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作者:胡六月      更新:2025-09-08 09:53      字数:3636
  
  看到楚心言那越长越大的男性象征,楚金根嫉妒得发狂。
  胡水芬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楚金根的龌龊心思。
  但她是位母亲,凭本能地护着女儿苏心婉。
  苏心婉长得像她亲生父亲苏建功,只要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胡水芬便有了活下去的意义——至少,她还有美好的回忆。
  等到胡水芬发现楚金根的目标是楚心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性虐待不仅限于男女之间,还可以在男男之间实施。她也试图反抗,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楚金根将楚心言视为禁脔,胡水芬毫无办法。
  她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地鼓励孩子们好好读书,将来像他们的亲生父亲一样,读大学、出去工作。
  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太多的苦痛,让胡水芬一颗心变得麻木。
  可是现在坐在审讯室里,面对女儿的同事,她那颗麻木的心开始一扯一扯地疼。
  她不明白。
  女儿真的就那么恨她吗?恨得要亲手把母亲送进监狱?
  姜凌开口说话了。
  她的声音很平稳,也很冷静。
  “姓名?”
  “年龄?”
  “学历?”
  “籍贯?”
  ……
  胡水芬机械性地回答着这些冰冷的问题,思绪却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她的学历不高,只勉强读到初二就休学回家务农。
  那个生她、养她的小村庄,曾经记录了她与苏建功年少时的欢笑,却无法容纳丧偶带孩子归家的她。
  若不是实在没有活路,她不会嫁给楚金根。
  楚金根当了砖厂厂长又怎样?他赚了钱盖了大别墅又怎样?他进出小轿车、手里拿着大哥大,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那又怎样?
  胡水芬想,如果苏建功还活着,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姜凌将那块玉佩举到胡水芬眼前:“还记得这个吗?”
  胡水芬瞳孔微缩,目光移向坐在审讯桌那头、一身制服精神十足的刘浩然。
  姜凌重复着刚才的问题:“还记得这个吗?”
  胡水芬整个人有点蔫蔫的,半天才移向那枚放在证物袋里的玉佩:“记得。”
  姜凌问:“这玉佩从哪里来的?”
  胡水芬随口回了句:“捡的。”
  姜凌盯着她的眼睛:“胡水芬,想清楚了再回答。”
  刘浩然这个时候也开口说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胡水芬,现在我们问你问题,是在给你机会!”
  胡水芬咧了咧嘴,咧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她选择保持沉默。
  姜凌拿起了那幅从厨房里搜查出来的背影图。
  姜凌将这幅图放在胡水芬面前:“这幅画,记得吗?”
  胡水芬这次眼神聚焦了些,认真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记得。”
  “这是闻默的妈妈。”姜凌拿起一张闻丽媛的背影照,照片与画像并在一起。
  看到这两幅神似的图画,胡水芬眼神有些呆滞,半天才说了句:“哦,是他妈妈啊。”
  姜凌将画像拿近了些,指着那无数个似波纹一般的“WM”:“这里,看清楚了吗?MW,是闻默名字的首字母大写。”
  胡水芬眼角向下耷拉,肩膀也往下垮,穿了几天的衣服散发着一股汗馊味,整个人看上去像坛子里的腌菜一样,皱巴巴的。
  “哦。”胡水芬最后只回了一个音节。
  姜凌放下画像,再一次转换话题:“楚金根是怎么把闻默带回家来的?为什么要把他囚禁起来?”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核心,胡水芬的手抖了抖,肩膀垮得更厉害了些,腰也佝偻了起来。她似乎是想将自己藏起来,但审讯室冰冷、干净,她的面前只有一张桌子、三名警察,她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她只能深深地佝偻着腰,头颅几乎要埋进胸口,花白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失血的下巴,还有轻微颤抖的嘴唇。
  姜凌继续追问。
  “这三年里,你们家装修过一次,为什么?”
  “客厅的装修是不是征求了闻默的意见?”
  “你明知道这是非法囚禁,为什么不报警?”
