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知过了多久，宴会中央献唱献舞的玄女仙子已经换了好几拨，现在上场的素衣仙女是最后一波，正在进行压轴表演。
  其中最瞩目的，要属最前方正在弹琵琶的女仙。
  那女仙以轻纱挽面，一身月白素衣，看不清面容，然而看到那双翦水秋瞳，也能想象出来面纱之下是何等动人的娇容。
  以琵琶女仙为中心，周围各站了几个长袖舞女，妆容服饰均和她相仿，纷纷随着她的琵琶声轻舞曼转。舞姿曼妙，却不及女仙素手在琴弦上随意拨转，那般悠然自在。
  众人不约而同拍手叫好：“好！”
  “妙极了！”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闻言，红玉心道：“确实是只在天上有。”
  一曲毕，那琵琶女从座上起身，施施然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不知为何，红玉却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问旁边的敖家父子道：“她是谁？”
  敖广道：“她啊，是嫦娥。”
  居然是嫦娥！
  民间传说中，嫦娥因偷吃了不死药而飞升至月宫，从此无法与家人相见，受尽惩罚。像现在这般献歌献舞，看来也是惩罚之一。
  红玉一时间心绪纷扰，不知该同情还是惋惜。正沉思着，突然看见各张仙桌上的神仙纷纷站起来，异口同声道：“恭贺王母娘娘寿辰吉乐。”
  她也连忙站起来跟着说了句吉祥话。
  语毕，王母又和满天神佛大仙们客套几句，神佛大仙们再回几句客套话，最后再将剩下几个没吃完的蟠桃，塞进自己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肚子里，今年的蟠桃盛会便算圆满结束了。
  又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
  临走前，敖棉恋恋不舍对红玉道：“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玉姐姐，你一定要想我啊。”
  红玉揉了揉他的脑袋，“会想你的。你也要好好学习，听龙王大人的话。”她看了看四周，极小声地对敖棉道：“我们摩云洞见。”
  敖棉也极小声地回答她：“好！”
  敖广道：“红玉殿下，保重。”
  “龙王大人也是。”
  目送敖家父子离去，忙完这一遭，红玉回到自己的仙殿，拉起被子蒙头大睡！
  几乎在沾到枕头的那一瞬间她就睡着了，还做了好几个梦。
  梦中的场景一会儿在摩云洞，她正在给狐狸崽子们做饭吃；一会儿在响水乡的糖水小铺，她正在卖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可她明明在秋天就离开了响水乡，怎么卖上了冬天的汤圆？
  梦外的她大声喊道：“你卖错东西啦！”梦里的她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照卖不误。
  不知过了多久，梦中的场景终于离开了响水乡，她一转头，却看到了白瑾——或者说，小白。
  还是猫的小白。
  她扑过去把小白抱起来，贴了贴它的鼻尖，“我好想你啊小白！”
  小白睁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半晌问道：“你是想我，还是想白瑾？”
  红玉被它问得迷迷糊糊的，“你在说什么？你们是一个人啊。”
  再一眨眼，她怀里抱着的小白突然变成了人——白瑾。形式陡然倒转，变成她在白瑾的怀里。
  白瑾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方：“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的回答是……
  “玉面，快醒醒！”
  像被一只手从云端突然拉到现实，感觉有人正在大力摇晃自己，红玉从迷蒙之中乍然清醒，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问：“这是哪儿？”
  一个女声回答她：“还能是哪儿！天宫啊！”
  红玉顺着她的话思考了几秒。对，这里是天宫，她现在是个神仙，厨子仙。
  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试图把自己揉清醒，“青鸾，我睡了多久啊？”
  青鸾冷冰冰道：“不多，也就睡了三天。”
  “三天？！！”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睡了！
