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社会上的人就不一样了，招惹上了，打残打死，都有可能。
  “我真没招惹社会上的人。”江小北举起手发誓：“我向你保证，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去招惹那些人。”
  他以后得赚钱给他哥治病，没空去招惹谁，也没空去理会谁。
  走出校门，前面路灯突然暗了下去，一阵阴风刮来，直往脖子里灌。
  江小北摸了摸脖子，望向那盏灯，眯了眯眼。
  灯光幽黄，就像快死的人残喘着的最后一口气。
  灯下立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言邪？
  若言邪的死和他有关，头七不找他，现在来找他？
  江大成看向那盏随时可能灭掉的灯，喉头痉挛了一下，攥紧江小北的衣袖，颤着声音问：“那……那里是不是有东西？”
  “没有。”
  江小北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路灯“嗤嗤”爆出两颗火星子，灭了。
  拂过脖子的风越加阴冷刺骨，那道若有若无的黑影显现出来，仿佛有实体一般笼罩在一团黑雾里。
  江大成看不见灯下的黑影，却能感觉到气温降低，更紧张了。
  江小北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了一眼，和那玩意隔着黑雾有意无意对视了一刹。
  他能感觉到那玩意的目光，但看不清那玩意隐在黑雾后面的脸，只能看出个大概身形，个子应该比他高。
  从那东西面前走过，相距不到两米。
  阴气逼人。
  江大城打了个哆嗦。
  江小北伸手到江大成背后，上下搓了几下，给江大成顺了顺气，睁眼说瞎话：“真没有，有的话，我不会看不见。”
  江大城小声嘀咕：“看见了，你也不会说。”
  江小北“嘿嘿”一笑，推着他哥走快几步：“我快饿死了，回家煮鸡蛋面去。”
  这玩意阴气煞重，和他之前见过的鬼不一样。
  他不怕鬼，厉鬼也见过，但他哥心脏不好，他不想才昏厥过一次的江大成，再被吓晕一次。
  江大城偷偷看了眼熄了火的路灯，攥着小北的袖子，往前走着，小声问：“器材室那几只，是偶尔来的，还是常驻的？”
  江小北说谎不眨眼：“偶尔。”
  “一般什么时候会来？”
  “我们现在回去找找，看能不能把他们逮出来问问？”
  “……”
  黑影凝视着渐行渐远的兄弟俩，身形慢慢淡去，消失在夜幕中，寒意散去，路灯“嗤嗤”两声重新亮起。
  江小北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借尸还魂？
  来！
  他等着。
  “江小北。”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江小北停下，所有表情淡了下去。
  半分钟以前还害怕得要死的江大成，条件反射地站到江小北前面。
  树后绕出几个人，手里都拿着高尔夫球杆，江小北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人，面色冷沉。
  今天还是被人堵了，不过堵他的不是小混混，而是本书的主角受赵星澜和他的一帮狐朋狗友。
  魏星澜是学高尔夫管理的，带着高尔夫球杆出校门，很正常，但这个时间，一群人都拿着高尔夫球杆，就很不正常。
  现在的剧情，表面看和书里的情节不一样，但往细处琢磨，会发现里面到处都有原书情节的影子。
  江小北不知道江大成被打成脑死亡的情节会不会保存，上前一步，把江大成拉到身后，看着魏星澜身后，拿着球杆一下一下敲着另一只手掌心的赵凯。
  赵凯以前撩过他，被他拒了以后，就因“爱”成恨，攒足了劲想搞死他。
  这人阴得很，打架喜欢下黑手，已经被学校两次通报批评。
  江小北暗暗戒备，而江大成看清来人，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第3章
  他们家和魏星澜的外公外婆住在一个老弄堂里，魏星澜是留守儿童，跟着外公外婆长大，是弄堂里的孩子王，闲着没事就带着弄堂里的孩子们追着江小北欺负。
  江小北跟魏星澜从小打到大。
  小的时候，江小北被江大成拘着，还能忍一忍，进了叛逆期，不爱听江大成唠叨，见到魏星澜，两人一句话就能杠起来，都不用说第二句话，已经打了一块。
  魏星澜打不过小北，但魏星澜走哪儿都是成群结队，小北每次跟魏星澜打架，都是一打几，次次被打得鼻青脸肿。
  换个人，早被打怕了，但小北越战越勇，几年打下来，脾气不见收敛，打架的本事倒是见涨，这两三年他一场架打下来，对方的模样没一个好看，而他基本不会挂彩。