  胡水芬进入沉默状态。
  她像一尊泥塑。无论姜凌抛出什么问题,她都只是沉默。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桌面某一点,灵魂似乎已经游离到了某个遥远而安全的地方。
  刘浩然与做笔录的李振良交换了一个眼神。
  胡水芬的反应,早在姜凌意料之中。
  长久的家暴与虐待,胡水芬对楚金根的畏惧早已深入骨髓。
  她害怕改变。
  她只想维持现状。
  除了对孩子的爱,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那颗麻木不仁的心有所触动。
  姜凌停止询问,悠然坐回椅中,身体往后靠了靠。
  先前的问题不过是热身,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姜凌侧过头去,冲刘浩然点了点头。
  刘浩然弯下腰,从脚边拿起一台录音机,然后轻轻地摆在桌面上,然后摁下播放键。
  磁带开始慢慢转动。
  录音机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胡水芬已神游天外,并没有在意警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忽然,她神情一怔。
  她的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一个温柔的、软软的女声,那是她的女儿苏心婉的声音。
  “我妈妈,是个很勤快、很聪明的人。”
  “她很会种菜、很会做饭,家里吃的青菜都是她种的,我和弟弟最喜欢她做的油豆腐烧肉、炕辣椒拌皮蛋。”
  “我妈心灵手巧,很会织毛衣,我身上穿的毛衣都是她织的,软和、温暖又好看。”
  “以前我爸还活着的时候,我妈很爱笑,笑起来像铃铛一样,清脆、好听。可是嫁给楚金根以后,她再也不笑了。”
  “我妈妈可能不知道,她晚上房间里传出来的惨叫声很响、很响,像农村里杀猪时猪濒死前的惨叫。直到现在,只要晚上有一点动静,我就会缩在被子里发抖,抖到能听到牙齿打架时发出的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妈一直希望我快点结婚。”
  “她在房间里叫得像杀猪一样,走路时双脚叉得很开,走一步头上就冒虚汗,痛得脸色煞白,可是早上起来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去给楚金根煮面吃。她嫁了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还希望我找个男人结婚?哈哈,真可笑!”
  胡水芬安静地听着,额角青筋浮现。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青白之色。
  苏心婉的声音在继续。
  “我劝过她,我让她离婚,离开楚金根,可是她不愿意。”
  “我爸去世之后,她的一半便已经死了。”
  “她的另一半,为我们而活着。”
  “可是,我和心言现在已经离开了家,她为什么还是不肯离开?”
  “或许,是她已经麻木。或许,是因为听话这个词已经深入骨髓,她不知道如何反抗。又或许……是害怕,害怕被打,害怕丧命,害怕离开之后无法生存,害怕旁人异样的眼神。”
  苏心婉开始哽咽。
  “不要怕,妈妈!”
  “你还有我,还有心言。”
  “我不恨你,妈妈。是你把我们养大,你已经尽力,我们知道。”
  “楚金根跑不了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你不一样,妈妈,我求求你,配合警察,好好交代,哪怕你犯了法,也不要怕,你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坐牢了,我和心言会经常探望你,等你出来。”
  泪水,自胡水芬的眼角滑下。
  静静地流淌。
  虽然是无声的哭泣,但她的胸部在剧烈起伏,极致的痛苦,让她根本控制不住呼吸。
  磁带在继续转动。
  里面的声音换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是我,我是心言,苏心言。”
  胡水芬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
  她被迫抬起眼皮,目光死死盯着那台录音机。
  她拼命地摇头,泪水纷纷而下。
  苏心言说话很简短:“我不恨你,妈妈。”
  这一声“妈妈”,像一根长针,狠狠刺进了胡水芬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一般的“呃啊……”。
  “虽然我很不想回家,但只要是你叫我,我都会回去。”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家,他会打你。”
  “我爱你,妈妈。”
  苏心言的话,像一把巨大的铁锤,狠狠地将胡水芬所有尊严砸得稀烂。
  “啊——”
  胡水芬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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