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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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38 字数:3324
王君效唯唯应诺,下晌就把晴雯叫到跟前来,“从前我教你的,你都背得滚瓜烂熟,从今天起我就教你王氏针灸术,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师娘。”
“真的?!”晴雯欣喜若狂,忙又跪地磕头,对着师父师娘千恩万谢。
“针灸术并不复杂,悟性高的人半个月就能上手用针灸保健养生,但是要用针灸治病诊疗,没有三五年功夫是不行的。”王君效一边净手一边说。
晴雯也学着王君效的样子,用香皂胰子洗干净了手。
王君效拿出一瓶烧酒,一边擦拭针具一边说:“针灸应当一人一针,不得混用。急救之时,也应先用烧酒,给针具及病患穴位处涂抹擦拭后,方可扎针。”
晴雯仔细聆听教诲,不敢有丝毫分心,她跟着王君效学了一下午,逐步了解到针灸的妙处,针灸不仅能疏通经络,调和阴阳,还能扶正祛邪。
普通的单手、双手施针法,晴雯依样画葫芦很快就能掌握了,唯独王君效使出了一招“飞针”,让她叹为观止,一时还掌握不了要领。
“所谓飞针,就是一旋指,二翻掌,三点穴。用你的右手快速旋指,手掌轻展,在病患毫无感知的时候,银针就已经飞入了穴中。”王君效翻掌弹针,唰地一下,银针就扎进了他的左手的阳溪穴中。“这种针法能极大地减轻病患的痛感,有助于调行气血。”
飞针的要点是快和准,晴雯尝试了无数遍,只把自己左手扎出百十来个洞孔,才渐渐有了感觉。
师母白芍看了心疼,忙劝她:“你个死心眼的傻孩子,一开始飞针用脉枕练嘛,何必扎自己的手。”
“师娘没关系的,我不怕疼。”晴雯见自己一天之内就已经学了三种针法,兴奋之余信心倍增,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许疼痛。
之后的两天,晴雯就着力练习飞针,飞针重点在运用腕力、指力与目力的三者配合,进针要迅速且准确,不能有丝毫的阻滞和停顿。
转眼就是五月初五,眼见下晌就得回贾府去了,晴雯抓紧时间练习飞针,师娘端来的粽子都顾不得吃。
一连饿了两顿,让师娘发了脾气,说要捶她的人,晴雯这才收了针,捧着粽子大快朵颐起来,只把师娘哄开心了,又收了一张白骨穴位图,才坐上林安的车回到了贾府。
晴雯进了绛芸轩,不见宝玉的人影,才知冯紫英请他吃赏午酒去了。因为袭人犯口舌被贬为三等丫鬟,从此再不能进屋伺候,晴雯心情舒爽极了。
她翻出一张五毒画,用块绸袱垫上贴在床头,捻针在手,旋腕的同时食指中指发力向外弹射,唰唰两下,两根针就准确地钉在了蟾蜍的两支眼睛上。
碧痕正准备喊晴雯吃晚饭,见她神情专注,眼冒精光,弹针连发,起先吓了一跳,待她回头再看到门后贴的白骨图,更是吓得魂消魄散,逃也似地跑了。
“晴雯必是疯了,满心满眼都是什么五毒白骨,看着好生吓人。二爷回来还不知吓得怎么样呢!”
秋纹端着饭碗说:“让二爷厌了她,岂不正如你的意。”
碧痕撇撇嘴,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又抱怨道:“这大热天的,都不让人打水洗澡,又脏又臭可怎么过呢。”
“等挨过了端午就好了,为了避井毒,节前汲的水只能紧着主子们用,等晚上宝玉回来,你打发他洗澡,趁便你也洗一洗不就好了。”秋纹挤眉弄眼地奚落她道:“也不是
第一回干这事了,还作羞不成。”
碧痕哼哼了两声,手上扇着风,只当没听见。
等到日头偏西,晴雯也渐渐看不清五毒的轮廓了,只得将银针收起来。点了一盏油灯,一边在灯下捻线,一边默默记诵白骨上的穴位。
宝玉吃酒回来,四下已经掌灯了。
“二爷先吃口茶,我们给二爷打洗澡水去。”碧痕拉了秋纹去抬水。
晴雯从耳房走出来,见宝玉满头是汗,正半醉微醺地宽衣抛靴。
他解下腰间的大红汗巾子,往地下一扔,晴雯蹲身给他收拾衣履,捡起那汗巾子一看,因为眼生,不由问:“这汗巾子哪里来的?”
