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端正通过细缝往外释放触须，脸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惊讶地抬眼，接着被精准堵住了嘴。
  盖斯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正在和老约翰说话，似乎还提及了船上的乘客，韦端隐约听到了“羔羊”“血月”，随即就被黏腻的水声掩盖过去。
  “停……贺知……”韦端用气音喊着他，艰难抬手挡住贴近的贺知，后者却置若罔闻，就连进攻的动作都变得肆无忌惮，韦端的腿被他抬起架到肩上，整个人折叠成了一个极其挑战柔韧性的姿势，这下连推拒都做不到。
  贺知不是这么任性的人。
  韦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但他的意识也逐渐昏沉，竟操控不了自己的行为，伸手环抱住了对方。
  一个饥渴的，迫切的，不合时宜但又久别重逢的拥抱。
  第127章 幽灵见不到日出（十五）
  盖斯随意地和老约翰闲聊着， 藏在身后的右手枯槁苍白，从指间流出汩汩鲜血，浮空结成法阵，隐约能看得出中心是一个心脏的形状。
  紊乱的呼吸声变大， 会伴随着磕碰的声音， 盖斯看向传出声音的左侧地柜， 明知故问道：“什么动静？”
  老约翰一个箭步挡在柜子前，心虚目移道：“哈哈，可能有老鼠吧。这屋子脏，太久没打扫了， 要不我们去外面说？”
  “海上哪来的老鼠。”盖斯并不好糊弄， 黑袍下面的影子一闪， 一股力缠住了老约翰的腰把他移开， 然后弯下腰握住了柜门把手，“这种生物会惊扰到贵宾们的，还是早点处理掉比较好。”
  几乎瘦到仅剩皮包骨的手五指收紧，用力一拉——
  没能拉开。
  柜子内， 韦端任由神志不清的贺知对自己上下其手，忍着敏感处被触碰的异样感，强行用触须堵住了门，没让盖斯拉开。
  盖斯冷笑一声，阵法处的血液如虫一样蠕动着，与之联系的两人俱是一阵心绞痛， 唯有贴近彼此才能缓解。
  痛觉让人清醒，贺知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力气松动的韦端无法严防死守，门被盖斯拉出了一条缝， 微弱的光足以让贺知看清躺在自己身下衣衫凌乱饱受蹂躏的韦端，下意识往后想要远离。
  却被韦端拽着领口趴伏下来，后者同样气息不稳，低声道：“咬我的脖子。”
  “用力点，咬出血来。”
  他的指令比一切法阵都有效，贺知下意识地照做，犬牙刺破颈部的皮肤，血液淌进嘴里，腥气在狭窄的空间内蔓延。
  床底下的莉莉通过空隙往外看，惊讶地看到鲜红色的藤状物缠满了柜子外围，阻隔着想要打开的手。穿着黑色鞋子的人站了一会，衣袍下也探出了黑色的触足，双方似乎正在角力。
  柜子里传来暧昧不清的声音，得亏莉莉的听力够好，才勉强分辨出是一句“再咬重一点”。
  韦端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伤口处涌入，明明流血的是他，力量被抽空的却是贺知。他猜测的不错，那具身体是他和贺知共同造就的。
  血肉来自幽冥鲸，心脏来自王子。
  黑色的触须无法拉扯开柜门，盖斯终于沉下脸道：“恢复了三分的魔力？你已经见过诺亚了。”
  “怎么样，看到因为自己而死去的挚友，你不为此感到惭愧吗？”盖斯猛地踹了一脚柜门，“你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在血月前的任意一个晚上，来顶层的房间找我。”
  [触发支线任务：赎罪陷阱]
  看来诺亚确实落到了盖斯手上。韦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之前就劝过幽灵不要冲动行事。
  盖斯收回了触须转身要走，躲藏的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根游离的触须突然发难，缠上了床底下的莉莉的脚踝，强行把她拖了出去。
  他的速度太快，韦端刚从柜子里钻出来，莉莉就已经被拖行着离开了一层，求救声遥遥传来，逐渐隐去。
  沃克森和昆兰狼狈地从柜子里滚出，两个人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在逼仄的空间里相看两厌，爬起后默契地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老约翰心有余悸道：“那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你们的同伴被抓走了，不去救她吗？”
  韦端铁石心肠道：“作为人质而已，她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他们里任何一个被抓走都不会像莉莉这么安全。
