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忍无可忍的声音响起，贺知略有些崩溃道，“韦端，我不是npc。”
  韦端的话音戛然而止。
  贺知的声音隔着被子，听起来很闷，他说：“我不想谈这个。至少不是现在。”
  韦端看着贺知拒绝交流的后脑勺，总是擅长洞察人心的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无法控制的愧疚感却先一步提醒他，确实是他的错。
  失忆前的他真的蛮混蛋的。
  贺知埋着埋着把睡意埋没了，尴尬地想韦端怎么没动静了，又怕现在回头看会尴尬。
  结果略带凉意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颈间，微微抬起，估计是怕他把自己闷死。贺知犹豫着要不要就势起身，就听到韦端凑到他耳边说：“睡前玩游戏容易睡不着。”
  贺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韦端主动地抓住他的手下移，他才惊觉韦端要做什么，一个翻身后脸色涨红，而韦端无辜地看着他，顺势拉进了距离。
  主动又青涩，是非常有效的蒙混过关的方式。
  在贺知落了他的圈套后，一边难以自制地一同沉沦，一同想到：韦端一向很擅长让别人对他消气。
  而夜还很长。
  第105章 飞跃六英尺（二十四）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自他们入塔后就没有体验过可以不用防备着入睡的感觉了。
  第六层的氛围过于祥和平静，以至于连韦端都被迷惑了，忍不住想要放松警惕，这样不好——
  韦端原本是保持着仰头盯天花板的姿势， 内心活动还没结束， 就被一条横斜过来的胳膊打断了。
  贺知几乎是把他当成了抱枕， 紧得像怕韦端抛下自己跑了一样。韦端扒拉开他的手准备把人强行摇起来，却先一步聚焦到了贺知的脖子上。
  那里赫然是他昨晚亲口咬下的牙印。
  韦端：……
  还是太放肆了。
  虽然他身上的痕迹比起贺知也只多不少，但韦端还是对自己要求很高，他边洗漱边想， 还是该改掉某些圈地一样的坏习惯。
  J人的一天从复盘开始。
  蛋糕店内。
  距离开始营业还有半个小时， 贺知目瞪口呆地看着韦端徒手画的安排表， 上面甚至详细地标注了每个步骤的时间， 感觉自己没睡醒，发懵道：“不是说随便玩玩就可以？”
  主播下床又不认账了？
  “今天确实是可以随便通关。”韦端拿缩小版的法杖当教棍，点着那几个数字道，“但游戏想玩得好可不能随随便便。”
  “尽量详尽地分析可以让我们清楚地知道每个步骤的耗时， 确定目前安排是否有误。”韦端看向他，“像你昨晚玩的打地鼠，如果统计数据后就会发现地鼠的随机刷新其实有偏好，会刻意出现在离你上一个落点最远的三角区。”
  韦端深谙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道理，特意用贺知的长处增强信心，鼓励道：“你的反应力和计算能力都很好， 甚至比我还好，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游戏是你通关不了的。”
  贺知大受震撼：“你已经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了？”
  韦端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拍拍他的肩：“可能我失忆前和你说了很多打击你游戏热情的话， 你不要当真。以前的我作为一个内心封闭的游戏宅男，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游戏水平，长期不与人社交的我难以避免会出现性格扭曲，可能会通过贬低你来得到成就感。”
  他甚至还解离出了一个过去的自己。
  贺知：“不，其实……”
  韦端闭眼：“不必多说，我懂。”
  贺知：……
  你到底在懂什么？？？
  但他也没法直接和韦端说以前的事，斟酌了三分钟，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默认了韦端的猜测。
  反正猜得再离谱，也比实际好。
  “叮叮。”
  门口的风铃晃动，昭示着有人进来。
  砾探头，门都推开了才意思意思地叩击了一下，吊儿郎当地笑道：“早上好。”
  “早。”韦端打量了一下他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上的狗毛，“砾先生看起来不太顺利啊。”
  “嗯，打打杀杀我可以，管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就太难了。今早遛狗时刚跑丢了几只。”砾抓抓头发，“你们进展怎么样了？”
