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作者:
裳小柠 更新:2025-09-08 08:35 字数:3293
实际情况是,当初殷迟给宇文令则烧制了很多瓷器,宇文令则接受的始终只有这个花瓶,后来更是斥责他烧制瓷器太浪费,他们死前的那几年,那个窑就已经封了。
殷迟怎么可能让这些东西落入他人手中?
那窑本就建在深山里,几位老师傅每回上山下山也是蒙着眼睛,由专人带领,封了之后,除了殷迟与亲信,没有任何人能找到。
古人都会提前为自己建陵墓,尤其是皇帝。
殷迟很早就想过将来要与宇文令则死后同xue,他登基后,工造司也很快开始为他修建陵墓,实际上,他却早派人去深山中探勘风水最好的地方,百年之后,他想与宇文令则躺在一个谁也找不到,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的地方。
而不是那些看似巍峨,实际空空荡荡的帝陵。
宇文令则一向害怕孤单,害怕黑暗,却又讨厌吵闹,死后他们就再无世俗的牵挂,他们去最高、最清静的地方,他们无需那么大的陵墓。
甚至,殷迟很担忧他们安睡的地方千年或是万年后被人挖掘。
选中地址后,他就已决定,将来两人会悄无声息地安葬在此,甚至连个墓碑也不需要,他们俩有彼此就已足够,他会永远陪着他,永远也不孤单。
要说这辈子,殷迟唯一担忧的关于上辈子的事,也就是这件事,当时他们俩兴许已经烧成灰,不知他人是如何安置他们。
直到十一年前他到国外,某次因病重差点再死一回,乔治竟也顺势想起不少当年的事,他才知道,当初他跟宇文令则确实是葬在了一起。
是的,在古代时,乔治就曾追随他,在宫外负责帮他传递各种消息,是他那位亲信。
这辈子,乔治二十多年都没想起任何事情,他还当乔治和殷书记他们一样,只是凑巧长得一样。
乔治想起以前的事情,告诉他,当年他们俩共焚后,因为太过突然,他没有立下任何遗嘱,帝位很快就被殷家其他人抢去,但那些人能力有限,不过十几年,中原国土就一分为五,混乱近百年,才被下一个朝代统一,倒是与史书记载基本一致。
乔治没有在京中久待,他是唯一知道殷迟所有事情的人。
他偷偷带着他们俩的遗骸,与更多殷迟珍藏的宝物,趁京中大乱早就于地道离开,将他们俩埋在殷迟早就准备好的地方,余生,乔治没有下过山,在山中为他们守陵,也在山中度过乱世,算是寿终正寝。
这次回国,乔治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前阵子也回来了。
墓是不可能再开的,殷迟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曾经的他们,或者说,哪怕是殷迟自己去找,也无法确定他们俩到底葬在哪里。
有些东西却是可以启出来——殷迟承认自己有私心,他打算拿那些东西到时候在宇文令则面前装可怜,打亲情牌,如果那些东西还存在的话。
乔治独自一人在山中转悠几天,当年居住的石洞竟然还在,但是经过千年,模样大不相同,总之乔治找到部分封存的东西,就全部带了出来。
殷迟昨天就是在忙这事,他悄悄地用直升机去接乔治,两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目前东西就在殷迟家里放着,其中就有那只花瓶。
这要是流出去,整个历史学界都要为此地震。
殷迟本想私藏,此时却是有了新念头,这些东西从未出土,所以也没有人写过任何相关论文,如果由宇文令则来写,岂不是好事一桩?
