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作者:一口吞只鹅      更新:2025-09-09 09:15      字数:3259
  “行裴啊!正玄……他可是你的亲大哥啊!”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你、你……你怎么下得了如此毒手?!”
  字字泣血,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周围的族老和族亲们纷纷点头,脸上同样写满了骇然与后怕。
  直至此刻,真相大白于眼前,他们依然无法消化这残酷的事实:
  周家二爷,竟然丧心病狂到联合外敌,毒杀自己的亲兄长,又设计陷害大侄子。
  甚至,差点将整个周家基业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阵刺骨的寒意悄然爬上每个人的脊背,激得他们头皮发麻。
  若是……若是周砚没有察觉这一切阴谋,没能及时力挽狂澜。
  他们这些人,今日还能否安然站在这里?
  恐怕早已成了城外乱葬岗上的一堆枯骨!
  思及此,众人投向周行裴的目光,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宗亲间的怜悯与温情。
  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赤裸裸的憎恶。
  周行裴自始至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辩解?求饶?在铁一般的事实和注定的结局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一尊早已失去魂魄的泥胎。
  这一次,再没有人站出来为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二爷说一句开脱的话。
  宗庙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默契沉默。
  片刻后,甚至有几名族亲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和后怕,率先开口。
  声音尖锐地要求:“此等悖逆人伦、祸害宗族的孽障,必须立即按家规处置!以慰前任族长在天之灵,安我周氏阖族之心!”
  周砚依旧沉默着。
  他一只手随意地抵在旁边的桌面上,撑着下巴。
  另一只手的手指则轻轻、有节奏地敲击着座椅的扶手。
  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激愤、或恐惧、或急于撇清关系的脸孔。
  如同在观看一场精心编排的闹剧。
  永远都是这样。
  事不关己时,个个摆出公正严明的姿态,为些鸡毛蒜皮吵得面红耳赤。
  一旦真正触及自身安危利益,便恨不得立刻将挡路的“麻烦”彻底碾碎,撇得干干净净。
  这些族亲的嘴脸,他早已看透,内心只余一片冰冷的讥诮。
  最终,判决毫无悬念。
  周行裴被依家规处死。
  二房嫡子周延硕下落不明,二姑娘周问兰“失踪”无消息。
  周行裴的尸身无人收殓,只用一领破旧的草席随意卷裹,草草埋葬于乱葬岗。
  他这一生汲汲营营,机关算尽。
  最终连周家祠堂的门槛都再无法跨入半步。
  一场由野心和背叛掀起的滔天风波,至此终于画上了一个血腥而冰冷的句号。
  周砚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宗庙主殿,走向旁边的偏殿。
  时度、陈子、陆青等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见到周砚推门进来,几人立刻投去关切的目光,仔细打量他的脸色。
  见他除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神情还算平静。
  并无悲恸或失控的迹象,才稍稍放下心来。
  周叔的血仇终于得报,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也随之移开。
  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周砚径直走向时度,开口问道:“带了药箱没?”
  时度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快速扫视周砚全身。
  并未发现明显的伤口或血迹,眼中露出不解:“砚哥,你伤哪儿了?”
  周砚没说话,只是抬手,动作利落地卷起了左边手臂的衣袖。
  小臂外侧赫然有几道不算深、但边缘有些红肿的擦伤。
  像是被飞溅的碎石或弹片蹭过,渗出的血珠已经凝固成暗褐色。
  “处理一下。”周砚的语气平淡道。
  时度、陈子、陆青几人瞬间都愣住了。
  目光齐刷刷地钉在那几道微不足道的伤口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陈子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不是吧?这点小伤?
  换做以前,砚哥怕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任由它自己结痂。
  还会嫌弃包扎碍事耽误动作。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似乎读懂了他们脸上那明晃晃的疑问,周砚抬眸。
  目光淡淡地掠过几人惊愕的表情,缓缓补充了一句。
  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抹柔情:“我不想他看见后担心。”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
  偏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时度瞪大眼睛,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的陈子,用眼神疯狂示意:
  “不是……谈恋爱的都这样吗???”
  陈子接收到信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极其无辜地耸了耸肩,用眼神回敬:“别看我!我怎么知道!”
  他又没人可以谈!
  周砚无视几人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和无声的交流风暴,自顾自地走到偏殿里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下。
  他微微侧过身,将受伤的手臂伸了出来,摆出一副“等着伺候”的姿态。
  时度看着周少爷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再看看旁边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陈子和陆青,认命地叹了口气,任命地当起了医务师。
  他认人取来药箱,取出干净的棉布和消毒的药水。
  开始为这位“突然变得异常娇贵”的周少爷处理那几道微不足道的擦伤。
  处理好伤口后,时度利落地收拾好药箱。
  陈子抬眼看向周砚,问道:“砚哥,回府?”
  周砚摇了摇头,眸色深沉。
  连续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几乎脚不沾地,但还有一个人,他尚未得空去看。
  周砚站起身,言简意赅:“去仓库。”
  宗庙旁废弃的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尘埃混合的气息。
  独眼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仅存的一只眼浑浊无光。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不知多少处伤口,发出嗬嗬声。
  后背火烧火燎,大腿骨似乎错了位,腹部更像是被钝器反复锤击过。
  剧烈的疼痛早已混淆了界限,分不清源头。
  偏偏,他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无边无际的剧痛中,半死不活地喘息。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苟延残喘。
  白青蹲在一旁,指间灵活地把玩着泛着寒光的短匕。
  他嘴角噙着一丝近乎欣赏的笑意,目光在独眼身上那些新旧交叠的伤口上逡巡。
  仿佛在检视自己几个时辰前精心雕琢的杰作。
  对即将到来的收尾工作显得兴致盎然。
  没一会儿,仓库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周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时度、陈子和陆青。
  仓库内昏暗的光线被门外的夜色切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狭长而压迫。
  原本奄奄一息、意识模糊的独眼,仿佛被这熟悉而恐怖的气息惊醒。
  他费尽全力,掀开肿胀沉重的眼皮,那只独眼艰难地对焦在周砚身上。
  恐惧瞬间压倒了疼痛,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身体像垂死的蠕虫般在地上徒劳地挣扎、扭动。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破碎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挤出牙缝:“......让......让、我......死!”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充满了绝望的乞求。
  周砚面无表情地走近,靴底踩在黏腻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停在独眼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没有多余的话,周砚抬脚,冰冷的硬底鞋面精准地踩在了独眼的侧脸上。
  力道缓缓加重,将那张本就难看的脸碾得更加畸形,皮肉紧贴着肮脏的地面。
  “李二,在哪?”
  周砚的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斩草除根的决绝。
  李爷逃脱在外,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
  他自己自然不惧,但府中还有女眷,还有他放在心尖上的那只兔子。
  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因素,都必须彻底清除干净。
  独眼被踩得几乎窒息,喉间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仅存的独眼因充血而暴凸。
  他疯狂地摇着头,含糊不清地呜咽着,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抗拒。
  周砚眼神漠然,对这种徒劳的抵抗视若无睹。
  他朝旁边的白青伸出手,白青立刻会意,将手中的短匕递到他手中。
  周砚蹲下身,匕首的冷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刃尖精准地刺入独眼身上一处尚未完全结痂的旧伤,然后猛地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