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能看见吗？”
  老鬼摇头，嗓音跟破锣似的：“看不见。”
  “看不见，你看什么？”
  “他。”
  “什么他？”江小北头顶亮起红灯，转头警惕地看着鬼脑袋。
  “他……”老鬼卡住了。
  他生前被儿子媳妇赶出来就哭坏了眼睛，看什么都模糊，身上没钱，没法去医院，半瞎着在外面漂了几年，到死的时候更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清。
  做鬼以后，飘荡的这些年，唯一看见的就是刚才看见的那位。
  他日子过得再混沌，也知道没得那位允许，与那位有关的事不可说。
  老鬼闭上嘴巴，恢复看着江小北一动不动的模样。
  老鬼没回答，江小北心里却有了答案。
  他刚才不是错觉，确实有东西来过，是那东西让老鬼盯着他。
  江小北自认对鬼还算友善，和他打过交道的鬼，对他都还不错，只有一个例外——言邪。
  找上门了。
  江小北嘴角慢慢勾起。
  不再理会老鬼，起身回家，打开“鬼播”论坛。
  他的帖子没沉，还挂在第一页，楼已经盖了一百多层，多了几个关注。
  江小北点开帖子，大多数人都在质疑视频内容的真假，还有人喊楼主出来说一说，见他没有回复，还有人给他发私信。
  江小北没去回复那些跟贴，把刚录的视频发了出去，同样只有视频，同样模糊掉能被认出来的背景，也同样没有文字说明。
  处理过背景，肯定有人质疑视频的真实度，不过没关系，有争议，帖子才不会沉，帖子不沉，才能引起更多的人关注。
  老鬼一米长的麻花脖子，顿时“吓醒”了一堆夜猫子。
  有人说他不回复，是故弄玄虚。
  也有人说，这视频是假的，楼主怕穿帮，才不敢回复。
  还有“专业人士”排雷，说仔细看过视频，只有背景PS过，应该不想让人知道在哪里拍的视频。
  吵吵嚷嚷，没一会儿功夫，就多了一百多条回帖，关注又多了几个。
  江小北看了下时间，十二点过了。
  他不住校，但晨练不能缺席迟到。
  下个月有比赛，最近训练强度加强了不少，睡眠不足，得累趴在训练场上。
  江小北在回贴上发了一条：【如果明天老鬼还在，续更。】
  关APP，连睡裤带内裤一起扯掉，丢到一边，仰倒到床上，拽过被子往身上一盖。
  所有绷着的神经在这一瞬间放松。
  舒服！
  江小北深吸了口气，什么也不想地闭上眼睛。
  一天的高强度训练，让江小北上床后几乎是秒睡。
  睡着没一会儿，突然感觉冷。
  江小北伸手去抓被子。
  手不能动。
  听见有人“啧”了一声。
  江小北迷迷糊糊中心说，这声音还怪好听的。
  声音？
  好听？
  江小北猛地睁开眼睛。
  他睡觉不开灯，而且喜欢把窗帘拉严实，房间往往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但就在这样黑暗里，他竟然清楚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一团黑雾。
  他没怕过鬼，但看见床边的黑雾，头皮都炸了。
  一米二的单人床，翻个身，脚丫都能伸到床外，黑影站在床边，身上笼罩着的黑雾随时和他肌肤相亲。
  离得近，又没有灯光的穿透效果，江小北看清笼罩着黑影的黑雾，不是他想象中的粘稠污浊质感，如同在宣纸上晕开的浓墨，带着厚重而浓郁的古韵。
  对方抬起裹着黑雾的手，指节落在他的额角，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抚下，落在他脖子上，冰冷的指尖，在他喉结上轻轻摩挲。
  凉幽幽的触感像一条毒蛇，在他脖子上爬来爬去。
  江小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黑影弯腰下来，手撑在他耳边，慢慢凑近他。
  江小北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只能躺平了和黑雾人近距离地大眼瞪小眼。
  黑影近距离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轻笑：“想杀我？”声音轻柔诱惑，摩挲着江小北咽喉的手突然收紧。
  江小北觉得全身的血，在这一瞬间，像被从脖子处掐成两半，脖子以上的全涌到脸上，烧得脸火辣辣得烫，而脖子以下的血液沉到脚底，让他身上冷得像浸进了冰水。
  窒息感带来应激反应，让他身体某处起了变化。
  黑影眼角余光睨见，微侧脸看了过去。
