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愫遇      更新:2025-09-09 09:18      字数:3254
  梅姨是上一界纸新娘的娘, 按理村里人不会过于为难她。
  但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狗疯起来,谁都要咬。
  阮钰劝不动梅姨,就想着等宁大少爷来了,看他能不能有办法劝劝梅姨。
  可是,和宁大少爷约好的碰面时间已经过了两柱香。
  阮钰急地转来转去, 手里捏着两条辫绞了又绞。
  江小北鞋子里还塞着沈易之顺来的手帕,不觉得痛。
  但恼火的是, 此时阮钰的情绪比上次看见赵凯的时候更为焦虑,手里的两条辫子绞得更紧,交缠的部位也越绞越高。
  他和沈易之也就跟着两条辫子一起交缠,先是脚, 再是腿, 然后是胯……
  虽然对方有的自己又都有,但别说对方是个大活人, 就算是块床单, 贴在一块磨来蹭去, 都得蹭出反应。
  沈易之也没比他好哪儿去,二人对视了一会儿,都觉得尴尬, 索性一起错开视线。
  如果这不是太姨奶奶的障,江小北都想撂担子走人了。
  四周环视了一圈,也没什么可看,视线便又回到了对方脸上,大眼瞪小眼。
  阮玲忍着心里焦灼,又等了一会儿,忽地听见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像有人朝这边摸了过来,阮玲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抓住阮钰的手,压低声音道:“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你去探一下路,如果能走再回来叫我。”
  通向村外的所有路都有人守着,她们走不出去。
  没有宁家大少爷的帮助,她们只有一条路能走。
  抱着石头沉到河底,沿着河,走出村子,然后再浮出水面逃走。
  阮钰天生水性很好,而阮玲不识水性。
  他们筹划逃走的时候,也考虑过如果情况有变,不能按原计划出村,就走水路。
  所以这些天,阮玲就在家里和阮钰一起悄悄练习在水中憋气。
  在村里下水,只要憋过这段河道,宁家大少爷就会把她拖上岸。
  这个方法有溺水的危险,所以只是备用方案,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才会使用。
  这条路,宁大少爷提前探过路,但她们姐妹二人没有试过。
  阮钰不知道河底情况,不敢让阮玲贸然下水,自然觉得她先下水摸清河底情况,如果可行,再回来带阮玲下河。
  于是,见阮玲让她下水探路,应了一声,便二话不说地离开柴房。
  下水前,阮玲让阮钰把包袱带上,上岸后,先找地方把包袱藏好。
  包袱外面包了油纸,不按到水里,不会打湿。
  但万一河边有人,想不被人发现,就得把包袱按入水中。
  入了水,包袱就难保不会打湿。
  打湿的包袱很重,没有宁家大少爷在,阮钰背着打湿的包袱,很难把不识水性的阮玲带出水面。
  如果只有她们两人离开,确实得人和东西分开带。
  阮钰点头,提起包袱,下水。
  “妹妹。”
  阮玲又叫住阮钰。
  阮钰回头,阮玲道:“探好了路,不要急着回来,去宁家看看,他是不是出了事。”
  “不行,一来一回,时间太长了。”
  “我一个人,身边又没有东西,即便你回来晚了,被人发现,我可以躲到水里。若他反悔了……我们也可另做打算。”阮玲抱了抱妹妹:“放心,我会等你回来。”
  姐妹俩离开这里,举目无亲,逃出去了,也寸步难行,宁大少爷是她们的依靠。
  如果宁大少爷不肯帮她们了,她们就没了去处。
  她们自己都无处安置,又如何救出梅姨。
  阮钰虽总说,天大地大,她不信天地间没她们的容身之处。
  但涉及到梅姨,她不能不慎重。
  阮钰沉吟片刻,叮嘱姐姐万事小心,下了水。
  心里祈祷宁家大少爷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不是背信忘义,否则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阮玲看着妹妹的身影没入水中,眼圈慢慢红了。
  但她没敢耽搁,立刻返回柴房,抱了一捆柴火挡住柴房后门。
  柴火挡住了门上的缝隙,让人无法通过缝隙看见顺着河面游走的阮钰,却也挡住了她的生路。
  阮钰做梦都没想到,阮玲是发现有人来了,故意支开她,并以寻找宁家大少爷为由,拖延她回来的时间。
  宁家大少爷规划的路线很好,她浮出水面,顺利上岸。
