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活动尤其不变，加上视力受限，韦端犹豫着要不要避其锋芒直接走人，不料他心念一动，千足彘就扑向了他。
  莫非它能洞察人的情绪波动？
  韦端借着它挥爪的力，任水流推动自己漂向一侧，回头确定自己的方位。他离珍珠大概有三百米的直线距离，万幸的是贺知已经平安抵达那里，甚至唤起了电梯入口。
  韦端再次闭眼躲过攻击，唤出光屏盲打给贺知发信息：[你先进去]
  贺知没回他，不过想也知道是不肯的。
  千足彘很快判断出韦端在海里的实力大打折扣，只见它伸出的肢体飞快拧结成绳状，延伸出来像海底生物的触手一样，足有百米长。数十只触手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韦端避不开，直接被缠住，肢条包裹成茧，直接将他困在里面。
  贺知试图去救他，可惜海底压强过大，只许落不许上升，他怎么努力都只能靠近韦端一点点，伸出的五指眼睁睁地看着千足彘准备把人带离，慌乱地翻着个人信息，却找不到任何一项排得上用场的数值，正焦头烂额之时，突然光屏上出现消息。
  韦端：[调权限，我死后不重开。]
  韦端：[等它放开我的尸体，你试试治疗异能。]
  贺知这才想起自己那鸡肋的异能还没派上用场，咬咬牙使自己冷静下来，回复：[收到。]
  巨茧内。
  韦端犹豫着怎么把自己弄死，举着刀又感觉一时半会死不了还会痛，于是一狠心，竟松开了口鼻，海水立即灌进他的体内。
  冰凉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挤压出他体内最后那点氧气。他的嘴唇发绀，意识随着时间逐渐模糊，拳头不受控制地收紧，求生的本能让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任何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东西，但他又逼着自己生生松开手。
  韦端，你对自己真狠。韦端苦笑着想。
  大概所有人都会有过关于沉入深海的想象，压抑而喘不上气，连死亡都带着一种寂静感。
  在濒死的瞬间，韦端眼前出现如走马灯一样的幻觉，又因为系统对于记忆的限制看不清晰，沉沦中突然抓住了一点灵光——
  ——他想起来自己猝死前发生什么了。
  第97章 飞跃六英尺（十六）
  游戏之于韦端， 就像水之于鱼。
  在韦端乏善可陈的人生里，能够让他觉得自己活着还有价值的事情并不多。他厌恶与人打交道，将自己困囿于几十平的小小天地，发光的显示屏是他进入领土的通道， 他在游戏里无所不能。
  什么复杂操作， 一团乱麻的剧情， 多到令人作呕的支线，只要他愿意付出精力，他总能通关，甚至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最好。
  他生来就是游戏领域的王。
  唾手可得的游戏成就与无能为力的现实形成反差， 他理所应当地选择了逃避， 反正人生不过睁眼闭眼， “娱乐至死游戏人生”是他死后一定要刻在墓碑上的句子。
  最好是写着RIP的赛博墓碑， 全自动清洁的那种。
  秉持着这种信念的韦端俨然沉迷在自己的艺术里，他想起来自己猝死前并非口中的“早睡早起”，而是熬了几个大夜，电脑主机在空调房离都在发烫， 而直播的观众走了一批又一批。
  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游戏道具，并不需要他熬夜去抢。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除了赢得一切外，还能做什么了。
  ＊
  标志着韦端生命迹象的红点灭了，明知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贺知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了神，大脑拉响警报， 叫嚣着让他去停止这一切。
  他无法接受再一次失去韦端。
  在颤抖到极近抽筋的手指即将触上控制仪时，千足彘也察觉到了这个难缠的人类已经死亡，兴奋地把肢条收回，一直埋藏在壳里的头探出， 狰狞地张开嘴，准备把韦端的尸体一口吞下。
  一道白光从贺知的手里蹿出，直直射向韦端，然后温柔地包裹住躯体，向其中输入生机。
  [S级异能：大治疗术]
  韦端猛的睁开眼，脚借力一蹬，侧身躲过了大张的嘴，但也无法避免地目睹了千足彘那过于猎奇的长相。
  [你直面了海底隐藏的丑陋造物]
  拜托拜托——
  韦端心中默念，希望少扣一点san值。
  [理智检定：23/73，普通成功]
  [你被吓到了，不过只是一瞬]