  “再不把你叫醒，我真怕你会睡死过去。”青鸾抱着手道，“年轻人，还是要多锻炼啊。不然的话，办一次蟠桃大会就能累瘫。”
  红玉喃喃道：“三天……那岂不是快到南极仙翁的寿宴了？”
  青鸾嘲讽道：“真难为你还记得。这也是我把你叫醒的主要原因——该摘人参果了。”
  蟠桃是蟠桃大会的主角，人参果则是南极仙翁寿宴的主角。与需要现摘现吃的蟠桃不同，人参果可以提前摘取，香味不散。每年南极仙翁寿宴的前几天，天厨都要派人去镇元子的五庄观摘人参果。
  这时候红玉已经完全清醒了，她真诚道：“谢谢你啊青鸾，要不是你把我叫醒，我可能真的要睡过去了……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就和你过去。”
  青鸾道：“那你快点。”
  红玉一边“嗯嗯嗯”地答应，一边穿好自己的鞋子。刚才梦中的场景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那个没说出口的答案，一直萦绕在心头。
  ……会是什么呢？
  半炷香过后，红玉收拾打扮完毕，又是一个鲜眉亮眼的红衣仙子。
  红衣仙子挽上青鸾的手臂，“我们走吧。”青鸾随即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但到底没挣开她。
  出了门才发现，春娇和冬川已经站在门外，等候她们多时了。
  红玉不好意思道：“春娇，冬川，不好意思，我睡的时间有点长。”
  春娇摆摆手，“没事，我们理解。你睡三天还算是少的呢。想当初我第一次办完蟠桃大会，可是整整睡了五天。”
  冬川接道：“我七天。”
  红玉：“……那大家都挺厉害。”
  天厨距离镇元子的五庄观并不远，没走多久，一簇松篁、数层楼阁便映入了四人眼帘。
  红玉盯着那不知是观宇还是寺院的楼阁问：“那里就是镇元大仙的居所，五庄观？”
  青鸾道：“是啊。”
  “不见仙气飘渺，只见巍巍高山。这镇元子的住所果真别致。”红玉心道。
  四人边走边聊，很快便来到这座镇元大仙之宅，敲了敲门，得到观内人准许，纷纷迈步走了进去。
  第73章 南极寿宴
  观内不见镇元大仙的身影, 只有两个手持拂尘的小道童端立其间，看见红玉等人进来，其中一个小道童道：“我家主人临时有事, 已提前嘱托我等，请各位上仙自行采摘即可。只有一样需要各位上仙注意：不可动土。”
  春娇笑道：“听闻人参果园中的仙土已存在四万七千年, 用刚钻钻也钻不动, 比生铁还要硬三分, 就算吃不得人参果，吃了那土也可长生不老。清风明月，你们放心, 我们一定不会碰那土的。”
  红玉想的却是：“比生铁还要硬, 那得多难吃啊……”
  “如此便好。各位上仙请随我来。”那名叫清风的道童冲他们微鞠一躬, 把他们带到了人参果园。
  人参果果实颜色淡黄，比起姹紫嫣红的蟠桃园，人参果园则显得多了几分清疏之感。一个个如同小儿模样的人参果缀在树枝上, 沉甸甸的, 风一吹，树叶哗啦啦随风曳动, 果实却纹丝不动。
  红玉道：“南极仙翁今年一万七千五百岁……要摘一千七百五十个人参果。”
  按照红玉的理解, 该是过几岁生辰就要摘几个人参果，就如同现代过生日要插多少支蜡烛一样。然而南极仙翁的岁数实在太大, 若是过一次生辰便要摘一万多颗人参果, 只怕镇元子的人参果园早就被摘得一干二净了。是以便在人参果的数量上抹去一个零。
  清风道童道：“这里便是我家主人的人参果园，各位上仙请自便。”
  说得好像要给他们开自助餐一样。
  红玉忍笑道：“多谢二位带路。”其实, 对方二人只是为了给她带路而已, 毕竟青鸾等其余三人早就对人参果园轻车熟路。
  清风明月走后，四人开始摘人参果。说是摘, 但因为有一千七百五十个，自然不能像摘蟠桃那样一个一个从树枝上拧下来。手掌凝结仙力，对着人参果树一挥，个头饱满的人参果便掉进了早在树下迎接的仙藤木篮。
  广阔的人参果园里，人参果“啪嗒啪嗒”落地的声音如同绕梁余音，回响在四人耳畔。
  冬川忍不住道：“要是我也能吃一个该多好啊。”
  这句话开启了四人的话匣子，春娇弯下腰把果实累累的篮子提在手里，赞同道：“是啊。也不知道人参果是什么味道的。”
  两人连连摇头，只听青鸾道：“人参果淡雅清香，但其实不如桃杏等味道甘甜，只是胜在果肉十分脆爽多汁。”
  被她说得直冒口水，春娇和冬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讶然看她：“你吃过人参果？！”
  青鸾挑起眉毛：“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了？那可是王母娘娘赏赐给我的。”
  说起往事，春娇和冬川二人连连慨叹：“可惜我们两个只是个花草精灵，这辈子怕是吃不上人参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