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戎酒      更新:2025-09-09 10:07      字数:3863
  
  上安城中越来越多人开始议论边关的情况。
  上安城与边关相距甚远。
  边关的战报送过来就已经过了半月,半月前的异动,眼下边关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
  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虞府聂氏更甚,她最近做噩梦做得愈发频繁。
  总是梦到北蚩打进来后,迁都的境况。
  梦境也愈发详细。
  楚御把控兵权,举兵负隅顽抗,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他越境入新都,亲信随行,而他们不知楚御计划与谋路被半路劫走。
  那的景象犹如人间炼狱。
  聂氏午间睡醒便冷汗淋漓。
  尤其是梦里虞绾音跟随楚御,走了楚御准备的秘密路线,苟且偷生,却不告诉他们。
  他们却被她连累了。
  就早说应该让荷月嫁过去。
  聂氏一面叫了身边的下人前去相府询问虞荷月的境况。
  一面努力思索着那条线路到底是如何走的。
  虞荷月被催得心下不安。
  到底是楚御多日不在府中,她无处下手。
  几番纠结之下,虞荷月先去了一趟虞绾音那里。
  虞绾音看她过来并不意外。
  毕竟这段时间虞荷月时常过来陪她。
  陪她不过是表面上的,实际上什么目的虞绾音心知肚明。
  但是既然虞荷月愿意来伺候她,她也不拒绝。
  直到虞荷月试探着询问,“阿姊,相爷近来怎么没与你一起。”
  “他忙着呢,”虞绾音随口道,“没空与我一起。”
  虞荷月凑近一些,“你们又吵架了吗?”
  虞绾音抿唇,坦白道,“没吵,相爷与我平日里便是这样。”
  虞荷月不问她还没感觉,一问虞绾音反倒觉得,似乎他们夫妻间,吵架与没吵架,都没太多区别。
  客客气气的。
  上次剿匪的事,他们谁也没再提,算是缓和了一些。
  但也没见和之前相处有什么不同。
  不止她对他客气,他也同样。
  好似他有许多事不能让她知道。
  虞绾音将这些理解为,疏离与防备,“可能我们本就没太多感情。 ”
  虞绾音话说得直接又清醒。
  但却字字句句扎在了门外男人的心头。
  楚御站在门外,安静地听着。
  外面被楚御拦着没进去禀报的青颂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楚御。
  楚御面上不显,神色淡然。
  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顺便又叮嘱了青颂两句,照拂虞绾音的饮食起居。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
  虞荷月同样被虞绾音的坦白弄得有些讶异。
  没想到她会直接说跟相爷没什么感情。
  “相爷可能就是觉得到年纪该成婚了,把我娶回来放在家里。”虞绾音和楚御相处,称得上是平淡如水、相敬如宾,这也没什么不好。
  “他对我也好,我知道。所以他想要我如何帮他,我也会答应。”
  但总觉得那好,兴许是谁在他后院,他都会如此。
  虞绾音很会宽慰自己,“倾重朝堂的人,通常不会太在意后院,好好过着就成了。”
  “其实我也不爱在意后院,尤其是现在边关祸乱。”
  虞荷月眉眼微动,默不作声地盘算着什么。
  不成想虞绾音先开口,“你留在这里的心思我都知道。”
  虞荷月心下一惊。
  虞绾音慢吞吞地说着,“我今日与你说这些的意思是,眼下北蚩进犯在即,你我若是在后院争那些有的没的,还挺没意思的。”
  “你自己考量着,是不是真的想要进相府,这对你是不是个好选择。”
  “成婚前我便与你说过,想好了就去跟相爷提。如果不是或者相爷无意,你也别耽误自己。”
  “如果是,相爷也喜欢你。你叫相爷与我说,我不会不答应。”
  虞荷月要是进相府,她就可以走了。
  虞绾音这会儿看的就是舆图。
  上安去鄯善的路,她看了无数遍。
  虞荷月从虞绾音的房里出来,还有些理解不了虞绾音的话。
  回去的路上,虞荷月跟赖婆子重复了一遍虞绾音的话,“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信她那话?”赖婆子嗤之以鼻道,“边关战事和家宅也没什么关系,边境与咱们这有多远啊。”
  “再者就算边关战事,那不是还有层层兵甲吗,哪至于危及咱们上安。”
  “不过是寻个借口,兴许是知道自己拢不住相爷的心,日后又不得子嗣,想要求你了。”
  赖婆子劝着虞荷月,“说不争什么的都是哄你的,咱们谁不是在后院争脸面争活路。”
  “估摸着是先拉拢你,利用你,等你真的得宠了,她又要嫉妒你。”
  “说不好听的,日后你真的进府,你们姐妹亲近,你还帮她生了个子嗣,她就要下手了。”
  虞荷月有些错愕,“真的吗?”
