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懒冬瓜      更新:2025-09-08 09:58      字数:3787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修长指尖来回摩挲着那香囊,长睫颤动着投下纤密阴影,眼底情意浓烈得像是一旺春水,柔柔地落在温润面上。
  南枝觉得自己也快僵成了泥塑,见着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道:“那后来呢?”
  沈言灯动作一滞,眸光闪烁,有心遮掩他曾和柳明珍成婚的事,无奈道:“自是派人到各地寻你,却都没寻到,直到后来有人说在京城看见过你,我这才匆匆赶到京城,可你却……”
  他抬眸,直勾勾地看向南枝,视线浸满情意。
  南枝却慌乱地避开视线,心砰砰乱跳,指尖扣弄着袖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言灯轻叹了声道:“南枝,你因着失忆才与旁人成婚的,那陈涿又身居高位,求了圣旨赐婚,拒绝不得,错不在你。可往后……你我之间还有机会的,南枝。”
  他伸手,上前想拉着她的手,可南枝却快速避开,他的手停滞在空中,却很快转而抬手轻抚了下她的脑袋:“如今你忘了我,我不怪你。可往后定有一日会想起你我间的情意。”
  南枝咬唇,感受着脑袋上转瞬即逝的热意,眉毛皱成毛毛虫,头一次觉得这段路这般长。
  终于,传来了车夫的唤声道:“陈府到了。”
  南枝心底一喜,抱着木箱,快速起身下了马车,可刚落地就见着了等在府门前的陈涿。
  陈涿本想着出府接了南枝,可散筵时辰不定,极易错过,便就在府门前等着。
  他看向陌生的马车,和走下来的沈言灯,脸色稍沉。
  南枝半知半解了往事,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心虚,小步走到陈涿身旁,露出僵硬的笑。
  陈涿淡淡侧眸扫她一眼,目光忽地定在她的脖颈间,立刻抬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身看着,沉声道:“这是谁掐的?”说着,他转眸冷冷看向沈言灯,透着怀疑。
  南枝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道:“是王琮。没事,已经敷过药了。”
  陈涿抿唇,眼底冒出几分阴沉,指腹轻触那红得肿胀的伤口道:“待会再唤大夫来瞧瞧。”
  她轻轻“嗯”了声,余光又瞄到了站在一旁的沈言灯,避开陈涿的动作,尴尬又无措地朝后退了些。
  沈言灯道:“既将人送到了,那我就不叨扰了。南枝,你莫要忘了我说的话。”说着,他转身往外走,袖口晃动间香囊滚落在地,露出那粗糙又笨拙的针脚。
  他脚步顿住,快速俯身去捡,极为珍惜地放在胸间,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南枝,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第50章 隐瞒你抛我,选他
  马车没怎么停留,木轮转动起扑鼻尘风,卷起地上的枯黄败叶,一扬一扬地飘着,打着转跟在车尾,好一会才簌簌落下来。
  南枝将木箱边缘掐出了细细的指痕,心中没底,悄悄用余光去瞄陈涿的神情变化,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曾和沈言灯有婚约的事,思索半晌才憋出了句莫名的话道:“陈涿,你这几日怎么不用去府衙?”
  陈涿转首定定看她,没回答,漆黑眼眸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深沉地压抑着什么,他抿着唇,轻颤的眸光最终定格到她颈间触目的红痕,伸手抓住她的腕,快步往府内走,速度颇快,分成两片的衣摆大幅晃动着。
  待到了院门口,他冷声吩咐道:“云团,去唤大夫。”
  云团瞥见南枝脖间鲜明的痕迹,骇得一惊,快声应下转身出去。
  其实王琮掐的力道不大,刚箍住脖颈却又扣住了眼珠,痛得东西南北都辨不清,哪有心思再在掌心使力,并未在她手里讨到什么巧。只是南枝脖颈纤细,肌肤娇嫩,平日稍磕碰些,就看着颇吓人。
  陈涿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她手里的木箱,唇角紧绷着拿过丢到桌上,然后靠近了些,擒住下巴使得脑袋高高扬起,垂眸瞧那掐痕的轻重。
  南枝仰着脑袋,眼珠滴溜溜地看向头顶错落的房梁,暗自猜测他有没有生气,又垂下眼皮,费力去看他的脸色,尚没辨别出来就感受一温热指腹轻触胀痛的红痕,又听他道:“疼吗?
  她见他丝毫没问及方才的事,只当自己躲过一劫,微微摇头道:“已经不疼了。”起初是疼的,还想着和他好生分说分说,可在马车如坐针毡了这么久,满心尴尬早就将这痛意取代了。
  陈涿松开她的下巴,漆黑眸光垂落在她面上,末了又道:“沈言灯与你说什么了?”
