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者:戎酒      更新:2025-09-09 10:07      字数:3810
  
  他甚至没坚持到入宫,在宫门口就失血身亡。
  后背插了一枚长箭,很明显是回来的路上也遭遇了袭击。
  被叛军阻止报信。
  那长箭直立,尾羽红透,像是胜利者耀武扬威的旗帜。
  一时间人心惶惶。
  宫门守卫见状,慌忙将宫门打开。
  禁中卫尉赶来查看情况,属下驱赶着围在宫门外的百姓。
  但城中恐慌却愈发浓烈。
  “之前不是还说能抵御吗,怎么直接打进关了?”
  “是啊,看这样子,关内都有北蚩反贼了啊!”
  何止关内有反贼,长箭穿肺能撑最多一两天。
  说明反贼直指上安,距离上安脚程少则百里。
  这跟快要打到家门口,没有任何区别。
  姜王终于着急了,在大堂之上来回踱步,“之前怎的没有任何消息,眼下就打过来了?!”
  他急得一脚踹翻了桌案,“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下面文臣武将要么惶惶不安。
  要么心头火正盛,禁中卫尉气不打一处来。
  这般事情他们从事发第一天就与姜王说了要紧之处,要赶紧调兵。
  姜王怕调走兵力自己受威胁就是紧扣兵权不调兵,还把他们骂了一顿。
  摊上这样的君主,他们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施展不出来。
  当年滕家军因垣川之乱全军覆没之后,边关驻守本身就漏洞重重,都是散兵,能撑几时?
  眼下打进来,再正常不过。
  就是打到家门口、取了他的人头也不奇怪。
  禁中卫尉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看向楚御。
  发觉这般做的不是他自己。
  朝堂上许多人已然开始怨恨姜王,看向楚御寻求解决之策。
  大抵是这段时间,依赖左相已成为他们的行事习惯。
  楚御适时开口,“王君息怒。”
  姜王怒不可遏,“边关失守,你叫本王如何息怒?”
  “便是不息怒也无法遏制北蚩入关,”楚御声线淡漠沉稳,“北蚩不只是边关失守,想要走几座城池这般简单。”
  “北蚩的目标是上安。”
  姜王萌生出几分恐惧,“还不都怪……”
  楚御打断他,依旧抬手行礼幽幽道,“王君,当务之急应是保住我郢州和你的王座。”
  提到王座,姜王彻底安静下来。
  跌坐在盘龙漆金的王椅上,“对,调兵,赶紧调兵护城!”
  下面武将个个翻起白眼。
  现在是肯放兵权了,蠢货。
  楚御尚且能心平气和地与他商议,“臣等考虑,调兵守城撑不了几时,若北蚩举兵进攻,不出半月上安迟早沦陷。”
  他抬眼,“不如迁都。”
  姜王愣了一下,硬是反应了许久楚御所说的迁都。
  “这……”
  楚御将迁都的考虑逐条分析利弊,告知姜王。
  这般耐性与平稳,倒是让朝堂上原本不安的众人都平复下来。
  好似有他在便一切都能有着落。
  姜王听到一半也连连点头,“是,迁都。”
  “咱们即刻动身迁都,一切交由你来办。”姜王拿着调兵用的虎符,“我听你的。”
  楚御远远地看了一眼姜王手中虎符,垂眸道,“臣等领命。”
  下朝过后,楚御走出大殿。
  伍洲迎上前,看楚御一个眼神便知事成,躬身退下前去筹备迁都事宜。
  北蚩破关之事不假。
  但情况并非如此危急,他们还有时间。
  那报信将士背后的箭,是他们放的。
  楚御全然将所有事情都把控在自己的掌心之下,不容一点错漏。
  若非如此,姜王远不可能这么快放权。
  迁都的消息就四散开来。
  这一切过于突然,上安城中百姓得了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纷纷收拾东西准备跑。
  前日还安静平和的街巷,四处都是准备逃难的人。
  街上铺子闭店,人们皆是自顾不暇。
  上街采买的青颂挎着竹篮,被拥挤逃窜的人群撞得脚步不稳。
  夏末风声沉闷,连蝉鸣都嘶哑难听。
  天边不见太阳,厚重的云层压着也不见是要下雨。
  阴晴不定,动荡不安。
  青颂一转头,发现连自己篮子里放着的东西都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偷走。
  她正欲发作,却只能看到四下蹿动的人头和一张张焦急的脸。
  根本辨别不清是谁干的。
  青颂看着眼前光景,只得叹了口气,回府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虞绾音。
  虞绾音捧着热茶,眉头紧锁,“这么严重。”
  上安城得到的边关消息的确不多。
  大部分原因还是当权者不在乎。
  郢州安定了数百年,估计没人会觉得区区胡人能打进中原。
  上一次胡人进犯还是垣川之乱,但最后也被挡了回去,十数年没有动静。
  兴许他们以为这次和之前数次一样,不过小打小闹,最后还是会传来捷报。
  但没想到直接传来的是北蚩入关即将进犯上安的消息。
  不过想想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这等蛀虫满布的朝堂,被啃出窟窿来,自然会有人想要钻空子。
  青颂发觉主子的定力的确非同寻常人。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乱了心神。
  虞绾音问的都是正事,“所以相爷是筹备迁都吗?”