  找地方埋好包袱,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去到宁宅门外。
  宁家大门紧闭,台阶上落叶翻飞,一片死寂。
  她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无人应答。
  阮钰担心姐姐和梅姨,不敢继续停留。
  可等她回去,阮玲却不见踪影,柴房中一片狼藉,撕破的衣裳,飞溅的血滴。
  阮钰意识到阮玲出事了,跑出柴房,见村中灯火通明,唱曲声已停,却依然吵闹,乱哄哄的声音中,有人哭,有人骂。
  阮钰心里慌乱,却知道冒冒失失的出现在人前,不但救不了阮玲,还会被关起来。
  再次被关,她会被看得牢牢的,再也不会有逃出来的机会。
  没有人救阮玲,阮玲再也摆脱不了被献祭的命运。
  阮钰强迫自己冷静,避开正在搜寻她的村民,前往人群聚集处。
  大榕树前被人围得死死的,她悄悄爬上房顶,只见阮钰被捆绑在榕树下,身上不着一物,只有头上套着一条撕得稀烂的褥裤。
  如脂般的肌肤,到处青红淤紫,另外还有一些奇怪的红痕。
  原本雪白褥裤沾着血污和不明的黏液,污浊不堪。
  旁边有人拿着铁钉和锤子,显然要把阮玲往树上钉。
  新娘献祭,被钉到树上的时辰是有讲究的。
  现在还没有到献祭的时候。
  阮玲在这个时候被钉到树上。
  不是献祭,而是接受惩罚。
  新娘出逃,虽然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但绝对不会往树上钉。
  除非新娘失去了贞洁,不再有资格做新娘,处死新娘,祈求山神宽恕。
  阮钰想到柴房的那片狼藉,心脏直沉到底,视线落在人群里侃侃而谈的赵凯脸上。
  赵凯说,他发现阮玲逃走,找到柴房,发现阮玲刚与奸夫行过苟且之事,只不过他去晚了一步,奸夫已经离开,只抓住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阮玲。
  他说完,指着套在阮玲头上的褥裤道:“这是阮玲与奸夫行苟且之事的证据。”
  等赵凯说完,村长命人给阮玲验身,确认阮玲贞洁巳失,怒不可遏,扯下褥裤,逼问阮玲奸夫是谁?
  阮玲眼神涣散,一句话不说,像是已经失了魂。
  她不说话,村民们便七嘴八舌地猜奸夫是谁,赵凯便拿着一件白色戏服中衣,说是在柴房找到的。
  有人认出是宁家大少爷的戏服。
  赵凯便说宁家大少爷没来唱曲,实际上是在和阮玲厮混。
  阮钰看到这里,只觉浑身冰冷。
  宁大少爷根本没来过,欺负姐姐的人绝不会是宁大少爷。
  今晚能在村里走动的,除了来唱曲的,就只能是村里的人。
  会是谁?
  只是一瞬间,阮钰心里就有了答案。
  是赵凯,一定是赵凯。
  要救姐姐,只能证明姐姐是被这禽兽祸害的。
  但空口无凭,不会有人相信。
  得找到证据。
  阮钰爬下房顶,立刻返回柴房。
  柴房中到处是阮玲被凌辱的痕迹,可是没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是赵凯做的恶。
  没有证据,那么只能去坦白,告诉大家,宁家大少爷没有来过,欺负姐姐的人是赵凯。
  赵凯的说辞漏洞百出,她不相信村长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任由赵凯糊弄。
  直接走进人群,不等她开口就会被抓住关起来。
  阮钰依然悄悄爬上房顶。
  寻思着站的高,能在人爬上房顶抓住她以前把要说的话说了。
  哪知,到了床顶上,发现阮玲已经被钉在了树上,血染红了树干,村民们正在向阮玲丢石头。
  梅姨倒在阮玲脚下血泊中,已然没了气息。
  救不了姐姐和梅姨了,阮钰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阮玲似乎感觉到她,涣散的眼神有了焦距,看见趴在房顶上的她,嘴唇蠕动。
  她看懂了姐姐对她说的话:“逃,快逃,不要再回来。”
  阮玲做不了新娘了。
  他们得另外选一个新娘。
  村里人还在到处找她,她露面就会成新娘。
  她逃了。
  可能人是逃了,心里却压上了沉重的枷锁。
  每每想起阮玲,就为自己独自逃走感到羞愧。
  她不该逃走,该勇敢地站出去指认赵凯那个畜生。
  那样阮玲就不会背着不洁之名枉死。
  她逃出去以后,就去找了宁家大少爷。
  找宁家大少爷,不是寻求帮助,而是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