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戎酒      更新:2025-09-09 10:08      字数:3817
  
  虞绾音定神细看了两眼,发现他们也不怎么走寻常路,而是钻进一个树林里就消失了。
  虞绾音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生病花了眼。
  约么一刻钟之后,再度出现了一小队兵马。
  这次阿筝也看到了,“那些人也是寨子里的人吗?”
  “对。”宿方提起来,“他们是寨子里的军备。”
  阿筝不懂,“军备是什么。”
  宿方跟阿筝解释了一番。
  虞绾音知道,寨子里的军备,换言之就是私兵。
  他们是山寨私养的兵马,和他们暗中藏匿的军火一样。
  “他们跟咱们不住在一起,”宿方指了一个方向,“他们通常住在那边的山上,每日集训,规矩严苛。”
  虞绾音看着他示意的方向,才发觉这个山寨比她想象中更大一些。
  说是山寨都不太合适。
  这更像是一座山城。
  城中一应俱全,从她进入寨子时看到的城墙防守。
  也包括军队。
  甚至那远处绵延山脉里藏着兵马和数不清的军火。
  是了,难怪这院子里时常活动来往的人她多少都开始眼熟。
  就是没觉得有数千那么多人。
  但戎肆那日带人去拦胡人,的确是乌泱泱的几个山头的匪兵。
  一眼望不到边。
  院子里时常见到的这些,大多是忙着山寨日常生活的事,兵甲甚至军火在这里基本没有见到过。
  多半也是戎肆没有把军民两处给混在一起。
  不好管理。
  这样想来,戎肆好像懂一些养兵之道。
  虞绾音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询问,“你们是如何发展出来这么多兵马的?”
  “主公这么多年,一点点安排出来的。”宿方坐在旁边,看向一旁远山,“要说这个寨子的人,多是十几年前垣川之乱落难的人。”
  虞绾音再度听到这件事,神色认真许多,“垣川之乱?”
  “嗯。”宿方嗓音很低,往日里鲜活明亮的少年在提起这件事之后暗淡下来,“那阵子北蚩与幽州相争,幽州想要郢州帮忙,结果滕氏一族挂帅通敌叛国,与北蚩勾结反打幽州边境。”
  “军中大批将帅反对无果。”
  “北蚩借力碾压幽州后又翻脸,打进了垣川,将垣川洗劫一空。”
  “守城主将被斩,十万兵马和两万百姓,无一幸免。”
  虞绾音呼吸凝滞。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垣川之乱完整的解释。
  宿方这十数年间不知道提起这件事多少次,以至于现在说起来语气称得上是平静,但不乏阴郁,“守城主将是主公的父亲。”
  “而滕氏一族,就是当今左相的母族,是他们一家,害得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阿筝出声问道,“可我听说,滕氏也满门被灭。”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宿方轻扯唇角,压着情绪,“他们通敌叛国,被朝廷遣兵诛杀,是他们活该,是他们该死。”
  “可垣川百姓和兵马不该成为上位者逐利的牺牲品。”
  “主公那时带了很多人出来,在这个寨子里重新过活。”
  “本来没这么多人,后来垣川逃出来的都找主公。再或者,那场乱战中死了夫兄的孤儿,被送上来。只要说他们夫兄曾是主公父亲手下的兵将,主公就替他父亲照单全收,养在寨子里。”
  “再后来,民间过不下去的也会上山来找,久而久之人就多了。”
  虞绾音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起来,之前段婶跟她说的。
  段婶的丈夫参军阵亡被当做叛贼逃兵,官府查到她的头上,追缴家财。
  段婶说丈夫不可能叛逃,但是无人信她,将她的家查封。
  后来她才上的山。
  是朝廷追查叛贼,因为一些官员分不清哪些是逆党哪些不是,就把许多为了郢州战死的将士说成逆贼。
  英烈要给抚慰。
  但说成逆贼不用,他们反而可以从百姓身上获利。
  虞绾音倒也能理解,他们这么恨官的原因。
  我为家为国拼死殊斗,而为官者受我荫庇,却压我一头颠倒黑白,还要做强盗的行当。
  谁能不恨。
  虞绾音忽然不知道迁都到底有没有用了。
  这个王朝,最起码十年前,就烂了。
  宿方看着周围群山,他们入目所及之处,基本上都归属于寨子,“我们这里的人多是官府追缴的‘逃兵’人家,他们不让我们在民间过活,那就只能上山做官府不容的匪贼。”