  南枝眸光顿时虚了下来,忍不住瞧了那木箱,而后脑袋像坠坠花苞似地压下去,好半晌说不出话。
  陈涿盯她几瞬,兀地去掀那木箱,顿时瞧见了那木箱青梅竹马的“真情回忆”,琳琅满目,什么物件都有,他垂眸扫了圈,心中郁郁如浪潮顷刻掀起,却又生生压着,反倒越积越重。
  南枝生怕他追问下去,上前将那木箱啪嗒盖住,眼神飘忽道:“没说什么,就是、就是将木箱给了我,说让我瞧瞧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陈涿只看着她,忽地道:“沈言灯将婚约的事告诉你了?”
  南枝一愣,没想到他预先知晓这事,更没想到他猜了出来。
  陈涿又道:“所以呢?你选谁?”
  他往前一步,眼帘和脸庞微垂,落在上的光影倾斜,遮得眉眼晦暗不清,伸出指尖半捧着她的脸颊,使得她慢慢地抬起了脑袋,瞧见了那双透着茫然和无措的眼眸,可他这次没心软,继续问道:“沈言灯早先就与你有婚约,你们青梅竹马,旧情绵绵,如今他寻来了。你要抛我,选他?”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可南枝听着,心口却有些沉。
  陈涿见她不答,指尖力道紧了些,瞳孔似是被刺了针般颤动了瞬,又重复道:“南枝,你要抛我,选他。”
  南枝咬唇,心里一片空白,既对沈言灯,也对自己,她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为何到京城,更不知以往的她是什么样的,只能避开他的视线道:“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等我记起些事,记起我自己是谁……”
  陈涿绷紧了唇,道:“你与沈言灯自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可与我的却丝毫没忘。”
  他的眼眸被蒙着一层厚重又压抑的暗色,蓦然松开了她,启唇道:“你选了他。”
  南枝拧眉,不明他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道:“不是。”
  陈涿盯着她道:“那往后莫要再见沈言灯。”
  南枝哑然,怎么也应不下这承诺。
  院内云层翻卷,滚滚寒风压倒一片枯败的芙蓉花,扫起满地落叶,在空中打着旋。
  云团带着大夫进来了,刚入内就觉出气氛不对,小心出声道:“大夫来了。”
  陈涿收回视线,道:“看看她的伤。”
  大夫噤声靠近,搭着脉又望向她颈间的伤势,答道:“夫人伤势不重,也及时敷药了。过几日应是会慢慢消下去的。”
  陈涿略微放下心,颔首示意他退下。
  云团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带着大夫离开了。
  陈涿背过身,打开着桌上木匣翻找着什么。
  南枝坐在椅上,耷拉着脑袋,自从两人成婚后,还从未有过这种冷淡又僵滞的时候,她咬着唇,忽觉脖颈又泛起了丝丝痛意,却无法张唇诉说委屈。
  她站起身,找理由避开这份压抑,闷闷道:“我有些事,去方木那一趟。”
  陈涿转身,手里捏着药瓶,却见她缓缓走出了房门外,顿了瞬刚想抬脚追上去,白文却急匆匆地跑进屋内,压低声音禀告道:“大人,那刺杀陛下的花露,屋内那些首饰寻到来源了,是……是扬州柳家的首饰,也就是夫人的那母家。”
  他脚步停住,意外道:“柳家?”
  “是。那首饰款式少见,稍一打听就寻到了出处,且其中有几件是柳家并未卖出,收在库房里的,只怕轻易脱不了关系。”
  陈涿眉尖皱起,弑君罪名最大,陛下明面不提,暗地却在催问调查进度,可柳家不过千里之外的一商贾,仅做生意,没有子辈与官场有缘,再往上数三代都和京城没关系,怎会与公主府的一婢女有牵扯?
  他垂目想了会道:“派人好生查查柳家,此事暂且按下,莫要传到陛下耳边。”
  白文应下。
  两人谈话刚停,门外的云团却又忽地进来了,禀告道:“公子,姑娘方才一出门,本准备套马车去方姑娘那处,却恰巧撞见了柳夫人,说要去柳夫人那住上一夜。”
  陈涿捏着药瓶的力道一紧,想着终究不放心,将药瓶递给云团道:“你也跟去,将这药瓶拿着,今晚明早各给南枝上药一次,明日晌午前将人带回来。若有什么事,及时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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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南枝刚出了府门,却碰上了眼含凄泪,满面关切的郑氏,上前就拉住她的手,往她脖颈伤处瞧,道:“南枝,快让母亲瞧瞧你的伤如何了。”
  南枝身子一僵,有些别扭道:“母亲,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