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作者:
琼枝玉叶 更新:2025-09-09 09:21 字数:3282
柳二郎用极其华丽且夸张的文笔将裴朔描述得淋漓尽致,给人物加上了丰富的传奇色彩。
月刊小报裴朔篇,当日便传遍全城,甚至运送全国各大报社据点,一时之间卖的火热。
驸马停妻再娶一事,瞬间成了酒楼茶馆饭后谈资,甚至还有戏院编排了一出戏来唱得热闹。
裴朔的事顿时成了京中首要关注对象,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月刊小报第一时间发行新的故事。
柳心柔口中的媒婆是个嘴角带着个大痦子的中年胖女人,人称王婆,楚曜找到她时,她刚说成一桩亲事,为了把她带回来,楚曜使了不少法子最后还拿了几两银子。
“见过阎大人。”王婆穿着身大红花夹衫,手里拿着个帕子,身材形象很符合裴朔对于媒婆的刻板印象。
“你可识得旁边这人?”
王婆只看了一眼就笑盈盈道:“认得认得,这不是心柔吗?当初她的婚事还是我牵的媒呢,听说她那相公认了京城的大官当爹,怎么样,找着你相公了吗?”
楚曜并没有把事情的原委以及告官一事说与王婆听,王婆这会儿还不知道柳心柔因何告官,只当是犯了什么事儿。
“王婆,本官再问你,你可还记得柳心柔的丈夫是何样貌?这公堂之可有与他相似者?”
王婆不解,但还是环顾了一圈,将两侧的官差仔细地看了个遍,又往上看去,这才终于吓得跌坐在地上。
那阎文山身侧端坐太师椅的男人可不正是当日她牵线搭桥配成的姻缘,可这裴朔此刻穿着富贵,端得一副天潢贵胄的模样,再看柳心柔哭哭啼啼抱着孩子,她瞬间就明白了。
王婆扯了扯嘴角,一时不敢搭腔,只垂着头不语。
“王婆,本官问话,你要据实回答,不用顾忌任何人,本官可保你平安。”
王婆这才讪笑一声,“大人,民妇若说了,您可真的要保民妇一家老小啊,柳心柔的丈夫正是这个人。”
她手一指,正指向堂前的裴朔,裴朔手中折扇哗啦张开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微眯,眸光如淬了毒的寒刃,如刀似剑般落在王婆身上,顿时吓得她瑟缩一下垂下了头。
折扇轻叩掌心发出的脆响,裴朔薄唇微启,突然笑了起来,“阎大人从哪里弄来的乡野村妇,她说她是媒人便是了吗?”
“既然你不认,我还有婚书为证,这婚书上有你的亲笔字迹和手印为凭,本官已着人比对过,你还想抵赖?”
“如今青州乡邻也皆在此处,还要本官一一审问吗?”
阎文山惊堂木一拍。
“将驸马押入大牢,本官要奏请陛下,治你大罪。”
裴朔忽而笑了。
楚曜已站在他身侧,佩刀出鞘。
“阎文山,你岂敢!”
随着一道清丽的女声落下,琼华公主身后数百护卫顷刻间已包围了大理寺,谢蔺气势不减,手提长剑,一剑便搭在阎文山脖子上。
“本宫若要保他,你当如何?”
阎文山眼底闪过一抹哀伤,旋即闭上了眼,“请先斩我头。”
“你……”谢蔺手中的剑又紧了紧。
裴朔立马大喊道:“公主救我啊,公主,我对公主之心日月可昭,我乃皇亲,阎文山你岂敢动我?”
“公主,速速进宫求见陛下,皇伯父一定会救我的。”
谢蔺了然,当即道:“裴朔乃陛下赐给本宫的驸马,你今日要关他下狱,便是置陛下于不顾。你的官位不要了吗?”
阎文山睁眼,脱下官帽,“那就请公主代臣将官帽还给陛下。楚护卫,还等什么,立刻押驸马入牢,退堂!”
“阎文山!”谢蔺气急还要说什么。
裴朔已经被挟持着押走,边走边哭喊着要谢蔺救他,甚至还怒骂了柳心柔母子半天,然而众人已经听不到了。
念在他身为驸马,他身上的衣裳没有被人剥去,甚至还寻了间干净的牢房将他关了进去。
裴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大理寺的牢房,甚至轻车熟路地抱着稻草给自己整理搭出一个暖和干净的窝。
晚上,月明星稀,他躺在稻草堆里,双手交叉垫在脑后,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仰着头看外头的月亮。
好饿。
他摸了摸肚子。
早知道偷偷带点糕点过来。
狗谢明昭,也不说来看他!