  江小北这才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他喜欢裸睡。
  窒息感已经上升到快无法忍受的程度，也顾不上尴尬，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卡着他脖子的手骤然松开，他连忙用力吸气，却发现那只手松开了，但脖子上仍然缠着一缕黑雾，黑雾一点点收紧，窒息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加剧。
  而那只可恶的手，却顺着他起起伏伏的胸腹滑下，在某处停了停，屈指一弹：“长得不错。”
  江小北心里骂道：“老子长得好，羡慕？要是你不行，老实趴好，老子不介意让你爽一回。”
  不知道是不是他内心咆哮得太厉害，被这东西听见，转头向他看来，似笑非笑。
  江小北咬紧牙关，没有半点怯意地瞪着那团东西。
  说来奇怪，他明明看不清裹在黑雾后面的脸，却能感觉到对方的一睨一瞥，每一个表情。
  那东西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嘴角一勾。
  江小北有种不好的感觉。
  念头刚起，便有尖硬的指甲在某处刮过。
  江小北只来得及骂了声：“操。”热意喷涌而出。
  黑影笑了一声，重新向他俯身下来，双手撑在他耳边，盯着他，轻声道：“想杀我？我等着你来，别不敢来。”
  “孙子才不去。”
  这话江小北仍然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咆哮。
  黑影却像听见他说的话，又勾了勾唇角，退开，缠在江小北脖子上的黑雾也随之消失。
  带着凉意的空气骤然涌入，呛得江小北想咳又咳不出来，难受得要死，但窒息感算是消失了。
  “去死！”
  江小北拼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
  眼睛猛地睁开。
  第8章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天花板，床边没有黑雾人。
  摸摸脖子，呼吸正常，没有被掐过的不适感。
  低头下看，被子盖得好好的。
  是梦？
  见鬼了。
  他穿书后是不做梦的，没想到第一个梦，竟逼真成这样。
  口干舌燥。
  江小北想去厨房倒水喝，翻身坐起，腿触碰到一块湿凉。
  江小北怔了一下，揭开被子，只看了一眼，就绝望地把被子盖了回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
  江小北用力吸了几口气，缓和情绪，开口：“酷酷。”
  他十好几的人了，梦遗并不稀奇，而且他刚才纯粹是应激反应造成的，并没有其他想法和感觉，但一想到那过程，还有对像，他就接受无能。
  他得弄清楚，刚才是纯粹做了个梦，还是那玩意真的来过。
  酷酷没有反应。
  “酷酷？”
  江小北又叫了好几声，酷酷才：“嘤嘤。”两声，跳了出来。
  “怎么叫你这么多声，才答应？”
  酷酷搓了搓“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人家升级等得无聊，睡着了。升级完了，听见主人叫酷酷，酷酷就立刻出来了。主人叫了酷酷很久吗？”
  系统升级的时候，五感全失。
  叫它的时候，它才升级完，意味着前面的事，它什么也不会知道。
  江小北无力地张了张嘴，已经不想说话了，扯了睡裤过来套上，收拾被套床单去了浴室。
  一股烦得不行的情绪在
  捣鼓完被套床单，天还没亮，江小北回到房间往窗外瞅了一眼。
  老鬼还在那儿，还是昨天的姿势。
  江小北没拍，下楼买了一屉包子，边吃边看论坛。
  他的帖子还挂在第一页，后面多了个“火”的图标，回复有七百多条，关注多了一百多个。
  另外主帖下面出现一条打赏：[吓死你√打赏你5鬼币。］
  江小北点开关注，新增的关注基本都是VIP用户。
  火葬场的大兄弟在他发了第二个视频后，回了三贴。
  第一帖：【我操？】
  第二帖：【给我师兄看了第二个视频，他转发到他的粉丝群了。兄弟，看好你，等后续。】
  第三帖：【兄弟，加个好友？】
  江小北点开消息，有两位好友添加消息。
  用户吓死你√请求添加好友。
  用户魏星澜请求添加好友。
  江小北盯着第二条好友添加信息看了一会儿，在手机上点了一下。
  添加好友成功，你和吓死你√成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