宝玉答非所问地说:“前儿初三是薛大哥的生日,说是置办了鲟鱼、暹罗猪请我吃酒,我没理他。谁知他今儿又借了冯紫英的席面,请了小旦琪官作陪,诓我去吃赏午酒。我去都去了,只能将就吃一点了。”
晴雯猜那汗巾子只怕是优伶之物。宝玉又问她太太房里可有什么事没有。
“二爷忘了,我这几日都在王正堂家,哪里知道太太房里的事。”晴雯将收起来的东西归置好,又见那红汗巾子颜色极艳,不由嘟囔:“这么红的颜色,只怕混洗了会脱色。”
宝玉笑道:“那是茜香国女王进献的贡品,怎么会脱色。”
话音刚落,晴雯如雷轰电掣一般,蓦地转身,瞪眼问他:“太太屋里的金钏可是因为你被赶出去的?”
宝玉哪敢应声,恰好碧痕与秋纹抬水进来,打着哈哈,忙跟上去洗浴了。
晴雯心念急转,暗道:“不好!”她抓了红汗巾子,连忙往贾府的水井边上去。
怎么会这样,宝玉为游荡倡伶,淫·辱·母婢挨打的事,不是发生在住进大观园后么?大观园还没盖起来,被太子的人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金钏又怎么进得去,她若存了拙志,也只能选择在贾府内院了。
晴雯一路疾奔,一面想自从她重生以来,很多事情都悄然发生了改变,眼下宝玉调戏金钏,招惹忠顺王娈·宠的事会提前也并非不可能。但愿她能赶在金钏做傻事前,将她拦下来。
第44章
王表哥中宵探娇娘, 林黛玉夤夜救愚兄
贾府中有三处水井,因端午节避井毒之故,井口都盖了大石板, 九天后方可挪开,一个年轻的女子除非下死力气, 否则是搬不动的。
晴雯先去了东南角的水井, 因此处毗邻大厨房, 便叫来了表哥多官,求他在井边看守十日,多官常在厨房当夜班, 自然答应了下来。
西北角的水井在门房附近, 人来客往嘴多眼杂, 金钏也不会选择那里。只剩下一个贾母院外东西穿堂侧边的水井,那里入夜后就不许人走动。
想来金钏当初选择在大观园的东南角投井,也是因为那里离怡红院近, 她想以死证清白, 就得在宝玉的眼皮底下闹出风波来,以此刺王夫人的心。
晴雯赶在二门下钥前, 回到贾母院中, 先去西厢找了黛玉。
“姑娘,有件人命关天的事还需你援手, 请你快跟我来!”晴雯来不及多言, 拉了黛玉的手,提了玻璃绣球灯, 就往贾母后院走去。
“你这丫头风风火火地要干什么?”黛玉被晴雯带到了贾母后院的水井处, 疑惑不解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晴雯想着她不能道破天机,只能斟酌了言辞, 解释道:“我昨儿做了个梦,梦见二爷调戏太太房里的金钏,害金钏被撵了出去,金钏气不过投井死了,十多天后才被人发现。
后来二爷出去喝酒时勾惹上了忠顺王府的小旦琪官,与他互换了汗巾子。以至于忠顺王府的长史以为宝玉藏匿了琪官,上门索要。
恰时环三爷又因金钏的事告了宝玉一状,两桩事凑到一块,只把老爷气得将宝二爷死打了一顿。”
黛玉听了又是提心吊胆,又是自我安慰:“不过是梦罢了。金钏不是因打坏了东西,才被撵出去的?”
晴雯摇了摇头,将大红汗巾拿出来给黛玉看:“姑娘你瞧,这是今儿从宝玉身上摘下来的,他真的与琪官换了汗巾子。”
黛玉见了那汗巾子,越想越心惊,看来晴雯梦见的事极有可能发生。她蹙眉思忖半晌,问晴雯:“你的梦中可记得金钏投井、宝玉挨打的日子?”
“我记不清,事发的时候只在五月半前后。”晴雯无奈摇头。
黛玉道:“雇个老妈妈在井边看守半个月,应当不妨事。”
两人确认井中没有人,又将大石板给盖住了,偏巧一个老婆子探头探脑地瞄了两眼,笑道:“林姑娘,可别在井边玩,小心失脚跌下去。”
晴雯定睛一看那婆子正是何婆子,心想这婆子粗鄙贪财,又欺软怕硬,不是个可靠的人,正想撵她走。
偏偏何婆子好不容易见林姑娘在这里,有心在小姐主子面前卖个好,蝎蝎螫螫地不肯走。
黛玉只得暗示晴雯,“既如此,就她罢。”
晴雯就对何婆子说:“何妈妈,林姑娘正是担心有人掉进去了,让你在这里守个半个月,你愿意不愿意?”说着又拔了自己头上的簪子,递到她手上。
何婆子见了金簪子,哪里还说得出一个“不”字,满口应承了。
二人嘱托了何婆子一番,便回了西厢。
哪知那何婆子见钱眼开,想着王夫人吃了婆母的宣排,不能管事,凤姐又卧床安胎,疏于俗务。若不趁手上有点钱赶着赌一把,岂不吃亏!待林姑娘走了,何婆子在井边打了个转儿,也脚底抹油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