  “那会儿我们刚过来,最开始人手少,这些都是主公带着大家一起建了两个山头。”
  “后来人越来越多,地方也越来越大。”
  “那军火这玩意,其实最初只是官府经常上来打,主公防备他们用的。做着做着就做大了。”
  宿方轻声慢语地跟她们说着寨子起家的事情。
  人手少,建了两个山头也是听起来令人大受震撼的事情。
  尤其对于虞绾音这种,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人来说更甚。
  天边日头沉入绵延山脉间,拉扯出最后一缕霞光。
  宿方站了起来,“女君,我们该回去了。”
  虞绾音跟着起身。
  四周比起来时昏暗许多。
  宿方走在后面断后,“山上乱石多,女君注意脚下。”
  虞绾音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好。”
  不成想一个走神,直接踩中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石,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
  惹得阿筝和宿方连连惊呼。
  入夜,虞绾音刚被扶回屋子。
  门口就传来沉闷急促的脚步声。
  戎肆绷着脸,大步流星地进门,瞥了一眼宿方。
  宿方让到一边不敢吭声,天地可鉴,他带女君去的地方已经是相当安全的地方了。
  段婶拎来药箱时,多看了两眼戎肆的脸色。
  然后识趣地放下,转头叫着一旁跟罚站一样的宿方和阿筝离开。
  三个人明明走得悄无声息,但在虞绾音这里存在感很强。
  她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都走了。
  不是。
  都走了,那她……
  虞绾音略显不安地想要起身去叫段婶。
  还没等站起来,男人的阴影就压到了她面前。
  戎肆将药箱“哐当”一声放在旁边,“又容易生病又容易受伤。”
  虞绾音被吓了一跳。
  戎肆看见她抖的那一下。
  还容易吓着。
  戎肆动作不得不放轻了一点。
  这只是戎肆正常地语气和动作力道。
  虞绾音不知道他在凶什么,表情开始幽怨,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你把我送走好了。”
  戎肆这会儿不说话了。
  他将药箱打开,取出来里面的金疮药,又去取清水。
  一番折腾之后,他坐在虞绾音面前,一
  把捏住了她的膝盖。
  虞绾音毫无准备地被他捏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男人大手温热滚烫,触碰到她冰润肤质,显得更烫了一点。
  戎肆把人往他身前一拖。
  虞绾音却觉得自己被硬拽了过去,身形不稳,双手撑在床榻上,看他将她的腿挂在了他大腿上。
  紧接着戎肆顺手将她裙摆提起。
  虞绾音一下子摁住裙摆,“你干嘛。”
  戎肆言简意赅,“上药。”
  “不弄你。”
  那般粗俗直接的话,让虞绾音面颊“唰”地一下开始泛红,窘迫又羞耻,“你不要这么说话。”
  他将她裙摆堆到她膝盖上面,摁住她的膝盖上方,将人牢牢地固定住。
  “怎么说?”戎肆看着她膝盖上的血色擦伤,“我是个粗人,不如你教教我,楚御那般文人,都是怎么说的?”
  这种时候谈论这种话题很奇怪。
  虞绾音脸皮薄,羞恼地索性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好在戎肆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她和楚御在床上都说什么。
  她的裙子都堆在大腿上,显露出纤细匀称的双腿。
  白皙清透的肌肤上有一处很刺眼的擦伤。
  隔着裙子擦出一层血痕。
  戎肆先清理伤口,帕子还没等碰到她。
  虞绾音紧张地先缩了缩双腿,“轻点。”
  戎肆顿了一下,按着她的腿又往自己手边送了送。
  虞绾音屏气凝神,直到他触碰到伤口才微微松了口气。
  戎肆擦掉伤口外围尘土的动作很轻。
  但是捏她腿的动作很重。
  像是将她牢牢固定在这里,才好任由他动作。
  一轻一重的强烈反差,让人萌生出一种很怪异的被掌控感。
  清理干净外围尘土,戎肆将金创药膏涂在上面。
  掂量着手里的软肉,“怎么走了个路也能摔跤。”
  虞绾音被他捏一下,心脏就提起一下,“你们家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