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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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40 字数:3317
薛姨妈听见大理寺卿的名头,想到是香菱的继父,早就心慌色虚了,想要趁乱辞遁,却被起哄围观的人们推搡了回来,藏躲不及。
严必显不过盘诘了她三两句,薛姨妈就漏了陷,只得将女儿被抓的事和盘托出,硬着头皮求林海帮忙。
林海正色道:“薛姑娘的案子还未经审理,走私禁榷珠贝属于漏舶之罪,由承宣布政使司负责。交通外夷私资敌寇之罪由都指挥使司负责。而况还有提刑按察使司负责刑名案件。此案须三司会审,便是林某也不能插手。”
众人见薛姨妈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样没行止的事,无耻老辣地妄图败坏林阁老名声,实在令人不耻,一时间千夫所指,让薛姨妈越发羞愧难耐,恨不能遁地而逃。
永嘉长公主得意洋洋,赶着薛姨妈一口一个“贼婆娘”,招呼一班手下将薛姨妈轰走了。
“多亏大理寺卿明察秋毫,为林阁老力证清白。本宫想为我儿寻一位贤德师长,还请林阁老为我引荐一二。不如林阁老随我移步茶楼,品谈一番。”永嘉长公主亲自邀请。
却见严必显探究的眼眸骤然冷冽了起来,诘问自己:“长公主身染醉相欢,只怕再过盏茶工夫就要发作了,恐不便与林阁老商谈要事,还请回府消灾。若是在大街上出了纰漏,让皇室颜面何存。”
此话一出,路人暧昧的眼神就飘了过来,醉相欢是什么东西,经常走马章台的人如何不知。大理寺卿果真心细如发,断案如神。永嘉长公主纵是个中老手,被人当众堪破了鬼蜮伎俩,也免不了老脸羞红。
想着今日出师不利,还是过后再来,深看了林海一眼,扭头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林海迎着众人的议论与探究的眼神,面不改色地坐回了轿中。
永嘉长公主与薛王氏为风姿绰约的林阁老,当街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一时间成为百姓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典则俊雅的林尚书鳏居十数载,对亡妻念念不忘,不管是为他纡尊降贵用尽手段的长公主,还是心怀鬼胎欲攀高枝的薛王氏,都不曾动摇他的心。愈发增添了他深情不渝的魅力,官媒人接到的求问林府的帖子也多了起来,甚至不少家中有二八千金的诗礼大族,也纷纷遣冰人来林府试探口风。
尽管短短七八天,林海就拒绝了不下百余次,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地踏入林府的大门。
黛玉见父亲不动声色地与那么媒人保山周旋,自己身为女儿又不好过问,便借故为父亲整理从前笔帖,进入书房想探个明白。
林海虽是松了口,让女儿进来,却又打开了顶天立地的紫檀板壁,将二人的书案隔绝开来,并没有与女儿交流的意思。
如此白白劳累了两日,黛玉就渐渐不耐起来。点灯时分,生了困乏之意,手倦抛笔,想要伏案小憩一会儿,偏生窗户被北方吹开,雪花卷了进来,寒浸浸的。
黛玉起身关窗,忽然一道白影闪现,吓了一跳,才要开口喊,就被人塞了一粒东西进来。
待她尝到一丝麦芽糖的味道,当下咬住了唇,回头看去,禛钰已经将她搂在了怀中。
黛玉一边伸手替他挥去头上的白雪,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小半辈子没见你了,实在想得心慌。”禛钰没说谎话,洗完澡连外袍都忘了穿,只顾往这里跑。
他将黛玉抱起,压到板壁上深深地吻了起来。
再如何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弄出些许响动来,窸窸窣窣,靡靡嘤嘤。
二人正吻得缠绵忘情,心跳声密密匝匝,直到壁板之后,传来了林海的声音。
“玉儿,书房壁厨里有棉被,小心冻坏了你的爱宠。”
第159章
翁婿对峙比权量力, 冰碳逼心梅开二度
眼见被爹爹抓包,黛玉与禛钰对视一眼,又羞又笑, 张口无声地喊了他一声:“爱宠”。
禛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轻声道:“我先与表叔说会儿话, 劳烦表妹替我寻一身棉袍来。”
他还没有大胆到无视“表叔”的存在, 继续与表妹亲热, 既然被撞见了,那就趁机把要办的事给办了。
“嗯。”黛玉点点头,双手捂了捂脸, 待脸上的热意稍减了一些, 方示意禛钰打开板壁。
禛钰清了清嗓子, 拉开板壁移门的机括,拱手走向林海,含笑道:“表叔久违了, 侄儿给表叔请安。”一举一动如标杆圭臬, 尽显谦和知礼的君子风范。
黛玉躲在花几之后,趁他二人寒暄之际, 正要悄悄离开, 却被父亲厉声叫住。
“玉儿!”
