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看着她一丝不苟的模样啧啧道：“可以啊小满，你可以出师了！”
  “不过，我之前明明没有教过你烤羊排的方法，你是怎么学会的？”
  把所有羊排都涂上酱料后，小满抿抿嘴道：“因为我发现，这些菜的做法都有相同的地方。”
  “比如，素菜大多都有过水这一步骤，而荤菜，就需要经过腌渍。所以，学会做一道菜，就等于学会了做许多道菜。”
  听她这么说，又想到小冯之前说小满有些“一根筋”，红玉忍不住在心里反驳：“我们小满聪明着呢！”
  她道：“不错，这就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不止是做饭，世间绝大部分技艺都大抵如此。”
  光吃羊排到底太荤了些，红玉又挑几个土豆和胡萝卜切成块，准备和羊肉一起烤了吃。
  土豆胡萝卜撒上盐、孜然粉和辣椒粉，倒两勺香油拌匀，平铺入盘，再把腌渍好的羊排铺在最上方，如此炭火烤至羊排微微焦黄，再翻个面继续烤，等到羊排两面都滋滋冒油，撒上椒盐即可。
  经过腌渍的羊排一丝腥膻味都没有，焦香四溢，蘸一蘸用孜然粉和辣椒粉调制的干料碟，入口细细品尝，先是酥香，接着便是羊肉鲜嫩的汁水。一根烤羊排下肚，只觉外焦里嫩，唇齿留香。
  煮羊肉的汤还可以加白萝卜，调入适量的盐、胡椒粉煮熟，出锅撒上香菜，就是一锅香喷喷的羊肉汤。
  肉好吃，汤鲜美，糖水小铺四人组美滋滋贴了一顿秋膘。
  过不几日，便是重阳节。重阳最重要的节日活动之一，即是登高，所以又叫“登高节”。登高所到之处，没有统一的规定，一般是登高山、登高塔。
  值得一提的是，当地人登高望远，除了有茱萸系臂、饮菊花酒、吃重阳糕等传统习俗之外，还有个并不常见的习惯——戴面具。
  因为登上山顶有“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之意，戴面具以示真神一律平等，并不因为每人不同而有失偏颇。重阳节当天，人们可戴上心仪的面具，与亲朋好友相约一同攀上峰顶，但切记，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都不可将面具摘下。
  红玉听到这个习俗，顿时有些好笑。她一个妖怪，拜什么神仙？
  话虽如此，看见小宝激动的模样，就连对周遭一切无甚热情的小满都有些跃跃欲试，到底是入乡随了俗，和他们一起来到面具摊子前。
  小宝拉着小满，嗖地一下挤进人群中，柳婆婆虚虚指他一下，笑道：“每年重阳，小宝最期待的就是挑面具了。”
  “您不去挑一个？”红玉问。
  “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戴什么都一样。”柳婆婆道：“等他们挑剩下了我再挑——剩下的也便宜。”尽管自开糖水铺子以来可谓日进斗金，但老人家骨子里还是保留了节俭的习惯，不舍得浪费钱财。
  红玉道：“我也等他们挑剩下了再说。”
  谁知，柳婆婆却不赞同：“你这么年轻，干什么和我比？快去——”说着就把她推进了拥挤的面具摊子前。
  红玉还没反应过来，就砸进一堵密实的人墙，无法，只好勉强往前走几步，开始挑起面具。
  面具摊位上琳琅满目，样式各不相同，有蝴蝶、老虎头、猫头鹰……就在她即将挑花眼时，突然瞥见一个被淹没在面具堆底的狐狸面具。
  那狐狸面具以白色为底色，又在眼睛、眉毛、耳朵等处用红色颜料着重描了一遍，红玉对这面具一见钟情，当即拿下来道：“老板，这个我要了。”
  “好嘞！”
  付过钱之后，小宝和小满也都挑好了各自的面具，红玉瞅了一眼，发现他们拿的是兔子和老虎——小宝拿的是兔子，小满拿的是老虎。
  见小满手中拿了张老虎面具，小宝笑嘻嘻道：“小满姐姐，你要把我吃掉啦！”
  小满一脸茫然：“为什么要吃掉？”
  红玉：“……”转头一看，发现了柳婆婆也已经拿好了自己的面具。
  那竟然是一只猪头……
  注意到红玉不忍直视的目光，柳婆婆尴尬笑笑：“我也没想到最后会剩下这个……”
  红玉忍笑道：“无妨。婆婆戴这个，人们只会以为您童心未泯。”
  就这样，四人组带着买好的面具回到家中，开始置备重阳糕。
  重阳糕是重阳节的传统食品，以米粉、豆粉等为原料，点缀以枣、栗、杏仁等果馕，加糖蒸制而成。糕上插五色小彩旗，夹馅并印双羊，取“重阳”之意，极受人们的喜爱。为了美观，人们还要在糕面上洒上一些木犀花。
  糖水小铺还是第一次卖重阳糕，但有之前的粽子、酸枣糕等食品作为铺垫，早已取得广大食客的信任，再加上这种限定节日的食品卖得都很快，重阳糕甫一摆出，便销售一空。
