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二十迷川      更新:2025-09-08 08:30      字数:3283
  他再转身时,沈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上次争吵过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碰面,程沛不知道说些什么,愣怔怔地看着对方,看到了沈恪因没睡好而明显差劲的脸色。
  但沈恪看他的眼神依旧温和,问他,如果睡不着的话,可不可以陪自己一会儿。
  他露出很需要程沛的表情,称自己有些无聊,还不知道要忙到多晚。
  程沛抓着抹布,木讷地点了点头,跟着沈恪一起坐到沙发上。
  上回两人一起坐在这里,还是在看电影,如今客厅里却没有一点可以转移注意的杂音。程沛在沈恪身边坐着,看他写第二天见督导要准备的逐字稿,密密麻麻一片,看得程沛头晕。
  而沈恪似乎也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让他陪着,从坐下开始,两人将近二十分钟没说话,程沛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听着键盘敲击的声音,困意上来不少。
  声音停止时,他又再次睁开眼,抬头看了眼时钟,发现时针指到了十二点,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程沛不清楚自己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不想再继续坐下去,说:“我回房间了。”却被沈恪叫住,让他等一下。
  沈恪离开了一分钟,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样东西出来。
  程沛看到他脚步匆匆,视线往上,看到了他手里的灰色绒盒。
  “之前我说等你出院会送你一份礼物。”
  沈恪走到程沛面前,有些紧张地将绒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戒指。
  素净的戒圈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亮,程沛愣愣地盯着,一时间忘了呼吸和眨眼。
  “收下它,好吗?”沈恪咽了咽喉咙,声线紧绷,却还是微笑着看他,“不戴出去也可以。”
  第46章 最好的礼物
  程沛终于肯去见医生,要求是独自一个人。
  沈恪将他送到医院楼下,看着他自己进门,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程沛和他要见的心理医生是第一次见面,先前为他诊疗的医生辞职后,他被转交到了如今的医生手下。
  新的医生姓林,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见到程沛时,先对于他的到来表示了肯定和鼓励。林医生根据他过往的病例以及用药,对他进行了一个初步的评估,询问了他最近近半年的时间没有来复诊的原因。
  当程沛提到自己最近情绪波动很大时,林医生说:“不用为此感到太过焦虑,突然断药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现象。”
  但程沛并没有感到宽慰,想自己连续吃了一年多的药,本以为能够好好生活恢复,最终却还是打回了原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林医生对他说:“情绪反复其实也算是恢复的一部分,就像爬山一样,现在已经走过了半山腰,前面的路是陡一点,但已经能够看到终点了,不用对自己太过苛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林医生在键盘上敲打着,帮他开出了新的药方,问他:“家里有能一直陪着的人吗?”
  程沛“嗯”了一声。
  林医生却又调出他原先的诊疗记录:“但你上次复诊的时候,说是独居。”
  程沛有些犹豫,含糊地回答:“他是后来才搬进来的。”
  林医生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下头。
  过了会儿,程沛主动问:“林医生,我这样……是不是不适合跟他住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讲?”