吓得她心尖一抖,一个激灵刹住了脚, 偷觑了禛钰一眼, 见他泰然自若地冲自己点头,以示安慰。
黛玉努力镇定起来, 福身下去, 弯起嘴角笑道:“既然父亲与表哥有事要谈,玉儿先行告退。”说着就要牵裙出去。
“慢着!”林海再次出声, 冷眼扫了过来,蹙眉道:“钗斜鬓松,披襟散带的,像什么样子。从小告诫你君子当端容貌慎仪表,这都忘了不成!”
羞得黛玉慌忙理鬓,四面环顾,找玻璃镜子检视仪容。
禛钰见表妹受窘,忙道:“表叔言重了,表妹梳的是慵妆髻,本就是这般飘然洒落之态,并无离格之处。”
他将黛玉肩头一揽,拢在怀中,微抬下颌,“若是表叔介怀,那我重新替表妹理妆。”
“不必!”林海咬牙,捏紧的拳头在半空虚晃一记,重叩在了桌上,故意急地对黛玉说:“还不快找了衣裳给你表哥。再迟一刻,不说你粗心害表哥冻死,反像是我林家有欠待客之道。”
听了这冷意森森的反讽之语,黛玉顾不得禛钰的处境,十分同情地睄了他一眼,一阵风似地逃了。
让自己身心发热的温香暖玉骤然离开,禛钰这才发觉浑身冷瑟起来,牙齿禁不住上下打架,齿间咯咯之声也快抑制不住了。
林海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数九寒天的时节,就穿了一身天青色松鹿灵芝纹暗花纱的道袍,腰束一条长穗双鱼结宫绦,脚下穿着如意云履,双袖兜风,衬得身姿颀长,纤腰束素,再加上一张因风霜冰浸更显白皙的俊脸,越发冷艳高华,飘飘若仙。一言以蔽之:骚包!
“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林海双手负后,侧过身去明知故问。
禛钰扫了一眼书案上热气袅袅的清茶,很想抓起来灌入喉中汲取一点热度,又不敢失了礼数,扯谎道:“与表叔商讨薛家通敌走私生铁案。”
“是么?”林海回过身来,指着一旁的圈椅示意他坐下,又问:“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连监视了十数日,暂未发现可疑迹象,不知表叔对此有什么想法?”禛钰嘴里呼出白气,硬挺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双手环在了胸前。
幸而黛玉及时回来,捧了一身江绸红狐皮袍,并一双建绒缀珠的鹿皮靴及一双软缎絮棉锦袜。
那是林海还未上身的新装,没舍得在年节穿。却看黛玉一股脑儿都捧给了别的男人,林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女生外向,怎教当爹的不生恼。
禛钰接过衣裳,冲黛玉一笑,转身拨开板壁,钻进去添衣裳。
黛玉唯恐父亲为难禛钰,想赖在一旁替表哥撑腰打圆场,面对父亲努嘴叫去的模样,左顾右盼装作看不见。
穿上了暖身的狐裘锦靴,禛钰苍白的脸上,登时就有了红润之色。
喜不自禁地打开板壁,就见父女二人在那里打眉眼官司。
无声之间,黛玉又是撒娇又是犟劲,眼见林海的脸色就要沉似锅底。
禛钰忙俯身在黛玉耳畔轻声道:“没事的,表妹先回房等我。”
“嗯哼。”林海眉峰皱起,重重地咳了两下,黛玉这才一步挪三指地离开了。
“表叔,咱们还是言归正传罢。”一身暖裘的禛钰,脱离了寒冷的窘境,仿佛找回了在太子书房议事的从容,关上房门,抬手请林海坐下说话。
林海深看了穿在太子身上的狐裘一眼,眸中掩过惜憾之色,咬牙别过眼,冷声道:“若是查不出端倪,必然是殿下派遣之人无法听于无声,视于无形。我想整条南北贯通的运输线,能保持运转这么久,应当密有诫约,各慎其处,交接出入者一概诘问口令,若是对不上,或是发现有人窥察,就立刻中止运输。所以无论是明查还是暗访,若不能洞悉密令,就无法抓到罪证。”
一语点醒了禛钰,这时候就有必要动用夏金桂这枚暗棋去查了。
“表叔之言令侄儿如饮醍醐,我这就派人再查再探。”
禛钰发觉林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自己的狐裘,忖度数息,豁然开朗,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感铭表叔爱惜赐裘,前儿罗刹国使臣来贺,送了我好些紫貂皮端罩。侄儿血气方刚,穿着嫌热,束之高阁也白糟蹋东西。若说送人,论品秩也没几人配穿。想来只孝顺表叔才合适,过几日元宵灯节,我亲送来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