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紧张， 他又把切好的巧克力放到加了奶油的蛋糕上，然而此时的订单没有这个搭配，拿着切好的水果的韦端也在这时冲过来，两个没有五官的小人相对， 竟是看出了面面相觑的尴尬感。
  盘子数量有限， 放上去的食材无法撤回， 韦端当机立断就拿起来冲去倒掉， 而他不知道刚才贺知顺手放进去了一个蛋糕，烤炉没人看着又超时炸锅了，还没扑灭两分钟的火又燃了起来。
  贺知：……
  韦端：……
  韦端一巴掌按下暂停键，头疼地按压着太阳穴， 还没等他说什么，贺知就放下手柄，声音很低道：“对不起。”
  此时的贺知像闯了祸的大狗，灰心丧气地低垂着头，除却对自己太菜的懊恼外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最讨厌玩游戏了。
  原本一肚子火的韦端一下子消气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抬手摸摸贺知的头道：“没事，我的问题，是我分工不当。”
  他当孤狼当习惯了，总习惯统筹规划一切， 虽然在意识到贺知的短板后尽量让他待在一个地方不动，自己尽量去包揽所有事情，却忽略了贺知的想法。
  贺知不是npc，而是活生生的人，在看到韦端忙碌到手柄都快搓出火星子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想去再做点安排外的工作。
  是他太急了。
  一个订单的时间是五分钟，除却操作一定需要的两分钟外，别的都取决于技术和配合度。
  韦端下意识在游戏里追求完美，他给贺知的压力太大，以至于两人联手把一切都搞砸了。
  贺知低着头，突然听到韦端轻笑一声，还以为他被自己气笑了，耳朵一烫，从脸红到了脖子，急切道：“我可以改成单人模式——”
  “不用。”韦端的手下移，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贺知的耳垂，“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我不该压力你，对不起。你做的很好，是我的问题。”
  贺知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他第一次在韦端嘴里说出游戏失败是自己的问题，而韦端再次打断了他。
  这次韦端强行托着贺知的下巴让他抬头，直直对视道：“游戏不重要，不和你一起玩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他看出来了，这种事估计发生过，次数多了让贺知自卑，所以抗拒打游戏。才失败一次，正常人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道歉，而是再来一次。
  失忆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混蛋，才能让喜欢的人留下这种阴影。
  韦端皱着眉谴责过去的自己，哪怕他对此没有一点记忆。在他昧着良心说“游戏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之后，贺知终于被哄好了，愿意再试一次。
  他拿起手柄，小心翼翼地瞥着韦端，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会骂我菜吗。”
  “……我怎么可能骂你菜。”韦端后知后觉地品过味来，“贺知同学，你卖惨呢。”
  贺知心虚目移，先一步按下开始键，好在韦端也是真的溺爱，没有追究他这莫名其妙想要贬低游戏的行为。
  “贺知，往右走两个身位格，那里可以卡位切菜。我把菜扔给你，你切了之后堆在脚下，我会把纯蛋糕胚放在你对面的柜台上，你这个位置可以直接扔到蛋糕上。”韦端的声音平缓，末了还补上一句，“扔不中也没关系。”
  “试一下。”
  贺知试探地按了抛掷键，切好的水果整块直接飞到桌上。
  韦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道：“很棒。”
  刚消下去的热意又上来了，贺知感觉自己面上烫得吓人，此时小人的手上突然就多了一块巧克力。
  “你切，我直接扔你旁边。”话音刚落，食材就劈头盖脸地砸向蓝色小人，这个游戏的设计在被砸时会晃一下但不会位移，蓝色小人就这么命苦地站在那，甚至还要马上开始切菜。
  韦端快要乐疯了。
  这一次他们就配合得很好，贺知只需要疯狂地切然后扔到对面去，偶尔跑去送一下餐，最后到达目标的五百营业额时，他们还有剩余的几个蛋糕坯。
  每日最多计入二十个蛋糕的成绩，不过做都做了也无所谓，他们把剩下的当用餐福利送出去，还留了一个当晚饭。
