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翡酌      更新:2025-09-08 08:31      字数:3266
  他认真自证的样子有点可爱,陈末野忽地偏过头笑了,但他还在病中,笑声很快变成了咳嗽。
  祈临低头给他递水,杯子交递的时候才发现陈末野掌心的温度好像又升高了。
  “完了,我不会把你折腾得更严重了吧?”他满脸内疚,又去把温度计找回来。
  陈末野本来想拒绝,但祈临内疚上头,捏着温度计非不放。
  眼看着他越凑越近,有点“你不自己量体温我就帮你量”的意思,陈末野忽地抬手,掌心托住了祈临的下巴,随后指尖微曲,捏住了他的脸。
  祈临被他控在原地。
  “我是在市一中得罪了人,”陈末野说,“那个学生和我同级,有些学业成绩上的摩擦,但是他家里有钱有权,我妈为了不让我跟他起冲突,所以办了退学。”
  祈临没想到陈末野会在这个时候坦白,捏着温度计的手停在半空。
  学业成绩上的摩擦……也就是挣第一第二?那这些在考场上见分晓不就好了?
  为什么会……和陈末野的母亲有关?
  “那所学校本来也不是我想上的,只不过……我爸认为我更应该接受好的教育,所以我才去的,退学了也无所谓,我也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陈末野看着祈临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微微颤动的睫毛。
  “下次,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但是,不可以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陈末野松开了祈临的脸,指尖垂落到他捏着温度计的手上,慢慢握住。
  他摘下水印温度计,看着祈临手心里蝴蝶状的小伤疤,嗓音微沉:“知道了吗?祈临。”
  ……
  祈临觉得应该把人生病/喝酒了之后为什么会行为失常这件事列入世界未解之谜里。
  距离和他哥的道歉认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但陈末野却一点没有这事翻篇的意思,依然侧靠在沙发上,双手捏着他的脸。
  不疼,但好别扭,饶是自知理亏祈临也忍不住了:“陈,末诶……理,你还在森气吗……”
  因为颊边的两侧软肉被陈末野捏着,他有些口齿不清。
  陈末野眼睫轻垂,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生气。”
  祈临被他摁住了脸颊,有些艰难:“那你能放开我的脸吗?”
  “不能。”
  “你怎么还在生气?”
  “我没生气。”
  “……”这人口不对心,祈临叹了一口气,一副放弃挣扎的表情:“行吧。”
  陈末野的指尖沿着他的下颌线游弋,慢慢抽了回去:“生气了?”
  啧,又是学舌。
  “不敢,是我有错在先。”祈临用手背轻压了一下自己的侧脸,“主要是怕我的脸被你捏成千层面包。”
  班上的女生有段时间流行过玩一种叫“捏捏”的解压玩具,造型都还挺可爱的,但结局无一例外都是面目全非。
  陈末野捏他的时候,他就有种成了人型捏捏的感觉。
  茶几桌面上还有一碗粥,祈临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自己出门前端给陈末野的。
  这人压根就没喝。
  “吃点东西吧,你生病了总不能一直饿着。”祈临起身把碗端进厨房,重新给他舀了一碗热的。
  桌上还放着周趣带来的保温盒,里面的菜都是玫姐让酒吧后厨做的,都是清淡的菜色,蒸蛋和蒸南瓜萝卜,还有清汤和水果。
  看上去就没有食欲,非常适合病人吃。
  祈临刚在纠结陈末野会不会没有胃口,余光就扫见他缓慢伸出来的手。
  陈末野把桌上的粥端起,手腕却被祈临扣住。
  “你的手臂怎么回事?”祈临指尖微微用力,将他的手臂握到自己跟前,然后把长袖推上去。
  陈末野的右手小臂下方,有一块显眼的淤青。
  从手臂中段蔓延到手肘,很大一片。
  他微微抬头,这才发现陈末野脸上的讶然不比他少……这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受了伤。
  “应该是昨天晚上。”陈末野抬手抚了一下受伤的地方,迟缓地皱了下眉,“小巷那边的路灯坏了,撞到伞的时候磕了一下。”
  “这么大的淤青,你昨天晚上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祈临看着他,“你的痛觉神经是不是有点迟钝?”
  陈末野薄唇微抿,似笑非笑:“是么?”
