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韦端的话，他会选择食物供应室。
  这艘船一直在移动，除了想让乘客死亡外，似乎还有自己的目的地，原料并不是制约条件。
  他走到了食物供应室处，几个水手正站在门前，看到他后停下了交谈，让出了一条道。
  韦端并不急着进去，他注意到这几个人手上的冻猪肉干，询问道：“你们不吃鱼吗？”
  水手们并不想回答，知道他是要进行拦截的人，骂骂咧咧地准备离开，却听到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贵族先生笑道：“也是，死鱼哪有活人的心脏好吃。”
  闻言水手们露出惊愕之色，戒备地看着韦端，其中一人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韦端没回答，他们就自行判断。水手们见多识广，很快从韦端的发色瞳色发现不对：“身上穿的是中央皇室的衣服，却是北边的红瞳……你，你是人吗？”
  好冒昧的问题。韦端挑眉，问道：“血月是什么时候？”
  水手们看他的眼神除了畏惧外还有隐隐的尊崇，很快有人答道：“还有四天。”
  “每七天一次？”韦端盘算了一下，食物供给十五天的话，最多会进行两次，他问，“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水手嘴唇颤动，似乎血月对他们来说也是很不好的记忆，摇着头快步离开，这次韦端没能拦下他们，食物供给室的门被顺带关上了。
  韦端没有开灯，静静地站在门后，在拦截倒计时结束后，很快门外就来了人。
  利己者的脚步声走近，韦端从底下的门缝可以看到对方在门口停下，从动静判断是在犹豫要不要进这里，片刻后匙孔传来插入的声音。
  韦端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等待着门开，在利己者伸手准备开灯时，直接扑了上去，掐着对方的脖子把人按倒在地。
  利己者惊慌地扑腾着，但韦端很有技巧地用四肢钳制住，利己者到底还是普通人类的身体，无法挣脱。
  对方此时穿着宽大的黑裳，兜帽盖住面部，韦端伸手准备掀开，入手的触感不像是布，密密麻麻的空格，摸起来更像是渔网。他一把掀开。
  只见底下露出的不是任何一张他在船上看到的脸，而是一个和人头一般大的鱼头，与脖颈的衔接处都是厚厚的鱼鳞，惊得韦端差点撒手。
  鱼的瞳孔是呆板的红，直直地盯着韦端，突然就开始哭，流出的泪水和血一样粘稠，速度极快地糊满自己一身，它一下子有了液体的润滑，如泥鳅一样灵活地挣动，韦端也无法钳制住它，眼睁睁看着这个半人半鱼的东西已诡异的姿势溜走，还留下了一地的水痕。
  “第三日白天，乘客韦端成功阻断幽灵一次行动。”
  欢呼声从楼上传来又很快安静，毕竟接下来的就是幽灵的行动环节，他们不敢惹怒这些刽子手。
  腥味后知后觉地蔓延到鼻腔，恶心的气味直冲天灵盖，韦端没忍住，扶着墙吐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连同那双碰过利己者的手他都想剁下来扔掉。
  幽灵一出现在他面前，有些忧愁道：“这位先生，你看起来状态很糟糕呢。”
  作为幽灵的它本身就偏向于利己者阵营，此时出现当然不会是来帮韦端的，只见它手一抬，血红色的数字出现。幽灵一坏笑道：“可是，距离下个环节开始只有十秒钟了噢。”
  明摆着的刁难。
  韦端不是很想动，他此时呕到嗓子眼都快吐出来了，麻木地看着倒计时归零，片刻后一股无形的力抓住了他，体验了一把被扔进海里的感觉。
  冰凉的液体没过全身，韦端试图往上游，刚准备探头出水面，却发现水面迅速结成了冰，他被封冻在了里面。
  如之前所见的一样，他遥遥看到一只巨大的鱼出现，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游到他面前，水流推着韦端飘走，但速度太慢，还没离出几米他就被鱼吞入腹中。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冰层被破开，奈尔颂柯号被巨大的鱼尾拍碎，人与碎木一同落入海中。
  [达成结局一：葬身于深海]
  韦端太久没体验过重开的感觉，这次他没什么痛感就回到了空间内，贺知和他相反，脸色煞白地大口喘息，在韦端靠近时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这是显而易见的溺亡反应。
  韦端立即环抱住第一次体验死亡感受的贺知，手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以安抚，好一会后贺知才缓过来，闷声道：“这也太真实了。”
  韦端说：“多体验几次就会像我一样熟练了。”
