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作者:
只要双休 更新:2025-09-09 09:12 字数:3328
“我求你了……你看再看看我……”
微弱的呼吸,鸣叫的仪器,绝望的泣音交织成一团,伴随一声“嘀——”响,冰冷的房间归于寂静的虚无。
江为止无力地闭上眼,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
*
小桌子上摆着的汤圆的已经冷掉了,偌大的病房落针可闻。
林诉君垂眸看完手机上的消息,恹恹阖上眼:“真心?”
程叙池面色灰白,向来不可一世的少爷扑腾一下跪在床边,语无伦次:“我去解决他,哥,你别生气,你刚做完手术气不得的。”
好不容易养回来的气色一扫而空,林诉君五指虚虚搭在心口,歪着头发出破碎喘息声:“你和我说过什么?”
“我……”
程叙池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伸手想扶坐都坐不住的人,却被毫不留情躲开,林诉君冷冷道:“别碰我。”
永远温润清亮的眼此刻却寒霜满布:“你有很多次可以向我坦白的机会,程叙池。”
“但你却利用我对你的信任,让我错失了无数次可以救下小止的机会。”
“我……我真的以为楚牧是真心的,他……”
林诉君抬手挥去一巴掌,他用不得太大的力气,这巴掌反而把自己打得气喘吁吁:“你以为?”
“如果这就是你以为的真心,”吐出来的字又轻又慢,却砸得程叙池如坠冰窖,遍体生寒,“那会我认为你对我的真心,也不过如此。”
程叙池“蹭”地站起身,慌不择路抓住林诉君的手贴在脸上,恨不得让他再抽几巴掌出气,胸腔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哥!我发誓,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保证我只会越来越爱你,我也会用行动证明我有多爱你。哥,我求你。”他的眼眶泛红,宽阔的肩头剧烈战栗,“哥,别不要我。”
“以后我只会成百上千倍的爱你,哥求你,别扔下我。”
林诉君的神色没有半分动容,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抽离发烫的脸颊:“不用了,我最讨厌欺骗。”
“程叙池,我不想和你有以后了。”
他一错不错盯着如遭雷击的人,道:
“婚约取消,换你哥来。”
*
江为止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窗外的白光刺激地他眼眶发酸,泛起水光。
一阵温和的力道轻轻擦去他的泪,他缓缓睁开眼,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林诉君。
对方的神色依旧温柔恬静,盈润的眼看过来时轻易撕裂所有伪装。
“君哥……”江为止像个无助的小孩似地哽咽出声,“我没有奶奶了。”
“我没有家了。”
林诉君推动着轮椅上前搂住他,没有说无用的安慰,只道:“小止,我要去国外修养了。”
江为止埋入他颈窝的动作一滞:“你要走了吗?那…我是不能再见到你了吗……”
林诉君捧住他的脸,拇指爱怜地摩挲他的脸颊:“小止,我不是来和你道别的。”
“我是来带你走的。”
他轻轻地轻轻地和江为止额头相抵,哄孩子一样揉他的后颈:“这个地方让你伤心了,我们就离开。”
“去国外读书,学你想学的服装设计,我们一起,好不好?”
江为止迷茫地眨眨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动。
“我说过了,没有人能威胁到你。”
“我们永远给你兜底。”
林诉君圈住他,抚摸嶙峋的脊骨:
“小止,和我走吧。”
第130章
程叙池穿着一身浓稠的黑, 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线条,双拳紧握青筋虬结:“楚牧在里面吗?”
守着房门的侍从弯腰:“程少爷,少爷现在心情不好, 不许人打扰。”
程叙池冷笑一声, 黑眸浮现两点寒芒:“心情不好?”
“他还有脸心情不好了?给我开门。”
“程少爷。”侍从为难地咬了咬唇, “少爷说了……”
程叙池失了耐心, 抬脚踹开了门, 大步入内。侍从一惊, 慌忙跟着他进去:“程少,程少,您别让我们为难——”
楚牧人倒在沙发里喝酒,垂着眸子看掌心里卧着的五枚耳钉,听见门口的吵闹也没作声, 像是被魇住了一动不动。
“你脑子被驴踢了吗?!傻/逼!”程叙池猛地上前把人提起来,他眼眶中血色满布, 泛着令人胆寒的可怖怒色,一拳下去又重又狠,“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
楚牧被打偏了头,脸颊迅速浮肿, 嘴角开裂。
侍从捂着嘴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少爷!”