  祈临后知后觉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慢慢地握起了拳头,指尖压过掌心的淡疤。
  “不是迟钝那就是你昨晚就发烧了,发烧的难受压过了手上的疼。”他落下结论,“我给你上点药。”
  小药箱被放到沙发上,陈末野轻垂下手臂,看着祈临有条不紊地拿出软膏和喷雾,忽地开口:“家里药箱里的东西这么齐全?”
  只是随口的一问,他却察觉到祈临捏着软膏的指尖停顿了一下。
  “常备药不是很正常么?”祈临将棉签压在他的手臂上。
  药膏和喷雾都有开封过的迹象,祈临处理淤青的动作也很熟稔。
  祈临把药贴压好,抬头就对上陈末野轻垂的视线,他心绪微晃,随后别开脸。
  陈末野的体温在晚饭之后又升了些许,祈临看着水银温度计上逼近38的体温,几次想带他去医院。
  然而陈末野却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在晚饭之后还打算刷两套题。
  祈临非常严肃地制止了他不可理喻的行为,将人指挥到床上去。
  陈末野看着他绷着脸给自己压被角,眉眼松展:“其实不用这么紧张。”
  “嗯,是。”祈临懒散地掀了他一眼,“你病得多有经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是吧?”
  床上的人沉默下来。
  祈临拍了拍被角:“行了,该做的我都已经允许你做了,现在给我好好躺着睡觉。”
  祈临自觉这句话命令的语气很足,床上的病人应该老实一会儿,可是当他准备抽身回到小沙发时,却兀地和陈末野对上视线。
  他哥半趴在枕头上,只露出一边眼睛,狭长的眼睫轻拢着,敛去了部分眼白,那茶色的瞳仁就占据了主导。
  出乎意料的,认真专注的视线。
  祈临有片刻的怔神。
  然后,他垂下眸,像是经历了几秒的纠结,俯身撑在了小茶几上。
  陈末野看着他又把桌子和地毯摆成了今天早上的造型。
  “行了,睡吧,”祈临靠着床边坐下,“我要看电影了。”
  客厅的灯已经关掉,只有床边的小灯还亮着,煦暖的灯光镀在祈临的轮廓上,比平时要更加柔软。
  祈临轻揪着身上的毯子,视线落在平板上,系列电影已经放到最新的部分,可是他却越发觉得看不进去。
  明明早上看的时候感觉还可以。
  祈临百无聊赖地伸手碰了下屏幕,进度条才到中段,他回过头,刚想问陈末野还看不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之前他就发现了,陈末野一生病脸色的变化就很明显,那股病气和疲惫基本藏不住。
  他伸手探了探陈末野的额头,试过体温之后,起身去浴室泡热了毛巾。
  晚上九点到十二点,陈末野的体温反复了一阵,一点之后才慢慢降下来。
  病人最重要的是休息和补充水分,祈临重新倒了杯温开水在桌面,把平板的音量降到最低之后,点开刚刚看到一半的电影。
  发烧时的睡眠最为脆弱,陈末野在昏昏沉沉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
  身上没有那种汗湿黏腻的感觉,只有很淡的桃子味……是沐浴乳的味道。
  其中还夹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床头灯还没熄,他轻垂下眼,看到靠在床沿已经睡着的人。
  深秋的夜晚气温很低,而祈临随意地盖着毛毯,修长的四肢局促地窝在其间。
  桌面的平板已经因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夜里静悄一片。
  陈末野偏过头压住了咳嗽的冲动,确认过祈临在熟睡中,掀开被子轻声落了地。
  他有时候发现,自己总会拿祈临没办法,今天下午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陈末野在模糊的光线里大概观察了一下祈临的睡姿,右手落到他的腰后,另一只手探到腿弯,单边膝盖触地,缓慢地将熟睡的人抱了起来。
  毯子在他徐徐起身时从祈临的肩膀滑落,陈末野才起一半,怀里的祈临却猛地睁开眼。
  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落了一层溟濛的雾,因为刚睡醒,其中的情绪还没浮起,只有一片慌张。
  陈末野本能地停住动作,低声安抚:“是我。”
  但显然祈临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扶能够支撑的东西,却无意挣扎了一下。
  陈末野半蹲着不好施力,一时失衡,连带着祈临一起侧倒在了床上。
  所幸他反应够快,右手撑在了床褥上,才避免了大半夜两个人头碰头的尴尬场面。
  陈末野下意识想道歉,却一下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