  “是。”
  虞绾音思忖着,“迁都倒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若是坐守上安,不日北蚩打进来,就是瓮中之鳖。
  虞绾音叹气,“就是风险也大,毕竟动的是根基,迁都路上怕是困难重重。”
  青颂心下有些悲凉,“我瞧后院都有人收拾东西要跑了。”
  “若是他们能有好去处,走就走了。”虞绾音觉得眼下把人都拴在他们这里,很没有道理,“我又不能把他们都带走,带走的也不能保证跟着我就一定安全。”
  虞绾音说着看向青颂,“你要跟着我吗?”
  “自然。”青颂理所当然道,“夫人在哪我在哪。”
  虞绾音无法给她过多的承诺,她能做到的只有,“那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
  迁都的日程定得很快,准备的时间不过七日。
  正巧台阁烧了,王宫里面需要带的东西也省了许多。
  就是姜王总要挑挑拣拣他心爱的金银财宝。
  虞绾音将这些事情听下来,也是一阵唏嘘 。
  没有台阁文书,迁进新都后,其实就是一个全新的政权重建。
  姜王还惦记着那点金银,真的重建起来,说不准连王都要换了。
  虞绾音没太多东西要收拾,迁都等同于逃难,轻简些最好。
  其他的东西,她就只收拾了姨娘和阿姊给她送的信。
  这十几年来所有的信件。
  天色将晚,楚御从屋外进来刚巧看见她在收拾东西。
  他问着,“有什么需要带的?”
  “没什么了。”虞绾音将盒子扣好,“我的东西不多,剩下的你安排就好。”
  楚御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盒子上,“这是……”
  虞绾音简单解释着,“这是我家中姨娘送来的书信。”
  楚御思量片刻,“你只带这些?”
  虞绾音点头,“这些是要紧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其他的都无所谓。
  楚御眼帘低垂,缓久才道,“给夫人收起来。”
  青颂答应着,帮虞绾音收好。
  楚御抬眼看她。
  虞绾音敏锐地嗅到了些许危险气。
  她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他,细想方才的对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异样。
  总不能是因为那些信。
  虞绾音试图转移话题缓和氛围,“你用晚膳了吗,不然我去……”
  她刚要绕开他往外走,手臂被他顺势握住。
  楚御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我呢?”
  “你……什么?”
  男人修长指骨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滑到腕骨。
  那轻柔如羽毛的触感顷刻间就顺着小臂遍布四肢百骸,“我要紧吗?”
  还真是因为那些信。
  虞绾音压住那阵异样,“你是我夫婿,如何不要紧?”
  楚御捏着她手腕,朝她走过去,鬼魅一般诱哄,“那杳杳证明给我看好不好?”
  虞绾音被逼到婚床鸾榻边,跌坐在寝被上。
  薄衫从雪肩滑落。
  屋内纱帐散落,烛影震颤后尽数熄灭。
  夏末晚风还是闷闷的,混合着潮湿的水汽。
  深夜一声闷雷过后,楚御从回廊踏进书房。
  伍洲看见他又被鲜血浸透的衣衫吓了一跳,“相爷,这伤口怎么又崩开了?”
  楚御仿佛感觉不到疼,那温情眼眸仿佛能滴出水,“无碍。”
  如何能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