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听话，那我也给你们一个机会吧。”女孩眼睛一亮，像找到了新的玩物，“这样，我给你们看看塔外的世界，如果退缩的话，求求我，我可以考虑让你们代替尹家的人。”
  第111章 飞跃六英尺（三十）
  镜头一切， 女孩身影隐去，大屏幕上面映出灰蒙的天，暗红色的光在乌云层中若隐若现，满地的尸骸浸没在血池里， 景象简直是活脱脱的人间炼狱。
  异种在干裂的废土上疯狂生长， 汲取着这片土地最后的生机。战靴踏上扭动的根系， 镜头上移，是一支全副武装的人类军，戴着面罩的脸看不出一点情绪，只是服从命令地抬起枪口， 对准了中心的异种核。
  这是一场快速但并不轻松的战役， 十人的小队被击倒三人， 爆破后的异种皮开肉绽， 唯一一点余力收紧藤蔓，将倒地的人类绞杀。
  两败俱伤。
  没有时间为队友的死亡感到悲哀，武装军匆匆收好了晶核，沉默地返回基地， 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
  这就是塔外的世界。
  “这个星球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女孩切回屏幕，“你们拼了命地爬上来想摆脱塔的掌控，却不知道这是保护。”
  “塔筛选出了可以在外界存活下来的人类，由精英部队来保护地下的人类。”女孩耸肩，“按理来说我应该直接把你们扔出去的， 有福不享出来吃苦，但我实在是欣赏你们。”
  “尤其是你，爬塔者韦端。”
  小屏上，尹森已经逼近门外， 女孩百无聊赖地看了他一眼，转向两人道：“是想出去像蝼蚁一样送死，还是留在塔内，成为新的第七层层主。”
  门被打开了，尹森目眦欲裂，手中的巨斧拖拽，却被伸出的机械臂困在原地无法行进半步。
  女孩笑容加深：“快点做决定噢，不然尹森会把取代者杀掉的。”
  韦端突然提了个不相关的话题：“为什么要躲在下面。”
  “塔明明有让所有人进化出异能的能力，为什么要瞒着人类呢。”韦端平静地看着她，“你真的是站在人类的角度上，为了保护人类才建造了通天塔吗。”
  女孩不笑了，死死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有些瘆人：“我改主意了。”
  “杀了尹森，我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限制住尹森的铁臂收回，失去了理智的男人像被惹怒的公牛，腿脚不便却无法影响他冲向两人，巨斧横空劈下。
  两人迅速分开，系统自动跳出战斗界面。
  [战斗为回合制，每轮每名角色进行进攻和防守]
  [回合一：玩家韦端进攻]
  韦端看了一眼物品栏，挑挑拣拣找出了个伤害加成最高的长棍，突进后一棍子打向尹森的头。
  [尹森：躲避：78/10，普通失败]
  抡起的棍子裹挟着风，狠狠击中尹森的头，单是声音就能知道力度很大。
  [伤害：1D4＋4=8]
  [尹森：HP：11992/12000]
  韦端：“……哦豁。”
  这伤害玩呢。
  [回合一：玩家贺知进攻]
  [武器加成15点]
  [伤害：1D6＋15=21]
  [尹森：HP：11971/12000]
  贺知沉默了一瞬，给韦端发消息：[能赢吗。]
  韦端：[好问题。]
  既然血条设定得这么厚，肯定不是让他们硬碰硬。韦端看了一圈，但这个空间内只有各种监控仪器，总不能是把尹森引到外面用机关杀他吧。
  这想法不切实际。就韦端他们一路走过来毫发无损而言，那些机关的作用微乎其微。
  仪器……
  韦端看向屏幕上正在磕虚拟瓜子看戏的女孩，一个计划缓缓成型。
  此时到达尹森的攻击回合，由于仇恨值主要在韦端身上，斧头自动索敌，甚至因为[血亲复仇]的加成，一击不中还能再补一击。
  [伤害：1D10＋20=30]
  [Miss]
  [进入
  第二回合]
  韦端和贺知不再选择进攻，他们“慌乱”地四蹿，尽量和尹森拉开距离，但效果甚微，每次尹森攻击时还是得过一下判定。
  “只会躲有什么用。”女孩突然出现在韦端身后的小屏幕上，音响的远近音让她听起来像在人身边一样，“还不求我帮助吗？”
  “你能帮我什么？”韦端背手抓住屏幕边缘，在斧头劈过来的时候脚借力一蹬，手上使力，跃起后躲过。斧头劈在了操作台上，出现一大道裂痕。
  哪怕这只是游戏，也足够惊险。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极快，但面上不显：“难道你有办法让我变得和尹森一样强？还是说在塔内，我们的能力高低都由你来决定？”
