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红玉道，“给你做水煮肉片。”
  “给你做水煮肉片”和“做水煮肉片”是两种不同的意思，白瑾回味片刻，刚才那点别扭的小情绪奇异地被安抚了。
  红玉还不知道自己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心情起伏几个来回，依旧专注盯着眼前红彤彤的汤底。
  水开之后，依次放豆芽、青菜、肉片烫熟，连同汤汁一起倒入大碗，撒上蒜末、葱花、干辣椒，淋上热油，“呲啦”一声，浓烈的辣椒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那味道，别提有多勾人了。
  白瑾道：“我饿了。”
  “……”红玉：“那你盛一碗饭先吃着？”
  “不要。”白瑾道：“我要帮你做饭。”
  红玉哭笑不得：“好好好。那你去把虾线挑了。”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支使尊贵的妖王大人，妖王大人也毫无心理负担地被他支使，熟练地捏起一只虾，从虾头和虾身连接处第三个关节刺破，牙签轻轻一挑，一条完整的虾线就被挑了出来。动作熟练地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回。
  而他又说自己没特意学过，那就是——看红玉这样做，已经看了千百回。
  白瑾神色认真，动作自然，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十几只虾挨个挑完虾线洗净之后，便来到了锅子旁。
  红玉道：“你要做饭？”
  “是啊。”白瑾回答。
  世风日上，猫都会做饭了！
  红玉来了兴趣，托着下巴好整以暇道：“那你做一个我看看。”
  “做就做！”
  白瑾一边说着，一边用酱油、料酒、白醋、番茄酱调了碗酱汁。
  看到那番茄酱，红玉就知道不一般，“这是要做油焖大虾？”
  白瑾得意道：“正是。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红玉由衷道，“我以为你只打算用盐水煮一下呢。”
  白瑾：“……”
  热锅凉油爆香葱、姜、蒜末，放虾翻炒至两面酥香，倒入料汁，盖上锅盖焖一盏茶的时间，收汁微浓时撒香葱略作点缀，出锅，一气呵成！
  那油焖大虾色泽橙红亮丽，味香飘逸，实在是很出乎红玉意料，“当初真应该让你去做菜。”
  白瑾道：“你刚刚说过这句话了。”
  “刚刚说是在逗你。”红玉认真道，“现在，我是真心的。”
  剥开一只虾，不光是虾肉，连虾壳都鲜嫩微甜、油润适口，浓稠的酱汁拌进米饭，再配上麻辣鲜香的水煮肉片，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见她吃得开心，白瑾微微扬了扬嘴角，怕被她发现，连忙喝了一口口蘑汤压下去。
  口蘑汤原汁原味，明明是素汤，却鲜得像鱼汤鸡汤一样，一口下去眉毛都要鲜掉了。
  喝过汤，白瑾悠悠道：“就是这个味道。”
  “和我在摩云洞时喝过的一样。”
  ……怎么有一种耄耋老人回忆儿时美食的感觉？红玉忍了忍，到底是把那句“老人家好喝你就多喝点”忍住了。
  两人各自吃饱之后，红玉撷了张帕子擦嘴，又给白瑾递过一张。没想到对方再还回来时，红玉手心里就多了一样新东西。
  一枚指环。
  一枚淡银色指环，格外晶莹剔透，透过阳光可以看到内部细碎的闪光。就好像有人揉碎了一把星星放进里面。
  “这是？”
  白瑾笑道：“就是一枚指环而已。还没起名字，你随便给它起一个吧。”
  红玉推过去，“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说‘无功不受禄’，对吧？”白瑾冲她眨了下眼睛，“这指环本就是为像你这样，长期下界而封存法力的妖怪准备的。如果你想回到妖界，恢复法力，只需用意念推动这枚指环，到时法力自可恢复。”
  “那这么说来，这枚指环是我法力的实体化？”红玉问。
  “准确来说，是提取了法力的一部分。放心吧，你的法力绝大部分仍以结界的形式，镇守在摩云洞。”
  红玉点点头，看向手中指环：“没想到我的法力还挺好看，像星星一样。”
  白瑾笑了笑，“那是因为我往里面，稍微加了一点东西。”
  红玉问：“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白瑾继续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样东西的作用——如果你遇到了无法解决之事，在指环的背面摩梭三下，我便会出现在你身边。”
  红玉心中猛地一跳，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白瑾笑道：“好了，给它起个名字吧。”