  “这段时间我总是控制不住对他发脾气。”程沛说,“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难面对他。”
  “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我从来没有那样对过他,我觉得很抱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脑子里全是那天说完“不需要你陪”之后,沈恪还装作没事,强颜欢笑的表情,以至于到最后,连医生说了什么都没怎么听清。
  他拿了药,原路返回,看到了门口树下等待他的沈恪。
  对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在自打上次雪后就一直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孤单和落寞。
  见他出来,沈恪迎了过来,替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车门一打开,一束跟元旦那天一模一样的玫瑰花出现在程沛面前。
  “我看对面有家花店开着,他家的玫瑰花很新鲜,想买一束送给你。”
  程沛盯着花束看了一会儿,对沈恪说“谢谢”。
  沈恪没有问他检查结果,也没有问他要吃什么药。他依旧像往常一样,替程沛打理好生活中的一切,默不作声地陪在程沛身边。
  复诊结束后,程沛则开始吃新的药。这次换药并没有给他带来和往常一样过重的副作用,只是睡眠时间变得很长,反应有些迟钝。
  不过他的情绪倒是稳定了不少,尽管仍旧不怎么和沈恪待在一起,却也没再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地焦躁过。
  他大多时候在白天睡觉,一睡睡很长时间,然后在半夜醒来。而那段时间,沈恪几乎每晚都在客厅忙自己工作,因为入职时间不算长,他几乎隔几天就要见一次督导,经手的每一个个案都要被拿去分析。
  沈恪的个案笔记写了一摞又一摞,很多时候,程沛一觉醒来,都能透过房间的门缝看到客厅里沈恪工作的身影。
  年底的这段时间,沈恪实在有些抽不开身,程沛很多次都能听到他在客厅接打电话。
  那些电话或打给、或来自不同的人,有的是打给咨询中心的同事,有的则是和督导交流,还有的是沈恪的家人,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北城过年。
  沈恪的母亲在一月底的时候再次回国了,这回似乎要在国内长期待下去,程沛不止一次地听到对方给沈恪打电话,从沈恪刻意压低的声音和他们的谈话内容来看,对方对沈恪的工作以及如今的状况很不满,不明白沈恪在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可忙的。
  沈恪有时会站在阳台和对方聊天,隔着一道门,程沛并不能听到什么,但从沈恪不耐烦的表情上来看,基本和当初劝沈恪回北城的内容差不太多。
  但沈恪明显没之前那么有耐心,很多次,程沛都看到对方擅自挂断了电话,一个人沉默地站在阳台吹冷风。
  这样的场景接连发生过两三次后,程沛也在房间待不下去了,和复诊前夜一样,出门倒水。
  他握着水杯返回时,沈恪已经从阳台出来了,正站在客厅里定定地望着他。程沛将杯子放到茶几上的电脑旁边,再抬头时,沈恪便像是得到了什么默许一样,脚步很快地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因为吹了风,沈恪脸颊的皮肤很凉,低头埋在程沛的颈窝,带来凉丝丝的痒意。
  程沛让他抱了一会儿,再次陪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沈恪依然跟他聊一些很轻松的话题,对他露出温和自然的微笑,从不把工作或生活的任何压力带给他,也从不会提每晚在客厅迟迟等不到他出来时,有没有一点沮丧和灰心。
  他和之前一样,窝在沙发上看沈恪工作,这次,沈恪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关闭电脑时,才刚过晚上十点。
  程沛刚醒来没多久,眼下还不是很困,沈恪便又打开了电影,仍旧是两人上次没看完的那部片子。
  沈恪握着遥控器将进度调整到上次程沛睡着的地方,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沈恪回房间拿了条毯子,告诉程沛如果想睡,可以继续。
  程沛盖着毯子和他靠在一起,他对电影的内容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倾注全部的注意就能提前回忆起下一个情节,心思全都放在了方才沈恪接的那个电话上。
  和沈恪复合后,他有过很强烈的和沈恪一起搬到北城生活的想法,为了沈恪也好,为了逃避眼前已有的一切也罢,那时的他还存有一点信心,渴望经营好他和沈恪的未来。
  但如今这种想法已经几乎很难再重新在他的脑海里调动起来了,各种各样的状况让他应接不暇,不光击垮了他,还影响到了沈恪。
  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是比持久的难以逃脱的抑郁状态更为糟糕的结果。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问沈恪:“今年春节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北城?”
  沈恪的眼睛还盯在屏幕上,圈着程沛的手在程沛肩上随意滑动,闻言,他有些茫然地说:“我没说要回去。”
  “但你过年总要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吧,你之前不也是会回去一趟吗?”
  沈恪并不在意,低头把玩程沛的手指,随口说:“是跟自己家人一起啊,陪着你不也一样吗?”
  他无名指上戴着和程沛成对的戒指,泛着崭新的光泽,程沛盯着看了几秒,没再说话,把自己什么都没有戴的手收回来了。
  沈恪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反倒兴冲冲地说:“再过两周就是情人节了,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过情人节,到时候我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又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