  “还行。”韦端礼貌地笑道。
  “是不是两个人效率会高一点啊，我看你们俩有条不紊的。”砾很快就图穷匕见了，“诶，下一个任务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做？”
  如果多人同时做一个任务，难度会上升，像蛋糕店的订单如果是单人的话就只需要做10单。
  这次贺知先回答道：“不行。”
  韦端惊讶地看他一眼，平时的贺知会把所有选择全部交给韦端，这是除游戏三那次外，这是贺知第二次在游戏里选择控制走向。
  砾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不留情面，有点挂不住面子，语气也稍有强硬道：“我也只是想离开罢了，我们目前是建立在合作的前提下，如果贺先生这么抗拒，我难免会多想。”
  “比如你们是故意安排我和容小姐选择不易于完成的任务顺序。”
  “砾先生，抱歉。”韦端这下也收敛了笑意，直截了当道，“您可以直接找容小姐组队，大家都是两人组，公平很多。以及对于店铺选择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没什么不能协商的。”
  “以及，在这层楼，哪怕被留下也不会死。砾先生大可不必把输赢看得这么重。”韦端看了一眼挂钟，“蛋糕店的营业时间要开始了，砾先生也该回您的宠物店继续任务了。”
  门被重重关上了。
  韦端看向贺知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没必要和npc接触太多。”贺知又补道，“这个npc没有一点用处。”
  “老提前看剧透就没有意思了。”韦端伸手，示意贺知把手搭上来，然后不轻不重地揉着贺知的手心，“你不会连npc的醋也吃吧。”
  贺知愣了一下，结果手被牢牢抓住不给抽回。韦端笑道：“你真的很好猜。砾应该是那种可以刷好感的npc，甚至有好感结局，对吗？”
  “嗯。”贺知垂眸看他，坦诚道，“我不想你和他接触。”
  “我又不会喜欢npc。”韦端感觉自己的品味被质疑了。
  贺知盯着他：“那我呢，游戏一时你不知道我不是npc。”
  “你不一样。”韦端换了个语气，略显油腻道，“我看见你第一眼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
  贺知：……
  铁颜狗，懒得喷。
  今天的订单出现了两个新品类的蛋糕，游戏难度上升，还多了一步搅拌的步骤。
  韦端把用于制作夹心的红豆扔给贺知：“搅拌时间十秒钟，两台机子挨在一起，你只能扔进去一台，大概频率是——”
  “切三次材料，扔一次红豆，亲自送过去再顺便拿出烤制好的蛋糕胚。”
  “太棒了。”韦端按了几下手柄，红色小人的头上猛的蹦出一个大拇指贴纸。
  在两个人的合力下，操作竟然比昨天还要得心应手，两个小人连相遇都能精准地控制着擦肩而过而不撞到彼此。
  比起韦端的高速度，贺知显然优势在精准度，卡三秒他就一定会在预定时间到达，而且每个步骤都一定从最优行为考虑，如果韦端顺手取蛋糕他就随机应变去拿刚刷新出来的一摞盘子，他们甚至全程都不需要说话。
  “游戏体验太好了！”韦端上完最后一份订单后放下手柄，转头对贺知笑，眼睛很亮，“这哪是分手厨房，明明是金婚厨房！”
  贺知也有些不敢置信，怔愣地看着屏幕跳出的总计，极高的数字非常权威地证明，他们两真的是默契得无可挑剔。
  陌生的愉悦蔓延直至吞没整个心脏，贺知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在游戏里获得满足的情绪。
  原来是这种感觉。
  ＊
  韦端从桌上拿起自动刷出来的小盒子，念道：“随机将幸运礼物交给一名顾客，以及找到一个与众不同的顾客，把双层蛋糕赠与他。”
  巨大的双层蛋糕并非出自他们之手，单是肉眼看就有两人高，韦端尝试着端起，好在蛋糕的实际重量是没有的，只需要拿稳就好。
  他们先把礼物交给了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女士，女士欣喜地接过，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们后道：“我是镇上图书馆的馆主，你们下一个任务可以去我那。”
  [获得图书馆任务双倍经验buff]
  韦端接过，又聊了几句后确定这个环节选其他顾客会得到其他店面任务的加成，不过砾和容悦都没有完成，他们选中图书馆刚刚好。
  等回到店门，韦端和贺知都过了一个侦查。
  [韦端：侦查：68/45，普通失败]
  [贺知：侦查：24/30，普通成功]
  [三点钟方向，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在看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