  红玉转了转眼珠，片刻便道：“起好了！”
  “叫什么？”
  红玉回答：“不告诉你。”
  ……
  把几只碗洗干净之后，白瑾对她道：“我该回去了。”
  闻言，红玉洗碗的动作顿了一顿，她看向身旁白瑾修长的侧影，好像对方千里迢迢来到人间，就只为了和她吃一顿饭。
  “去吧，不然金铃大人又该念你了。”
  一阵风过后，白瑾果然消失了，她的身旁又空空荡荡。
  好在手指上多了一样东西，让她的心变得很满。
  第58章 椒盐羊排
  回到店铺的时候, 柳婆婆和小满正在洗碗。看见红玉回来，她问：“怎么这么高兴？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
  小满附和：“是啊师父。你捡到钱了？”
  ……她有这么高兴吗？红玉调整好表情，淡定道：“没捡到钱。”
  小宝眼尖地发现她手上的指环, 激动道：“我知道了！是陆哥哥跟你表白了！”
  “连定情信物都有了！”
  红玉震惊无比：“你连《声律启蒙》都背不明白，居然知道定情信物是什么？！”
  小宝撅着嘴道：“我现在会背《声律启蒙》了！”
  眼见话题即将在会不会背《声律启蒙》上争论不休, 红玉连忙打住, 正色道：“婆婆, 小满，小宝，不瞒你们说, 我刚刚的确是找陆公子, 和他把事情说清了。”
  柳婆婆以为她将自己的催婚听进去了, 表情一喜，还没高兴多久，就听红玉道：“就是因为我刚刚问了陆公子, 才知道他的心上人并不是我。”
  她把锅全都推在自己身上, “陆公子为人正直善良，正是如此, 因着和婆婆有这层买房院的缘分, 才送童子鸡给我们，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更不是你们所猜想的喜欢之情。”
  “所以, 大家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多让人家尴尬。”
  半晌, 柳婆婆长叹一口气, “小陆这孩子居然不喜欢你，真是没眼光！”
  红玉：“……”
  小宝也很是惋惜, “我还以为能多一个哥哥呢！”
  小满却盯着她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那，师父，你手上的戒指是什么？”
  指环一事涉及妖界秘密，红玉决定装傻到底：“就是戒指。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是有人送给你的吗？”小满问。
  红玉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
  天气一天天凉下来，夏天过去，很快迎来秋天。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这才下过一场秋雨，天气便唰地冷了下来，糖水小铺的众人纷纷添衣加裳，给自己换了身新衣服。
  这天上午，小满去裁缝店拿回红玉给众人定做的衣服，分发下去，一一穿上。
  柳婆婆的是一件墨玉绿双面绣花绒衫，小满的是荷纹毛针秀云锦袍，小宝的是绣着锦鲤的圆领袍，红玉则穿了一件淡蓝色锈织雨花锦袍。几件衣服均是织法考究、精致无比。
  小满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小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
  红玉拍了拍她肩膀：“以后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自从柳婆婆将那件红裙赠给她之后，红玉便爱上了这艳丽的颜色，觉得和自己名字很是合衬。然而就是因为太过艳丽，所以在只能春夏两季穿，若是秋冬穿一件大红棉袄，那画面……是以红玉这次选择了淡蓝色作为秋装主色。
  小宝对自己衣服上那几条红鲤鱼爱不释手，柳婆婆则把绒衫摸了几个来回，赞道：“这颜色，鲜亮！”
  柳婆婆高兴，连带着给众人贴秋膘的步伐都加快了，傍晚便买了好几斤羊排回来，边洗羊排边感概道：“想当初连鸡蛋都吃不起，谁能想到，现在居然连买上几斤羊排都不带眨眼的。”
  红玉也颇有一种养成之感，道：“是啊，当初为了让您尝尝肉味儿，我还特意给您和小宝做了几道仿荤菜。”
  柳婆婆也回味起那味道来，笑了笑，“你别说，味道还真是和肉挺像的。”
  这时，小满插口道：“师父，我想学做仿荤菜。”
  红玉道：“你先把烤羊排学会了吧。”
  谁知，小满点了点头，居然真的动手开始腌渍起来。她拿起酱油罐、料酒瓶鼓捣片刻，又用汤匙舀了半勺盐和胡椒粉，接着又剁了半碗蒜片和葱头，就这么鼓捣了一碗料汁，均匀地抹在羊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