  贺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韦端：“这是能习惯的事情吗？”
  韦端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游戏五居然是以我的死亡触发结局。”
  也就是说，他这个角色在剧情里至关重要。
  第120章 幽灵见不到日出（八）
  这次读档到了呕吐之前，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韦端试图屏息，但那股鱼腥味直接像精神攻击一样强势地席卷他的神经，韦端被硬控了三秒钟才缓慢地转身。
  在幽灵一出现时他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可惜电梯停在四楼， 十秒钟内赶不回房间， 韦端忍着恶心感思考了一下， 不太情愿地抬步去了原料室。
  诺亚还在那，一如既往。它惊讶地看着脸色难看的韦端，询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韦端说：“你不应该关心一下我为什么这么虚弱吗？”
  “对幽灵来说不是越虚越白越健康吗？”诺亚毫不客气地指挥道，“既然来了就搬煤！”
  韦端看了一眼门外， 幽灵一还守在那， 看来今晚是不会让他回房间了。
  他给贺知发了消息， 末了想起贺知在空间里苍白的脸色， 明知贺知的运气很好，不会被选中，但也还是难以避免地担心。
  韦端看向悠闲的诺亚，突然道：“你有办法把我举起来吗？”
  ＊
  贺知坐在床上发呆， 这一轮他和韦端都是普通游客，没有夜间活动的能力，参与感极差。
  系统和他交流的频率远比和韦端交流的频率高，此时问道：你怎么了。
  “嗯，我在想，所谓的刺激疗法到底有没有用。”贺知回忆起溺亡的感觉就一阵心窒， 难以想象韦端重开这么多次会有多难受，“而且他已经习惯了，恐怕会让他更分不清游戏与现实。”
  系统语气微妙：他把痛感拉满了，我劝过他的。
  “他越来越熟练了， 重开次数比以前少很多。”贺知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玩游戏变得更加谨慎，有点像在把游戏当成只此一次的人生一样。”
  他摇头道：“不行，还是得安排像游戏一那样枯燥乏味的纯折磨游戏——”
  敲击玻璃的声音响起，贺知下意识看向门外，一会后才意识到声音来自于窗外。他若有所感，猛的站起来奔向窗台，就看到青年飘在空中冲他笑。
  夜间的海面波光粼粼，月光给水色笼上一层柔光，连带着如明月高悬的韦端一同虚化，贺知无端有种他要乘风归去的感觉，急急伸出手想把人抓回来。
  他的手落了空，韦端和诺亚的交易条件是今晚把煤搬完，没法留下来，只能言简意赅地和贺知说明情况。
  贺知皱眉道：“幽灵阵营太针对你了。”
  “还好吧，毕竟原料室那只挺友好的。”韦端拍拍身下一大团透明的幽灵，突然道，“我们现在好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自顾自地乐道：“刚好我们现在是贵族，对上了。”
  贺知幽幽道：“你又不进来和我偷情。”
  韦端因为这句话差点呛到，纠正道：“那叫幽会。”
  “区别不大，毕竟都不能实现。”贺知察觉到自己的发言太像独守空房的忧郁男鬼，清咳一声后道，“你去忙吧，注意——”
  他的衣领被扯住了，韦端使力让两人贴近，抢了一个不算温柔的吻。
  贺知半边身子探出窗台，夜间的风浪大，海风裹挟着凛冽的腥气，那是韦端身上独特的味道，不算好闻，但贺知并不反感。
  因为那是韦端。
  “这算偷情了吧。”韦端笑着补上刚才的话，“注意安全。”
  贺知脸上有些烫，心跳如擂鼓，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可以发消息。”
  韦端坦然道：“嗯，我想你了。”
  不解风情的游戏天才终于明白了就算会死也想和爱人待在一起的心情，他眷恋地看着贺知被风吹起的头发，郑重道：“明天见。”
  贺知愣了一下，点头道：“明天见。”
  等从浪漫的天边回到狭窄的原料室，韦端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吻，连幽灵说什么都没听进去。
  诺亚第五次被无视，忍无可忍地嚷嚷道：“你该干活了！你答应我的！”
  韦端被它吼回了神，揉着耳朵不满道：“真不懂事，怪不得没有对象。”
  “有对象死的早！”诺亚又开始讲它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悲剧爱情故事，韦端当搬煤时的消遣，偶尔还问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