  并未受到限制的韦端嘴角勾起，看千足彘的眼神俨然在看一个死物。
  既然它能察觉韦端的精神波动，那它一定也有神智。
  [S值异能：精神控制]
  失去了壳的保护，裸露出来的头直面了韦端过于恐怖的精神攻击，在停顿几秒后竟直接炸裂开，连同巨壳一起粉碎，肢体也纷纷剥落。
  爆炸后的推力连同韦端一起轰飞，在庞然大物面前韦端没有抵御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身体，不让飞射的四肢击中要害。
  [运气检定：41/99，普通成功]
  [命中注定地，你被推着飞向了出口的方向]
  韦端放下心来，刚想抽出手发消息让贺知注意避让，一条藤蔓编成的绳子就缠住了他的腰，那端一使劲，韦端就落尽了熟悉的怀抱。
  可见就算他骰出了大失败，贺知也一定会把他拉回到身边。
  这才是真正的命中注定。
  贺知不像韦端一样有时间东想西想，他们两此时的氧气储存已经见底，他急匆匆地掏出自己和韦端身上的象形贝壳，往存钱罐一样的口子里一扔，巨大的珍珠裂开，棺材造型的电梯出现，两人进入后入口关闭。
  冲天的水柱飞向天边的白月，播报声响彻以便所有幸存者听到：“爬塔人韦端、贺知已找到第三层电梯入口，请所有想要前往下一层的玩家前往入口处。”
  劫后余生的小情侣还在木屋里，小诺问：“小允，我们要，要下去吗？”
  小允知道海底的情况，冷冷道：“下。”
  同时，同样有能力探查的尹洋鼓起了掌，身边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却笑而不语。
  每层楼都击杀了守层boss，真是低估了他们啊。
  就是不知道这通天塔还容不容得下他们了。
  ＊
  这次的宝箱有些特殊。
  换好了衣服的韦端拿起箱底的卡片，念了出来道：“无罪赦免卡？”
  任他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其他信息，系统也没有跳出说明，韦端只能先收起来，然后拿出了从小允那取回的上一层的宝箱道具。
  那是一本古籍，里面却一遍空白，注明了内容只有在离开了第三层才会显现。贺知凑过来看了一眼，认出来了：“这不就是象形文字吗。”
  可惜他们的象形贝壳已经扔进了入口处，没法拿出来看……
  “神赐下天灾，让伊甸园变成了地狱。”已经开始对照着翻译的韦端一字一句地念着。
  贺知：“？”
  忘了这人过目不忘了。
  “饱受人类欺压的生物崛起，神力让它们无所不能，人类只能躲入暗无天日的地底。”韦端翻译完了，皱眉道，“这不就是——”
  三个字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心领神会。
  这次的电梯很快就到达了下一层，门开后出现了几只机械臂，很有礼貌地伸出手给他们引路。
  他们来到了一个包厢样式的房间内，里面是巨大的单向玻璃落地窗，透过玻璃往下看可以看到一个巨型场地，还能看到其他房间，呈圆形将角斗场围起来。作为最先通关的爬塔者，他们的房间是最大的，有豪华的家具和丰富的吃食，甚至还有个机器人管家在旁边，供他们随时提要求。
  ——不过是来服务还是来监控的就有待商榷了。
  该房间独有的播报声响起道：“本楼层为角斗场，爬塔者将进行1v1对决，只有击杀对方才能进入到下一楼层。”
  韦端瘫在皮质沙发上懒洋洋道：“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吗，真恶俗。”
  “确实。”贺知把餐盘里的水果切成小块，自然地用叉子送到韦端嘴边，韦端张开嘴准备咬走时，突然出现了一道电流，噼啪作响地阻隔他们的接触。
  播报声这才幸灾乐祸地补充道：“对了，本楼层禁止玩家传递物品。”
  韦端尝试了一下，确实如它而言，自己碰可以，贺知交给他不行，而他们身上自带的东西也受限，甚至无法拿出。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打字和贺知吐槽道：[这播报和系统一样欠。]
  贺知：……
  系统：“宿主，我看得见。”
  韦端没什么歉意地“噢”了一声。
  很快，其他人也进入了该楼层，玻璃隔绝了窥探的视线，只能看到房间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待所有人到达后，房间里的屏幕亮起，陆续录入爬塔人信息。
  “欢迎各位爬塔者到达第四层，该批次录入人数为18人，通道已关闭，现在宣读此楼层规则。”
  “本楼层将按照爬塔人上一层离开的时间排序，爬塔人随机分配对手，进行生死决斗，胜者进入下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