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啪嗒一声锁头落下,有人搬进来一个矮脚桌,紧接着便是酒菜,阎文山换下了官袍,只穿着件藏青色的便服。
“见过驸马爷。”
裴朔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很快浓烈的肉香让他蹭地一下坐起来,盯着那桌上一大盘肉唾液都分泌出来了。
“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不至于吧……
他才刚进来一下午,不至于这么快就处死他。
但阎文山这大晚上的确实莫名其妙,是想和他深夜交谈,通过[话疗]来使他认罪?
阎文山屏退了护卫,牢门再次上锁,阎文山坐在桌边一侧,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这酒是你父亲亲手酿的,我想你没有喝过。”
裴朔半信半疑地盘腿坐在对面,看着阎文山倒出来的一碗清酒,映着牢外一轮明月。
“柳心柔不是你的发妻,对吗?”
第94章
阎文山这话一出, 裴朔瞬间惊愕,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是阎文山向权贵低头要和他狼狈为奸的托词。
“阎大人什么意思?你不是认定我是那柳心柔的丈夫,我抛妻弃子, 停妻再娶?”裴朔脸上挂着微笑, 手指已经攥紧衣袍一角, 余光打量着阎文山的动作。
阎文山摇了摇头, “我不过是配合你罢了。”
“我和你父亲相交多年,他那个人心思慧极,绝不会看走眼, 他把你找来嫁给公主, 我也相信你绝非凡人。”
“殿下乃荣王之子,聪慧果决, 有敏锐洞察先机之能,手段不俗,心存仁善, 断不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我查过你的身份,也询问过柳心柔,漏洞百出, 我问她成亲之日为何?又问宾客如何?几时拜堂?你的生辰又是几何?她一一作答。”
“但是怀英, 拜堂的时辰常以新人八字测算, 她口中拜堂的夫婿应该年长你八岁才对,与你的年纪并不符合。”
柳大嫂应该是按着她和柳大郎成婚之日的场景说的,也偏偏在此出了漏洞。
裴朔唇角带笑。
捏紧了瓷碗,一饮而尽。
见阎文山并不制止, 他又开始夹菜,狼吞虎咽开始扒饭。
“还有,青州平原迎亲时要求在女方门前摆下五谷粮关, 新郎需得说出这些粮食的十八种做法才算入关,而梧州多山脉,所以迎亲时要放山炮驱赶邪祟,新娘还要躲亲,并穿婆母亲手缝制的虎头鞋。”
裴朔嘴里嚼啊嚼的,毫不客气地拿着一只鸡腿啃,“阎大人,你这个鸡腿炖的不够烂,还差点儿火候,让厨娘再炖一刻钟最佳。”
“柳心柔口中的成亲仪式大多是梧州地界的风俗,我向她询问青州风俗,她三句有两句错答。”
“猪头肉切得个头太大,再小一分,加些青椒、香油、醋拌一拌,简直是人间美味。”
“我记得金銮殿上你怒斥郭琮时,曾言考卷中有一物名唤雪美人,此物长于梧州沅陵县,我又令楚曜翻看过青州户籍,你和柳心柔姐弟如同平地冒笋,是平白多出的一户人家,所以……”
“米饭蒸的有点软了,下次少加水,我喜欢吃粒粒分明的,我牙口好。”他说罢又添了一勺米饭。
阎文山额头青筋突突的跳,耐着脾气道:“怀英,你是梧州人,柳心柔也是梧州人,我说的对吗?”
他现在终于知道裴政为什么烦这个儿子了。
“你心思缜密,至于柳心柔口中的漏洞,恐怕也是你故意教她泄露于我的吧?”
裴朔真的很想站起来给他鼓个掌,阎文山不愧是阎文山,他以为楚曜去青州短短数日,真的只是去找王婆,没想到他还探查了这么多东西。
等他终于吃饱喝足,桌上的酒菜几乎一扫而空,而阎文山说得嘴干,筷子都没顾上动两下。
裴朔又捏了颗花生米入口,浅浅一笑,仿佛阎文山说得只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呢,阎大人还查到了什么?”
“我还查到,你们在青州住的宅子是从武兴八年开始租赁,租赁之人姓李,付了整整两年的赁钱。”
“武兴九年,青州太守李溪之辞官,临走前又托手下师爷照拂你们三人,甚至你们的户籍恐怕也是他做的。”
“李溪之和你们并无亲属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们?是否因他心中有愧?武兴八年,李溪之办下一桩案,此三人自称是梧州人,状告郭相子侄郭祈烧村灭口强占田地,后因诬告,一人行刺命官被当堂斩杀,两人被杖杀。”
“若你信得过我,就将你心中之事,细细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