“没事, 你出去。”楚牧屈指拭去嘴角的血,随意摆动染血的指尖示意慌得六神无主的侍从出去, “门关上。”
他眼皮掀开浅淡的弧度, 眼神却静默如枯井。
又是凶狠的一拳:“说话!”
楚牧咽下嘴里的血, 喉间翻起一阵让人头晕目眩的血腥味:“你让我说什么?又想我说什么?”
“说我现在有多么后悔,有多么不舍?还是我真的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他扯了扯嘴角, “别开玩笑了,我——”
程叙池额角青筋暴起,一下一下鼓动,他咬着牙关怒道:“楚牧!我看你不仅脑子不好,眼睛也瞎了!”他深吐出一口气,松开手脱了外衣,“既然你不清醒,那我就打到你清醒为止。”
两人从小交好,学什么都一起,拳击也不例外。程叙池不比楚牧的身手差,打起架来拳拳到肉,血肉横飞,场面可谓血腥至极。
程叙池拽着他的脑袋就往地上磕:“你不喜欢?不喜欢你给他奶奶献血?”
“不喜欢你放弃程楚聚会的发言机会给他过生日?”
“不喜欢你大半夜请我给他奶奶找医生?”
“不喜欢你给他包车帮他摆平夜色为他盘店子?”
越说程叙池火气就越大,手下的动作也更用力:“你的心被猪油蒙住了吧??!”
楚牧鼻翼下滑出两道蜿蜒的血痕,他的脑子在江为止的扔下耳钉离开的时候就乱成一团麻,整个人如同囚在笼子里的困兽寻不到出路焦躁又暴戾。他不想还手,不是没能力,是没这个心力。
程叙池每说一句话他就不可控地想起江为止。
想起他送的满满一袋子礼物,想起他说的喜欢,想起他说的一辈子。
想起他冰冷的手指,留有余温的颈窝,颤动的长睫。
想起他笑,他的泪,他的吻。
程叙池拧过他的胳膊,楚牧紧握的掌心松了些许,露出藏匿其中的钻石耳钉。
他捏的太紧,长钉嵌入皮肉,挤来的血珠子和残留干涸血液混作一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程叙池嘴角牵起讥讽的弧度,伸手抢过耳钉,长臂一挥,五只小小的钉子落入池水消失不见。
从始至终宛如死尸的楚牧发觉掌心一空,收紧只余虚无终于恢复了神智。他目眦欲裂,扭过脑袋吼道:“我的东西呢?!”
“扔了。”
“谁许了?那是我的东西!”他的拳风带起发丝,狠狠捶上程叙池的下颌。
程叙池偏头吐出一口血沫,淡淡道:“不是你说玩玩?耳钉而已,又不值钱。”
楚牧一愣,麻木的心口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冷风一灌,吹得他骨髓都在战栗。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径直跳入冰冷的池水。
正值寒冬腊月,池水刺骨,他却像失去感官的木头一样在池水里摸索。不过须臾,俊逸的脸颊就白了个彻底,耳钉只那么一点大小,身上滴滴答答的血在池水晕开更挡视线,让他怎么也找不到那微小的钻。
“程叙池……”楚牧的声音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你给我扔到哪了……你给我扔哪儿了?”越急他伤口的血就流的越凶,让他怎么也看不见池底,“程叙池……我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你到底给我扔哪了?”
他慌得不能自已,像是失去了什么不能承受之物。
一身黑的少年走到池边,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人:“清醒了吗?”
楚牧扬起头,开裂的嘴唇轻动:“我……”
程叙池松开手指,五只沾满血污的耳钉啪嗒啪嗒掉在地上:“耳钉是死物,江为止不是。”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抓起扔到地上的外套扬长而去。
楚牧手忙脚乱将掉落在池沿耳钉收拢在掌心,紧紧贴在胸口堵住了簌簌漏风的心脏。
他想起来了,那个蝴蝶摆件碎掉后,他再也没有买过蝶形摆件,属于它的位置时至今日仍旧悬缺。
它是珍贵的、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
江为止也是。
*
楚牧草草处理好身上的伤再次踏入那条小巷,冬日巷子里的绿植衰败夺去寥寥无几的生机,显得更加阴沉压抑。
他脚步很快,心脏跳得也快,每一次跃动都像要跳出来似的。越逼近楚牧就越紧张,见到他要说什么?是求他原谅还是求一个重新追求的机会?他又会说什么?给他一巴掌要他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