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一抹薄荷绿      更新:2025-09-09 09:59      字数:3886
  
  “来啊,来,光逼逼不练王八蛋,有本事你他妈来啊!”
  话说出口的后一秒,槐蔻却陡然清醒了,她后悔了。
  她的瞳孔慢慢盛满迷茫,却拉不下脸去再说什么。
  陈默一定也被激出火了,他这次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槐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有怒气,有紧张,还有半年来一直挥之不去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该去何方的迷茫,五味杂陈。
  她依旧高高昂起头,用倔强又清冷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陈默,手里还抓着陈默的手腕。
  陈默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已经闪着盈盈水光,倔强中有种孤独的破碎感。
  以及被主人藏得很好的惊慌。
  他的手腕被她握着,还差一寸就能触碰到她。
  陈默的手动了一下,槐蔻下意识咬紧牙关,却还是憋出一个不服输的笑,强撑着挑衅道:“诊所paly啊,外面还有三个人呢,我反正不介意,你呢?”
  陈默乌黑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来。
  槐蔻别开眼,默默等待着他暴起把她丢到后面的诊疗床上,或是按照他的风格直接按到地上。
  她手里的胳膊忽得抽了出去,槐蔻的心跳得仿佛要吐出来。
  下一秒,她的的手被人用力掰开。
  背后靠着的门一空,整个人都悬空了,眼前瞬间白闪闪一片——是午后灿烂的阳光。
  陈默直接把她从诊所丢出来了,又是那种把她整个人提溜起来,放到一边的丢。
  孔柏林和吕蕾,还有麻团都围过来,各个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来回看,没人敢吱声。
  槐蔻的唇瓣被她自己咬破了,袖口也攥得皱巴巴的,陈默不知何时又穿上了那件黑色冲锋衣,让他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锋利漠然。
  他从口袋里取出周霓塞给他的那三千块,在槐蔻胸口一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亲,我看你病得不轻,赶紧拿钱去给自己看看病。”
  槐蔻听出他话里极力压抑的火气,知道他是在说刚刚的事。
  她低下头去,余光里瞥见墙角阴影*里的积雪,已经要开春了,却依旧堆得那么深,仿佛永远也不会融化了。
  陈默抬手把钱给她塞进兜里,转身进了屋,孔柏林几个看看槐蔻,也神色各异地跟了进去。
  槐蔻没有再停留,走出了这条街,远处传来咖啡厅的醇厚香味,泛着微微的苦意,被暮冬的风送过来,吹得人眼眶生疼。
  她越走越快,最后小跑到一条长椅上,捂着脸坐了下来。
  她把自己的头缩进膝盖的黑暗里,躲避着外界的一切窥探,好像这样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后面草坪上不断响起小朋友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各个举着风筝在绿茵上奔跑,感受着即将到来的初春的朝气。
  而这一切,仿佛都与槐蔻无关。
  也许过了好久,又好像短得只有一瞬,她抬起头,苍白着脸,木愣愣地直视着前方,小诊所里的一幕幕都在她眼前回放。
  短短半个小时,全身心都在与陈默博弈,情绪激烈飞速地切换着。
  现在一个人的时候,槐蔻才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浑身血液狂奔,浓浓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其实她自己都奇怪,她明明在沪市的时候,不是个情绪容易有大波动的人,恰恰相反,她甚至有些自我闭塞,整日里连个笑脸都少见,不然韩伊也不会怀疑她有抑郁倾向。
  可自从来了川海,不知为何,她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陈默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挑起她沉睡的情绪,连生活都充实多了。
  陈默这个人,好似饮鸩止渴的毒药,只要碰了,就会上瘾。
  她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在长椅上斜倚着,迷茫地望着头顶不知何时又乌云密布的天。
  周围放风筝的小朋友都开始收拾东西,欢天喜地地喊着要下雪了,只有槐蔻依旧浑然不觉地待着。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差点主动和陈默发生关系。
  槐蔻越想越后怕,她倒没有第一次很重要这种情结,但也绝不会把它当成一件简单的事。
  她无比庆幸陈默没有再次被她激怒,恢复了理智,把她给丢出来了。
  虽然槐蔻认真想了想,好像就算真上了,她也不一定会后悔。
  陈默是个难得一遇的天菜,又酷又帅,只看着,就知道一定很野,也很带劲。