到时就说是从不知名村民手中淘到的,也不打眼,反正很多文物都是这么被发现的。
介于宇文令则还在装失忆,殷迟只是道:“我从某种途径,得到某些大兴朝那位少帝的东西,恰好有这个,我今早就是在忙这件事。”
宇文令则听了这话,就深深地看着他,不说话。
宇文令则的眼神很复杂,殷迟看着并不好过。
他伸手揉揉宇文令则的脑袋:“先去看看花瓶?把论文写上。”
宇文令则沉默了好一会儿,点头:“好。”
殷迟帮宇文令则穿衣服,宇文令则没有拒绝,他现在真的懒得动,尤其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上辈子的东西,他就相当低落。
上辈子于他而言,太过刻骨铭心,无法用简单的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
要他干脆别去看,他也做不到,他又怕,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
殷迟很快帮他穿好衣服,因为宇文令则脚上还有伤,他提上宇文令则的计算机,直接就将宇文令则抱到怀中,并出门。
宇文令则同样没有拒绝。
他的心力全都聚集着,否则他怕自己承受不住接下来将要看到的一切。
殷迟开车,方向很熟悉,是十几年前殷迟的家,就是专门给宇文令则装修了几个可可爱爱儿童房的那个家,宇文令则再熟悉不过,快要高考的那两个月,殷迟每天都很晚放学,家里大人也忙,幼儿园放学却很早,常常他放学后,都是安娜阿姨把他先接到这里。
有时候晚上也会住在殷迟家。
这次他没再要殷迟抱他,单脚跳着走进玄关,首先就看到深处的落地窗,阳光迎面而来。
他不觉顿在原地,仿佛还能看到十一年前,那个快乐的小傻子蹦蹦跳跳地张开双臂,叫着“吃吃鸭”跑来扑到殷迟腿上。
然后殷迟就会把他抱起来,问他饿不饿,或者问他今天又看了什么好看的动画片呀。
耳边似乎已经开始回荡当年的说话声与笑声,殷迟会抱起他,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
“宝宝?”殷迟叫他。
宇文令则回过神,伸手扶着墙往内跳着走路,没有再说话。
在他从前的那间可可爱爱的书房里,他见到了他的花瓶。
它被摆放在一个全封闭的玻璃器皿里,正方体的器皿被黑布蒙着,唯有向着门的这面没有遮盖,黑色丝绒的映衬下,花瓶上的金线好似都要活了。
千年已过,却没有改变它一丝一毫的美貌。
这样的花瓶,却摆在这样可爱的书房里。
宇文令则站在门边,甚至有些不敢进去。
这会令他彻底分不清是现代还是过去。
殷迟知道他心情或许不会好,也不出声,只是陪在身边。
宇文令则看了很久,到底没有进去,他撇开脸,声音有些沙哑:“我想写论文。”
“好。”殷迟扶着他到隔壁书房,亲眼见宇文令则还是将那段删去,宇文令则重新换了另一个有明确史料记载,却一点也不相似的花瓶,半个小时后,他将论文修改完毕,发给老师,慢慢合上计算机盖子。
殷迟本能觉得他有话要说。
宇文令则也确实有话要说,现在这样的状态,他并不喜欢,他会沉溺于殷迟的宠爱,会贪恋殷迟的亲吻与抚摸,又会时常想起曾经的背叛,又好留念十一年前的那个小白痴,更怀念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叫“吃吃”的穿着中山装的少年。
这才几天,他都快要把自己弄乱了。
他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们俩必须要做个了结,不能再糊里胡涂。
宇文令则仰头看殷迟:“你说的途径,是哪种?我想去看,我想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出来的,别说你也不知道,别想骗我。我现在就要看到。”
殷迟叹口气。
他当然不会再欺骗他。
殷迟t道:“大兴那位少帝,我知道他葬在哪里。”
宇文令则惊呼出声,他瞪着殷迟,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咬住嘴唇,低声道:“我要去。”
殷迟无法拒绝。
当天下午,他们便乘坐直升机到达那座山顶,就他们两人,飞机是殷迟开的,他有飞行驾照。
山本就高,又未经开发,他们一路开来,没有任何人发现,飞机停在空地,再走上几分钟的路,他们就走进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宇文令则脚上有伤,不好走路,是殷迟背着他走路。
说也奇怪,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树林,可是走进去后,宇文令则明显觉得有些晕头转向,他猜测这里应该有什么道家的人设过阵法,普通人进来非常容易迷路。
他的伤心渐渐被迷惑所取代。
他能猜到当初他们死后,肯定会有人帮忙收殓,他有地宫,殷迟也有,按理来说,即使有新帝急着登基,他们的亲信也会想尽办法将他们安葬,下一任皇帝为了好名声也不会阻挠,毕竟人都死了。
也许不会葬在地宫里,但也不该是这么个地方吧……
他直接将不明白问出口:“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里风水好。”
他又问:“万一被人发现呢?”
“不会,这里有高人施过阵法,没人找得到,即使能找到,谁又能想到这里有什么?直到现在,这里也没有被开发,已见一斑。”
宇文令则悲伤的情绪终于渐缓。
他甚至有些无语,果然也只有眼前这人干得出来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