  “后院里这样的事还少吗,你真的威胁到了她相爷夫人的位置,你看她还留不留你。”赖婆子拍了拍虞荷月,“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姑娘你就放心地去做,后面的事还有我老婆子呢。”
  虞荷月沉默思索良久,想来也是。
  哪里能不争呢。
  不争不就什么都没有吗。
  赖婆子进了虞荷月的屋子,与她仔细合计了一番,才得意洋洋地出了门。
  秋融出来送她,两人走了一段,越聊越是畅快。
  赖婆子叫秋融放心,“我了解咱们姑娘,别的不论,谁见了不疼她啊。”
  秋融叹道,“是啊,我就是怕。大姑娘此番说辞,是绵里藏针、糖中砒霜。”
  赖婆子不置可否,“那大姑娘总是装的云淡风轻,冰清玉洁,实际上什么都想要。”
  “否则也不会在宫宴上招摇过市,招惹男人。”
  赖婆子扇面掩唇,“估摸着,若非是老姜侯当晚暴毙,她都要自荐枕席入侯爷后院。”
  秋融觉得也是,“这不是侯爷没攀上,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攀上了相爷,原本想要给相爷定的就是我们姑娘。”
  赖婆子打着扇子盘算着,“不过她眼下既不得相爷欢心,那对咱们就是好的。叫二姑娘别管其他,反正那大姑娘时不时用药,日后的事难说。”
  “何况,我老婆子也有的是办法让二姑娘做这正头的相爷夫人。”
  秋融赶忙道谢,“幸亏有您在相府帮衬着。”
  赖婆子摆摆手,“行了,送到这吧,我这就回去了。”
  秋融与她支会一声先回了房。
  赖婆子长舒一口气,慢慢悠悠地往回溜达。
  走过后院山石间,身后忽而一阵冷风刮过,令人脊背泛寒。
  赖婆子脚步微顿,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并无异样,便继续往前走。
  她刚刚走过拐角,刹那间狂风四起!
  一枚短箭毫无预兆地破空而出,在风中带过凌冽呼啸,正中眉心!
  赖婆子身体骤然僵硬,错愕的睁大眼睛。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往后一倒!
  跌入一旁池水深渊之中。
  碧绿乌青的池水浮上血丝,又很快被狂风吹散。
  戎肆立于高处,堂而皇之地收箭,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蝼蚁。
  赖婆子失踪的消息甚至到了第二日还没有人发觉。
  与她同住的人以为她又去虞府,谁也没有在意。
  戎肆跟没事人一样,照旧做着手上的差事。
  先发觉到赖婆子不见的是秋融。
  秋融提着篮子回房,“今日我去后院找赖婆子准备食材,没想到她竟然不在,我就自己上街采买了些。”
  虞荷月也没当回事,翻看着篮子里的食材,“许是她忙着别的吧。”
  “我们也不要跟她来往太频了,免得落人口实。”
  秋融摸出来赖婆子给的药材,“过了今晚,姑娘就是正经的相府人了,有来往也没事。”
  这番话说得虞荷月浑身上下开始泛红,“别说了。”
  “姑娘放不开可不行。”秋融小声道,“我打听过了,相爷今晚回来……”
  窗外蝉鸣嘈杂,震得树梢几片枝叶盘旋而落。
  秋融帮衬着早早地将那五阳汤煲好。
  虞荷月等到了傍晚,将汤分成两份,给虞绾音和楚御送过去。
  虞绾音的汤是秋融送。
  楚御的汤是她亲自送。
  虞荷月今日衣着清凉,落日昏黄之下,衣衫薄如蝉翼。
  她走到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房门。
  屋内没有人应声。
  虞荷月去寻了一旁守卫,“相爷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守卫问着,“姑娘可是有事?”
  “无事,我就是来送个汤。”
  守卫知道这阵子虞荷月不少来送东西,也没觉得奇怪,“姑娘可送去后厨,没准相爷一会儿就回来了,还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