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上不行，韦端只得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环境因素。石蛇的大半身体埋于土层下，破洞的位置明明有大量的液体存在，却没有顺着缝隙往下淌。
  如果他之前猜的没错，这里是龙王的身体内部，这些boss又是已经被打死过的，魔兽死亡后复活需要冷却时间，理论上它们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何况能做到“冤有头债有主”的寻仇。
  这些魔兽，有可能只是幻象。
  第154章 勇者仍在路上（十五）
  贺知看着树干外伫立的悉尼尔， 礼貌地敲敲树干，后者并未转身，于是他直接道：“你听得见吧，尾巴在摇。”
  悉尼尔“啧”了一声， 抓住自己那不老实的尾巴转过来道：“看在你即将和我成为同类的份上， 我来听听你的遗言。”
  “转化仪式的触发条件是什么。”贺知记得悉尼尔是在他们走近后才发动的荆棘， 这么想来，估计是当时满足了什么条件。
  “没劲。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我很快就能摆脱这里了。”悉尼尔撇嘴道，“触发血之荆棘需要对方进入众生树的范围， 以及与对方应答三次。”
  贺知有些无语：“好老土的条件。”
  他话音刚落， 一股力从后背袭来， 挤压感让贺知有些狼狈地用手撑在树干上， 艰难地回头查看，发现肩膀处连接着一大块薄翼。
  “你的翅膀出来了。”悉尼尔点评道，“绿色和龙翼不太搭。我原本是想让你那个同伴龙化的，毕竟是国师预言的唯一暗精灵法师——”
  悉尼尔的话戛然而止， 贺知便替他接下去：“那为什么改目标了。”
  “倒也没什么。”悉尼尔挠头道，“就是感觉他龙化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我。”
  贺知：……
  确实是韦端干得出来的事。
  他的龙化进度到达95%，然而韦端并没有回来。树干隔绝了外面打斗声，他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悉尼尔的声音。贺知看向衣袍与地面相连的悉尼尔，想起对方一开始就是从树根底下钻出来的，缓缓皱眉道：“你的生灵牌碎了， 现在的你真的还算活着吗。”
  悉尼尔瞥他一眼，淡淡道：“活不活着不重要吧。反正这一切也只是一场游戏。”
  贺知有些意外道：“怎么说。”
  [解锁信息：公会会长的背叛]
  “用那些奇怪的东西的话来说，我在游戏开服前就被拉入了内测版本。”悉尼尔对这一切接受良好，也可能是他已经被迫接受了， “在那个版本里，我看到了无数个分支和结局。”
  那是一种奇妙又痛苦的体验，悉尼尔被迫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生存的世界被毁灭或走向无可挽回的境地，那些转折和波澜壮阔都系于所谓的“玩家”身上，他不过是个普通的npc，对此无能为力。
  那些奇怪的东西告诉他，这是之前运行过的版本。对于那些东西来说，世界是可以被颠覆又重组的，这次也只是它们做出尝试的一个存档，但对于悉尼尔来说，这是他的全世界。
  于是他答应了那些东西的要求，做出了先前的“悉尼尔”都没做出的举动——他选择在升级后进入魔林，自愿投靠龙族阵营。
  没想到这个游戏里连真正的npc都设置了觉醒环节。贺知摸着下巴，饶有兴味地听完后问道：“也就是说，这次的结局会和你看到的都不一样。那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发生变化吗？”
  “目前的话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你们。”悉尼尔说，“在之前的每一个存档里，你们都只是普通的npc。可现在的你们居然会跟玩家抢副本首杀，真让我意外。”
  在悉尼尔的视角里，韦端和贺知是真正在影响游戏走向的人。他希望把两人都转化为自己所在的阵营。
  正待悉尼尔准备进行一番游说时，四周突然亮了。刺目的阳光直照在众生树上，树干开始扭曲变型，发出凄厉的叫声，龙化进度竟硬生生往回退了10%。
  “怎么会？！这里明明是地底！”悉尼尔抬手遮蔽，艰难地睁开眼，终于看到了罪魁祸首正站在一大团不知名物体上，头顶的天幕正一片片碎裂落下，露出顶上残酷暴烈的日晒。
  韦端手里拎着半残的阿登，遥遥与树干里的贺知对视一眼，然后对一脸严肃的莎伊卡道：“灭口。”
  莎伊卡点头，手搭上弓箭。其他人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看到她拿起武器时下意识后退，就见莎伊卡将筒中最后一支黄金箭射向悉尼尔。
