,然后顺便等沈恪到来。
那天天气不好,气温降得厉害,程沛照往常一样带对方下楼,对方提到了沈恪,说前一天有个男生帮了他,送他回了家,问程沛认不认识。
程沛犹豫了一瞬,只道是朋友,对方便开始夸赞。
“你朋友人很不错,我在这儿住这么多年了,没几个跟你和你朋友一样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