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
一抹薄荷绿 更新:2025-09-09 09:59 字数:3864
除了摔得有点懵,但一点也不疼。
她伸手拂开眼前滑落的发丝,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陈默。
陈默只穿了一件白色半袖,露出冷白色的胳膊和脖颈,衣摆有点长,正好遮住了某处。
他侧身而立,好似一棵颀长俊挺的青树。
陈默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唯有手背上跳动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烦躁戾气。
“你瞎叫什么?”他浑身不爽地看了她一眼。
槐蔻顿时羞恼起来,反驳道:“放屁,我,我没叫!”
“滚。”
陈默没有放下手来,只用另一只手指着门口,看不出丝毫神色。
槐蔻站着没动,陈默微微晃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微微沉。
她却完全忽视了,只一心盯着陈默过于苍白的唇色,话音里带着颤,“你,你怎么了?”
陈默听出她语气的惊慌,伸手摸了一把锁骨上方,果然摸到了一手血,伤口又裂开了。
槐蔻看着纱布上溢出的血迹,脸色也变得和陈默的唇一样白。
她虽不了解凝血障碍,但也知道血止不住得流,是件很恐怖的事。
陈默忽然忍不住嘶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被花盆砸到的肩膀,槐蔻凝视着那处,但隔着衣服,根本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瞥见一抹血色,她慌乱地从桌上拿起酒精药棉,就朝着陈默走过去,哆嗦地几乎说不好话,“天啊,好多血,去医院吧,你这样不行……”
陈默没理她,径直坐到槐蔻刚坐过的那把软椅上,随手拿了团药棉堵在伤口上,脸色愈发冷峻。
槐蔻见他眼神放空,就知道他心思压根没放到伤口上。
她紧张地盯着他粗暴地对待自己的伤口。
等陈默丢开染满血的药棉,又拿起一团胡乱地按着时,她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白色半袖。
“你有病吗,陈默!有气能不能别往自己身上发!”
陈默目光一凛,就被槐蔻按住肩膀,疼得他抽了口气,槐蔻赶忙把手抬起来,手却拽住他的衣领不放,想仔细看看他的伤口。
不等两人再撕扯几下,脆弱的软椅已经向后晃悠起来,随后带着两人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仰。
陈默几乎是下意识地扶住摔倒在自己身上的槐蔻,带着她摔到地上。
两人纠缠着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终于缓住去势停下来。
槐蔻的手还揪着陈默的衣领,愣愣地看着被她按在身下的陈默。
陈默没看她,只躺在地上,捂住被她按住的伤口,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你他妈找死?”
槐蔻还未来得及开口,不祥的刺啦声响起,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同时向被扯开的半袖领口看过去。
这下陈默唇色比树上的积雪还白,槐蔻脸涨得比沾到的血迹还红。
“对,对不起。”
陈默半抬起身子看了看自己买后只穿了一次的半袖,又颓然地躺回去,受伤的手盖在眼前,半晌,才闷闷地开了口,却是先安慰起槐蔻,“没事,先起来。”
槐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压在他的大腿上,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下去,这个动作又压得陈默闷哼了一声。
她想要把他拉起来,余光中却扫到什么。
槐蔻猛得扭过头去,正对上三双或是惊讶,或是尴尬,或是痴呆的眼睛。
吕蕾、孔柏林、麻团都趴在玻璃门上错愕地看着里面,手里还拎着打包好的饭菜。
槐蔻回过头求助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陈默,他屈起一条腿,手依旧盖在眼前假寐着,不知道是否看见鹦鹉头他们了。
她正六神无主时,鹦鹉头一把撞开门,带着吕蕾和麻团走了进来,看看地上的陈默,又看看槐蔻。
最后,鹦鹉头的目光落到陈默耳后和手臂的红痕上,眼神陡然震惊起来,看着槐蔻的目光三分惊恐,三分警惕,还有四分狐疑。
槐蔻正欲开口解释,陈默猛得放下手,利落地撑着受伤的手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门沉着脸道:“滚蛋。”
槐蔻把手里的药膏一摔,干脆地朝门口走去。
“没说你,”陈默语气更加冷漠,抬手指着孔柏林几人,“你们,出去。”
孔柏林收起了脸上的神色,多年的相识,让他看出事态的不对劲,急忙把吕蕾和麻团往外拽,“走走走,出去,都出去。”
三人前脚刚迈出门槛,陈默就甩上了门。