  小满呆呆道：“师父，要不要再做一点来卖？”
  柳婆婆插口道：“别做了，去登山！”
  响水乡偏乡僻壤，当地没有高山可登，便只能外出登山。四人戴好面具乘车出乡，一路南下，来到龙凤山。
  龙凤山地形奇特，山顶有两处天然岩石，形状似龙似风，当地人以为吉兆，便取名为“龙凤山”。龙凤山地势高远，每年都有人前来登高。
  红玉她们到时正是半上午的时候，日头还早，人却不少，人们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陆陆续续从山脚的栈道向上走。
  柳婆婆道：“快跟上！”
  于是一行人加入爬山大军。
  山虽高远，附近却又不少红叶野花，且越往上走花叶越繁茂，别有一番野趣。
  柳婆婆介绍道：“这山不算高，山顶还有人卖菊花酒和下酒小肉，走累了正好可以吃一顿。”
  红玉笑道：“把登高和野宴结合起来，倒是很有趣味。”
  小满正准备像往常一样附和一句“师父说得对”，突然有张面具掉在脚边，她弯腰去捡，待抬起头看清那人面容后，愣住了。
  第59章 登高
  不知为何, 柳婆婆腿脚并不灵便，爬起山来却给红玉一种健步如飞之感，几乎转眼之间便已到达半山腰。
  红玉紧跟她的步伐, 好半天才发现小满并没有跟上来，透过狐狸面具一看, 发现她正和一妇人大眼瞪小眼——准确来说, 是小满睁着眼睛呆呆望着她, 而那妇人正在和她大声说话。
  怎么回事，难道她不小心撞到对方了？
  红玉和柳婆婆打过招呼，自己回身从栈道往下走, 去找小满。
  那妇人没有戴面具——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然而她面具底下那张脸实在清秀妍丽, 红玉边走边打量，莫名觉得这张脸有些脸熟。
  片刻，她突然反应过来——能不眼熟吗, 那张脸简直就是小满长大成人的样子！
  那妇人, 是小满的母亲。
  待走得近了，妇人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爬山, 赚到钱了为什么不回家？”
  小满回道：“你当时说, 让我别再回去了。”
  “你——”妇人怒道：“没让你回你就不回了？知不知道你的弟弟妹妹们正等着你的钱呢！”
  “弟弟？”小满疑惑。
  “是啊。”听到这两个字，妇人神色一转, 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得意：“你有弟弟了。”
  小满冷淡道：“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妇人道：“赶紧跟我回家——把你赚来的那些钱都带着！”说着就要去拉她手腕。
  小满灵活地挣脱开, 跑到栈道一旁，给旁边戴面具的行人空出位置, “我不回去！”
  那妇人气得在原地打转, 也顾不得什么吉利不吉利，把面具捏在手里, 突然狠狠一扬，就要往小满脸上抽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
  妇人表情一僵，以为遇到了什么巡逻的衙役，心道：“坏了，又要交罚金了！”回头一看，却是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尽管只露出小半张脸来，也依然能够窥见那美丽的风貌——正是红玉。
  小满马上道：“师父。”
  妇人眼珠骨碌碌一转，对红玉道：“你认识我闺女？”
  “闺女？”红玉故作惊讶，“原来小满是你的闺女吗？看这架势，我以为她是你的仇人呢。”
  那妇人不屑道：“我教训自己闺女，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她师父，你说有什么关系？”
  那妇人恨恨放下手臂，却怎么也挣不脱红玉的禁锢，不禁纳闷：“这女人看上去也没比小满大几岁，柔柔弱弱的，手劲怎么这么大？”搞不定红玉，她就去问小满：“你和这女人什么关系？”
  “你客气一点。”小满道：“她是我师父。”
  听到这话，红玉心中叹道：“你娘她连你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对我这个师父客气？”
  果然，那妇人哼笑道：“师父？我竟不知你还会拜师了。不过看你这身衣服，想必是赚了不少钱。小满，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去做了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