  但槐蔻顿了顿,又反悔了。
  还是算了,如果今天真做了,那算什么,仇敌变炮友?还是刚认识不到半个月的炮友,大概率还是一夜情。
  这叠满的buff,太特么狗血了。
  讲给韩伊听,保准韩伊都要甘拜下风。
  她就是以前没遇到过这么带劲的,既有嚣张的张扬痞气,又浑身充斥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的男人。
  遇到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槐蔻突然想起陈默掐着她的下巴威胁她的话,本已经压下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她槐蔻活了十八年,从没在第二个人身上受过这种委屈和挫折,没人敢这么对她。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要给陈默点颜色看看。
  她可以利落地滚蛋,但陈默也要付出恐吓她的代价。
  槐蔻咬着嘴唇,掏出手机用能把屏幕按烂的力度敲敲打打,后面草坪上放风筝的小孩见到她的样子,都远远地躲开了。
  倒是和见到陈默一样。
  她气恼地笑了一声,还真让她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川海xx区同城万事通企鹅群。
  槐蔻全凭一股恼意撑着翻消息,快速找到那个管理员,私发了条消息,“在?”
  对方回得很快,“在,本人经验丰富,可承接追债、安保等多项业务,直接发要求和心理价位(不接老人小孩残疾人单,不接众所周知的某人单,不接严重伤害单,建设文明好城市,人人有责)。”
  槐蔻看着里面的“不接众所周知的某人单”,不禁眯起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打过字去,“这个某人是谁?”
  对方直接扣了个“?”过来,又很快问道:“你不是本地的?”
  槐蔻回道:“是。”
  那边不说话了,过了会,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到底有什么要求?先说好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们是一个以先礼后兵为原则的群,不是什么单都接的,我们都是热心好市民。”
  槐蔻深吸了口气,不抱什么希望地打了几个字,“川海南湖区陈默,我想收拾他,你干不干?”
  这次瞬间那头安静如鸡了好久,久到槐蔻快睡着了,手机才震了震,群主一口气发了好几条消息。
  “?”
  “?”
  “?”
  “来,睁大眼睛,把‘不接众所周知的某人单’这几个字大声念一遍。”
  “我告诉你,阿默可是我兄弟,动他就是动我,你特么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妈的,怎么老有这种活腻歪的傻叉?”
  “我已经截图发给阿默了,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中指jpg.”
  看到倒数第二句,槐蔻瞬间冷静了,她立刻抄起手机,飞快地退出群聊,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她用的小号,压根没人知道,想堵陈默的人那么多,陈默查不到她这来。
  再者,她和陈默的关系已经跌到没眼看了,负数都不足以形容了,得是负无穷,不差这点了。
  槐蔻抓了抓头发,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个念头打着转,不知道自己和陈默是怎么稀里糊涂走到这一步的。
  明明上午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想到这,槐蔻猛得清醒了,好似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通透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句话——她和陈默真得干崩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睡没睡,什么是不是误会,什么同城代打威胁她要告状……全都不重要了。
  因为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只有一种现状。
  她以后得自己躲着陈默走。
  躲得远远的,最好一年也见不到一次,一直到安安稳稳读完大学,离开川海。
  就算不幸碰见了,也得装没看见得擦肩而过。
  得这样才行。
  来到川海之后,每天都过得带劲极了。
  但现在,生活要回到无趣但平静稳定的正轨了。
  槐蔻的脑袋从未这么清透过,她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清清爽爽的,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自己都出乎意料的失望。
  一直坐到暮色四合,手脚冰凉一片,她才站起身离开。
  拖着扭到的脚,槐蔻走得很慢,她在心底给自己握握拳。
  安心上学吧,每天按时上下课,最好交两个朋友,好好学习,享受自己安稳自由的大学生活。
  这样才是她本来的计划,陈默本就在计划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