  女孩定定地看着他：“韦端，我耐心有限。”
  机械臂突然出现，准备拽住韦端往地上砸，而贺知先一步抛出绳索绑住韦端的腰，把人给扯了回来。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又汇合在一起，尹森攻击后两个人都需要过判定，而骰子总有不眷顾他们的时候。
  [贺知：躲避：96/60，大失败]
  伸出的机械臂绊了贺知一脚，尹森很快抓住了这个机会，斧头对准腰间要害就是一个横劈。
  [韦端：盾牌：74/95，普通成功]
  [实际伤害：9]
  这击算在韦端身上，他的生命值骤降到4点，陷入重伤状态无法移动。
  [贺知：急救：23/60，普通成功]
  急救箱里的药物被用到，韦端的血量回到十点，但这回合行动已经结束了，他们没能拉开距离，尹森的轮椅到了他们面前，近战加成让他的命中率更高。
  韦端喊道：“戴塔尔！”
  显示屏上的女孩怔愣了一下，显然被这个名字勾起了兴趣。她默认韦端的呼喊是求饶的前奏，抬手操控着机器臂将两人包住，隔绝了疯狂的尹森。
  戴塔尔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图书馆的古籍里有一本是通天塔的传说，著作人就是戴塔尔，韦端当时随便扫了一眼就记住了。
  他靠贺知支撑着身体，还要虚张声势道：“我还知道，你一开始不是塔。”
  “你其实是最早的一批异能者，由于特殊的异能被其他人利用，被迫成为了通天塔。”韦端眯起眼，背在身后的手给贺知画了暗号，“你难道不恨人类吗？”
  戴塔尔终于不笑了，陈年伤疤被揭起，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起当年任人宰割的自己。
  “最后的伊甸园”“人类的诺亚方舟”“种族的未来”……这些堂而皇之的话术困住了她，她被迫成为了一座塔，苟活在数据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爬塔者们的挣扎。
  “你难道不恨尹家吗？”
  韦端手心渗出了汗，这些不过是他的胡乱猜测，他在赌戴塔尔也有自己的野心。
  不然不会放任回归者联盟在她眼皮子底下壮大。
  戴塔尔和他对视了一会，她其实一直搞不懂青年想做什么，明明已经目击了塔外的真相，但她并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恐惧。
  好像早就猜到了这是个烂透的世界。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再次重复道：“是否要留在塔内，成为新的第七层层主。你该做出你的选择了。”
  ＊
  屏障外，尹森急促地喘气，握着斧头的手爆出青筋，从心底滋生出被背叛的愤怒。
  他都听到了，通天塔想要让韦端取代他！
  凭什么？！他们尹家世代守护着通天塔，每一任家主都会进入成为层主，把一生耗费在筛选精英这件事上，所求的也不过是让尹家人在进塔时得到庇护，不用像塔外人一样浑浑噩噩，也不需要像爬塔者一样拼死拼活。
  但对塔而言，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一道声音响起，一直缩在角落被遗忘多时的弗兰达摇摇晃晃地站起道：“真不公平啊。”
  如果尹森注意的话，就会发现弗兰达的眼睛颜色变成了和贺知一样的棕色——在前几回合里，贺知解开了弗兰达的禁锢并对其使用了医生职业自带的[催眠]。
  这项技能贺知点的数值很低，成功率只有31%，好在大部分时候他都骰运惊人，尤其是刚失败了一次，这次甚至骰出了大成功。
  “我给他们当间谍，他们却不管我的死活，尹家给塔奉献多年，却因为塔的一时兴起要换掉你。”被操控的弗兰达开始挑拨离间，“尹族长，你的能力全是塔赐予的，她随时可以收走，你难道不感到恐慌吗？”
  实际上所有爬塔人都有这种体验，越是到了高楼层，接近塔的核心，异能也就越强。随着实力上涨的是野心与欲望，尤其是尹森，他天生残疾，如果没有进塔，估计只能坐在轮椅上，任族里的人奚落一辈子。
  他现在一无所有，他不能被替代。
  尹森在塔里待了大半辈子，也不像尹洋一样为了证明自己，前几层一直靠自己的能力。他一进来就靠家族走了后门，以至于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太少，连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