  这也是韦端最近统计时发现的，目前近十名受害者中，中西南三个地区平分人数，而东部竟是无人伤亡，而且在奈尔颂柯号上，东部的乘客明显比其他地区的人多。
  以及第一天在餐厅时那对夫妇提到过的关于奈尔颂柯号的发家史，其中就有说过船长盖斯是东地区的人。
  哪怕是出于老乡见老乡这么扯淡的理由，韦端都很确定莉莉目前不会有事。
  不过韦端还是问了一嘴：“船长的休息室在哪？”
  “在游轮的最顶层。电梯没有显示，你们可以在七楼时走楼梯上去。”老约翰整理着帽子，打开房门道，“船员的集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盖斯刚才给我下了咒，再多的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了。”
  [触须正在检测法阵]
  韦端用魔力确认了一下，确实如老约翰所言被盖斯下了禁制，贺知也给他比了个手势，说明该npc处的探索进度已满，他们无法再获得更多信息。
  “大概就是这样，现在你们能信任我们了吗？”韦端转向昆兰和沃克森道。
  昆兰举手道：“你怎么能确定那个老船长不是在骗我们呢？明明他一开始那么不配合。”
  “他和盖斯不是一伙的，没有船长愿意让出自己的船和船员。”韦端看了一眼贺知，“唔，而且他生前隶属中帝国海军，军人的忠诚让他对当前的继承人效忠。”
  “嚯，原来是这样——不对，中帝国哪来的海军？！”
  沃克森若有所思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盖斯想拿我们当复活仪式的祭品，我们得打断仪式。”韦端伸出两根手指，“目前知道的仪式条件有两个，一是到达幽冥海中心，二是满足足够数量的祭品供给。”
  “让船停下来倒是容易，可以把原料室的煤都扔了，不过奈尔颂柯号此时已经进了幽冥海，就算真的阻止了仪式，我们也很难无动力漂回陆地。”
  贺知闻言挑了一下眉，他怎么记得不久前韦端刚带着他去扔煤。不过他对韦端的信任已经近乎盲目的地步，并没有多问什么。
  “其次是祭品。虽然目前已经控制住了利己者的数量，但我们从船员那得知，两日后会进入一个叫血月的特殊时期，我们可以在那个时间段彻底杀死利己者。”
  在场的都知道韦端在餐厅时发难只是杀鸡儆猴，并没有真的杀死那个被抓住的利己者。不过在他们回到餐厅时，被五花大绑现出原形的利己者已经消失了。
  昆兰指着残迹大叫道：“肯定是那个盖斯船长干的！就不该把他扔在这！”
  单独分离开的触须回归本体，韦端明知是被人带走了，但还是故作懊恼道：“我的失误。看来今晚又会有牺牲者了。”
  沃克森冷哼道：“一个两个都这么不靠谱。”
  等回到房间后，贺知才问道：“是今早那个没来得及阻止吃下鱼肉的男人？”
  “越来越会猜了。”韦端赞许地看他道，“埃里克作为盖斯安插在船员中的卧底，一直负责说服更多人转化为利己者，自己先得到足够复活的心脏数量。他应该去找那个乘客谈过了。”
  “但沃克森他们并没有提过劝说他们的人是船员。”贺知拧眉，“能让他们深信不疑，埃里克一定是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幽灵一？”
  “没错，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诺亚和幽灵一行为相悖了。”韦端说。
  “哪相悖了？”贺知疑惑道。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韦端就是诺亚传说中的恋爱脑朋友转世。
  韦端目移道：“毕竟幽灵一 追杀了我两次，而诺亚对我很友好。”
  “对了，刚才在柜子里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有股香味。”贺知下意识捂住胸口道，“还有胸腔会出现拉扯的痛感。”
  韦端转回视线，用一种毋容置疑的语气道：“因为你太喜欢我了。”
  贺知：？
  韦端强行转回之前的话题道：“当众吃鱼会被发现，他只能选择私底下找鱼肉，但让服务员上门的话有可能被隔壁房的撞见，最好的办法就是——”
  “直接被利己者吃了。”
  ＊
  三楼某房间内。
  男人颤抖着手，脸色苍白地咽着唾沫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幽灵一难得以人的形态出现，它的笑和盖斯的很像，但有着十足的亲和力，温声道：“当然啦。而且你已经吃过一次鱼肉了，他们容不了你的，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都杀了，活下来的就是你了。”
  它又搭上男人的肩，好像真的在替对方考虑一样，循循善诱道：“你偷偷吃，没人知道，这样白天你不吃，他们也不会第一时间想起来要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