  悉尼尔只是愣神了片刻，此时轻松化解攻势，看着这一群人从巨型史莱姆身上下来后阴恻恻道：“你们做了什么。”
  韦端给阿登用了一瓶恢复药水，血量回涨的同时头顶的窟窿也开始聚合，很明显两者的状态是共享的。
  在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龙王身躯里发生之后，他当机立断扔下莎伊卡和喧安，趁着两人牵制石蛇的时候回头去找阿登。当时的小伙还处于一脸懵的状态，就被他队长拎起来，一言不发揍了个半死。
  好在猜测是正确的，破开的土层降下天光，被烈日照射后的boss们都大幅度削弱，被汇合在一起的玩家们合力杀死，所有人获得巨额经验值。
  阿登还在捂着肚子嚎叫。他并不傻，猜得出这些异变与自己有关，先前和牧师待在一起时有听到过在这个副本里治疗效果大打折扣，他现在却能飞快痊愈，怎么看都容易被怀疑，干脆就装傻到底。
  喧安原本还想过来查看，听到阿登鬼哭狼嚎地怒骂韦端背信弃义偷袭队友后打消了疑虑，只是忌惮地看着韦端问：“这就是众生树？你们的队友怎么会在里面，还有那个进度条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做任务，需要收集露水之类的东西交给他，他再从树内部传递给众生树完成结果。”韦端一本正经地扯瞎话，“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喧安，把卷轴交给贺知。”
  喧安下意识拿出了卷轴，准备递出去时猛地察觉到不对：“游戏没有出现提示啊……”
  韦端直接抽走，同时缩小形态的窝窝头叼着散落四处的弓箭跃到莎伊卡背着的箭筒里，冷酷的精灵射手配合默契，将箭头对准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另一队人，迅速将每个人的血线控制在足以一箭收割的量。
  史莱姆分化成小团，自由拉伸后变成绳状捆住他们，限制住行动后韦端抓着喧安走到树干前，当着悉尼尔的面破开树干，贺知得以说话。
  贺知头上还顶着不完全的龙角，问喧安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卷轴的。”
  韦端还没和贺知互通信息，并不知道“回应三次”这个条件，不过他们足够默契，韦端立即拿出那把附魔神剑架在喧安脖子上道：“你也不想被你心心念念的武器斩首吧。”
  喧安：“……”
  这两个npc完全就是土匪做派啊。
  他只能忍气吞声答道：“在我们队杀死一条龙后得到的。”
  “龙？”韦端挑眉道，“目前开放的副本还没有将龙族设为boss吧。”
  喧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交代道：“我们当时躲进山洞卡bug不会被传送到副本中心，趁着那个机会闲逛，遇到了一只幼小的龙，只有三十级。”
  将那只幼龙杀死后，他们就得到了这份卷轴。韦端按照他说的时间点回忆，发现就是在今天早上，当时的阿登很反常，一直在发呆走神。
  他当即有个不好的预感，追问道：“那只幼龙长什么样。”
  “紫红色的，身上有烈焰晶核，看起来纤长迅捷，爪子略小，有翼。”喧安这个倒是记得清楚。
  韦端和贺知对视一眼，都想起了阿登的本命契约兽，除了颜色外和喧安描述的一模一样。
  悉尼尔一直在旁听，闻言笑道：“什么嘛，这个存档的结局已经决定了啊。”
  “他只能选择成为勇者了。”
  不给韦端问的机会，悉尼尔潇洒转身，挥手道：“卷轴我不要了，后会有期。”
  韦端皱眉，直觉觉得悉尼尔有畏罪潜逃的意味，但他们目前还有副本任务。在设计话术让喧安作答够次数后，贺知获得了短时间内众生树的操控权，从树干里挣脱后如法炮制地用荆棘将喧安拖进去，强行开始龙化进程。
  他们比悉尼尔凶残多了，一直在输入魔力加快进度，很快喧安就异化长出了龙角和翅膀，头部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龙首，看起来理智丧失，疯狂地用身体撞着狭窄的空间。
  血荆棘随着挣动绞进肉里，尖刺像虫类的吸食管一样抽干血液，沿着根系运往上端，在喧安生命值归零后，众生树在瞬间实现了开花结果的全过程，在顶端出，一颗血色的罪果挂在上面，引诱着人们来采撷。
  只需要摘下来就能完成集体任务。喧安小队的成员还没能消化队长阵亡的信息，就眼睁睁看着一只看不出品级的猫跃到树上，爪子拨弄着那颗来之不易的果实。没等他们试图制止，就被伊莎卡一箭解决一个。
  那句“灭口”的应验虽迟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