  这次是亲身上阵，贺知稳稳当当地切着蛋糕，均匀地分成六片，而韦端因为搓手柄太累了，此时手还有点抖。
  “我还以为四十个蛋糕和营业额的任务会一起完成呢。”贺知分好后盘内有个掉下来的车厘子，用刀挑出籽后喂到韦端嘴边，“难道还要算租金原料费什么的？”
  “我看过了，不用。”韦端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了，还故意擦过了一下贺知的手，看到后者抖了一下，他才愉悦道，“订单完美评价的净收入才能达到三十，四十个里面可以有不完美甚至扣费的订单，只要做了就算完成。”
  只是他们两太强了，熟练流程后硬是没有失误。
  “那明天再做一天就可以完成了。下一个我们去哪？”贺知用一个大托盘将餐碟运去外面。
  “去咖啡店吧。”韦端则跟在他身后，露出标准微笑问客人：“您好，这是我们店的福利，祝您用餐愉快。”
  [触发顾客对话]
  “你们家蛋糕真好吃！”男人自带红酒把自己喝醉了，摇晃着叉子感慨道，“嗝，真希望你们能留下来，这样就能每天都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了！”
  “留下来？”韦端试探道，“您这话说的，我们还能去哪。”
  “嘿嘿。”男人摆着手道，“我们都懂的，爬塔者任务嘛。”
  他竟然知道这个。
  韦端问：“莫非您也是爬塔者？”
  “对啊，大家都是啊。”男人还要再倒，然而同伴制止了他。
  同桌的女人代替他回答道：“事实上，我们这些客人都是爬塔者。”
  “你们是失败了吗？”
  “没有。我们是自愿留在这的。”女人整理了一下碎发道，“这里很好，和塔外完全不一样，大家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们不想走，也不敢走。”
  这里已经是第六层，来到这里的人少说都经历了三四场厮杀，见证着同批次爬塔者的死亡，他们比以前更想要活着。
  没有人知道第七层上面是什么，至少在这里，他们过得很开心。
  对话结束，眼前出现[第一日交流次数已达到上限]的标识，客人们不约而同地用餐完毕结账离开，而天也在店面变得冷清后彻底黑了下来。
  韦端皱眉察觉到不对劲，一股困意却袭来，他突然很想回到房间，而贺知也打了个哈欠。
  看来是在阻止他们夜间行动。
  韦端有点反骨在身上，越禁止他越想去探索，然而贺知拉住了他的手道：“不用去，晚上没东西的。”
  韦端挑眉道：“你现在演都不演了？”
  贺知：“……”
  知道他是看了剧情的，韦端虽然有点不爽这种被剧透的感觉，但也没有非要为难自己的想法，反手牵住贺知往楼上走：“算了，也该休息一会了。”
  ＊
  阁楼的卧室里。
  近两个游戏里都没洗过澡的韦端终于畅快地泡了二十分钟澡，神清气爽地打开卧室门，就看到贺知趴在床上，手飞快地在光屏上按着。
  他实在是过于专心，周围的一切都注意不到，韦端以为他又在偷偷改动游戏，放轻了步子，绕到他后面一看。
  却发现贺知在用光屏玩打地鼠，甚至上方还标着“练手速专用版”几个字。
  贺知游戏技术不行，纯手速和反应力倒是很快，很轻松就达到了普通人里中上的水平，不过——
  “你这看着怎么那么像在敲键盘。”韦端俯下身，假装不经意地贴在贺知极近的地方，开玩笑道，“你是程序员？”
  贺知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看向韦端，呆滞了一会又趴回来和他贴着，应道：“嗯。”
  这下轮到韦端震惊了：“程序员还有不喜欢玩游戏的？！”
  贺知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我现在忘了嘛。”韦端戳戳他的腰窝，熟练得像做过很多次了一样，硬生生把贺知戳笑了，“对了，你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
  贺知沉默了一下：“其实我当程序员是因为——”
  “不要转移话题。不然我就自己猜了。”韦端站直了身子，头顶的灯光打下来，让他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贺知，犀利到要把人解剖开，“是因为我们在游戏上有争执吗。”
  “我们俩应该不会因为游戏的胜负吵起来，那就是因为游戏带来的影响。”
  贺知最讨厌他这个样子，自己的心思在那双下垂的圆眼下总是无所遁形，他直接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势要当不愿交流的鸵鸟。
  不合时宜的推理仍在继续：“一开始系统告诉我是因为猝死才来到这，我估计就算没真死，我的作息也不会规律到哪去。你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