  世人习惯偏向“弱者”，江大成每次去警察局领人，都会被一群大叔大妈拽着衣领闹，说他弟把他们的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小北整天被打，之前好些年身上都没平整过，不见这些人好好道过一次歉，他们儿子挨了打就出来闹。
  说得跟小北单方面殴打谁似的，也不看看他们儿子是几个打一个。
  这些人吃准了现在的社会风气，会闹的人占理。
  偏偏江小北卡在叛逆期过不去了，打完架就一声不哼，不解释，问烦了就一句：“打了就打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那群大叔大妈听了这话，原地爆炸，推搡拖拽全来了，闷葫芦江小北秒变冲天炮，蹦起来一把推开想对他哥动手的人，凶道：“谁他妈敢动我哥一下试试。”
  这一凶，案子也就画了句号。
  斗殴！
  两边都有错，没有谁无辜。
  好在这片的警察都知道他家情况，看在情节不严重，又都是未成年的份上，只批评教育，不记档案。
  初中毕业，小北和魏星澜都进了体校，平时训练时间长，两人又不同专业，见面少，加上体校管得严，两人这才消停了下来。
  江大成听说，一个月前死去的言邪，和魏星澜关系暧昧。
  言邪不是他们学校的，江大成不认识言邪，也没见过江小北和校外的人有过交集，不知道言邪的案子为什么会扯上江小北。
  但江小北今天才去过警察局，魏星澜就来堵人，肯定不会有好事。
  江小北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挡在弟弟前面，拉了拉挡在前面的江小北：“小北，你让开。”
  江小北不动。
  江大成看着少年执意把他护在身后的倔强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想起小北已经长得比他还高半个头了，心里泛开一丝夹杂着酸楚的暖意。
  “哟，江老师，才下班呀。”魏星澜笑着叫老师，但语气里没有半点尊重，“我们找江小北问几句话。”
  别人都说魏星澜笑起来很甜，但江小北却看不出甜，只觉得作，腻得慌，多看几眼，还会胃不适。
  江大成踮着脚尖，从江小北肩膀上探头出来，问：“什么话？”
  魏星澜不搭理江大成，看向江小北，把球杆往地上杵了杵：“江小北，你想我们私下聊，还是想当着你哥的面聊？”
  江小北面无表情地把江大成从肩膀上按了回去，瞥了魏星澜一眼，忽地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一边嘴角：“不聊。”
  魏星澜脸上的假笑瞬间换成怒意：“你当你是谁，想不聊就不聊？”
  江大成刚想出声，就见江小北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放到耳边：“110吗？体育正门出来七百米的红星小区门口有人打群架。是体校的学生，都拿着高尔夫球杆。有两个快不行了，你们赶紧来吧，来晚了，那俩估计就歇菜了。”
  “我操。”
  “靠。”
  “江小北，你他妈的有病吧，居然打110。”
  江小北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要打赶紧，警察来了，打不了了。”
  “江小北，你找死。”赵凯拿球杆指着江小北就要冲过来。
  “嗤嗤”一阵电流声响，两旁的路灯突然暗了下去，一暗之后，又猛地亮了起来，把赵凯脸上的狰狞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体校出来的这条路到了晚上人很少，两边路灯半死不活的，聊胜于无，电量从来没有这么充足过。
  江大成顺着路灯方向望出去，都能看见校门口了，嘀咕道：“今天的路灯怎么回事？”
  骂骂咧咧叫嚣的人群像被捏住了嘴，扭头看向那些亮得离谱的灯。
  被路灯照着的街道，白得晃眼，街道以外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就越加暗了下去，黑沉沉的像笼罩在一层烟雾缭绕的黑幕里。
  远处不时响起的车声也没了，四周一片死寂。
  周围建筑的朦胧影子，就像随时能扑出来的怪兽。
  赵凯怕黑，盯着那些隐匿在黑幕里的建筑，握着球杆的手，微微发抖。
  江小北感觉有一丝幽幽的寒意，落在他的背脊上，然后顺着背脊往下滑，就像一根冰冷的手指划过他的脊梁骨。
  转头过去。
  那道裹着黑雾的影子在离他不足两米的路灯下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