槐蔻转头对上陈默的视线,心立刻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陈默抱肩看着她,锁骨上的纱布依旧在冒血,衣领被槐蔻扯烂了,露出的右肩明显肿得厉害,已经泛起青紫,槐蔻一眼就看出,伤得不轻。
槐蔻两手交叉扣在身前,不住地揉搓着,小小的诊所里又重归安静,只有钟表哒哒哒的声音。
她只觉得在这冬春交接的午后,满屋子都是陈默身上的味道,不知是什么牌子的洗衣粉,有点青柠的清凉,又含着淡淡的柚子清香,闻起来很干净。
她轻声说:“陈默,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
陈默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知道吗?你的眼神藏不住东西。”
槐蔻一顿,抬起头来直视着陈默,陈默垂眸瞟了她一眼,“你来川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和你母亲一个想法,你看不起他们。”
被说中心事,槐蔻眨眨眼,移开了视线,陈默却没有放过她,继续用冰冷的语调道:“这很正常,我从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对。只是你看不上别人,别人当然也没必要对你笑脸相迎。”
“我第一天对你说过的话,从来没变过。”
“你走吧,刚刚的事对不住。”
第一天说过的话。
槐蔻当然知道是什么,“自己躲着我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带着气声道:“是,我那时候是对你们有偏见,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们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好,我就奇了怪了,周围所有人都在说你们,你凭什么……”
陈默似乎想开口,槐蔻坚持说完了,“你凭什么就对我这么大火气?”
“所以你和他们没区别,我不在乎他们,”陈默的眼眸黑压压的,用他惯常的平淡口吻残忍道:“就像我不在乎你。”
“但是柏林他们在乎,你让他们难受了,我就看你不顺眼,懂了吗?”
槐蔻雪白的脸,在乌发的映衬下更显扎眼。
她突然无比厌恶陈默对朋友的维护,厌恶他平静下的讥讽,她想起陈默刚刚突然的爆发,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到门板上,掐着她的下巴让她脸贴在门板上冷静冷静的时候……
不是找人算账或打架时的那种逞凶斗狠,而是那种定定的不容抗拒的强势,让人不自觉地就软了腿。
槐蔻觉得那才是真正的陈默,仿佛沉默的深海底掩藏得很好的一座活火山。
虽深深掩埋在海底,却让人不敢靠近,因为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发,绽放出最壮丽也最残忍的岩浆。
但起码真实自在,而不是总隐忍着,把浑身戾气跋扈藏在沉默的虚假表象下,非得让人激得受不了了,才喷发一下子。
槐蔻有种莫名的感觉,见过眼前这样的陈默的人,不多。
抱着某种心思,她靠近两步,意有所指地歪了歪头,拖长尾音道:“哦,你不在乎,那你石更什么呀?”
陈默看着她故作天真的笑脸,侧脸线条凌厉起来。
槐蔻却好似没看到他的变化一般,脸上的笑很快转变成嘲讽。
她恨声指着陈默道:“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听我妈的,她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大混子,是我见过最浑的浑球!”
“我现在不认识你,以后也不会认识你,我不用你提醒,自己会躲着你走!”
她的短靴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重重的痕迹,朝前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勾起唇角,“还有……”
“刚刚,狗对着我,石更的。”
一缕黑发黏在她的红唇上,槐蔻笑得风情万种,说出口的话里却是挑衅满满的恶劣。
咚得一下!
槐蔻话音刚落下,眼前就一黑。
陈默直接暴起,大跨步过来把她按到了门板上。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来,再说一遍。”他站在她身后,声音放得很轻,却任谁都能听出冷意。
第16章 雨落(二更)
看他这样,槐蔻忽然就爽了,浑身都舒坦了,她得意地用余光横了陈默一眼。
本以为会再次盛怒的陈默,认真地盯了她半晌,却忽而莞尔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道:“槐蔻,反反复复地说这件事……会给我一种,我没上/你,你很失望的错觉。”
这下轮到槐蔻脸色青青白白反复交织,再不复刚刚的得意。
她张张嘴,呼吸急促起来,被激出了骨子里那股倔劲,恨恨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就要朝自己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