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首阳八十      更新:2025-09-10 08:25      字数:3354
  烛火燃烧,气氛正好。
  第四十章 等待收网
  最后两人终于赶在其他人来到之前抄完,而后一起去往厢房。
  江问钧和易君迁也是刚到,他们同样已经知晓了上午发生的事,含笑调侃道:“听说景初要将前院的竹林砍了?”
  时景初脚步一顿,干笑道:“哪儿能呢。”
  时允竹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叶淮之,挑眉笑而不语:“抄完了?”
  “抄完了抄完了,”时景初凑过去给他倒茶,又亲自递到二哥手里,讨好之意不言而喻,“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时允竹啜了一口热茶,算是终于放过了这件事。
  时景初松了一口气,想着其他人都算是自己的长辈,而自己现在壶都拿起来了,便挨个为他们点茶,到叶淮之身旁时却发现他的杯子竟已经满着,最后乖巧坐在一旁。
  时允竹清了清嗓子,总算开始说起正事。
  “你们差不多也已经知道了顾清晏昨夜叫我过去的原因,怎么样,觉得刚才说的计划可行吗?”
  江问钧腹上的伤口还未好全,却很是同意:“若能将计就计简直再好不过了,就是这次得委屈了景初。”
  “只是配合一下而已,哪里谈来的委屈?”时景初连忙否认。
  易君迁同样道:“至于药的问题也不必担心,我可以配出一味足够强烈到教人昏沉不醒,又不伤身体的药。到时候除了景初,我们几个都各藏一份解药,省的万一发生意外。”
  叶淮之言简意骇:“我会把药呈至御前。”
  对于他们两个,时允竹还是很放心的,又谈论半晌,将计划节点大概都定好之后,接下来要确定的只是时间问题。
  ——要找一个既能体现出时允竹的不舍纠结,又能让顾清晏放下警惕,易君迁出现合理的日期。
  这个日期反而不是很好决定,一时之间室内安静了下来。
  对于这个日期,时景初倒有个想法:“不如就定在春节之前,除夕宫内夜宴的时候。”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时景初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因为除夕之后就已经到了半年的期限,我不能继续呆在宫里。一方面,二哥可以说是怕事发之后难以面对我,所以故意选了这个时间;另一方面,中了药之后立即送回府,顾清晏在宫里也鞭长莫及。”
  而易君迁在宴会上发现了怪异之处所以跟上去,也再正常不过了。
  听完此话,江问钧不禁抚掌赞同道:“确是如此,而且人多纷杂,也容易浑水摸鱼。”
  “那就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时允竹沉吟思索道,“还来得及。”
  而接下来要推敲的便只是细节问题了,更不能有丝毫大意,直到茶水又换了两次,及至深夜才堪堪确定了一些。
  事关重大,当然也不能一蹴而就,见夜已经深了便先行告辞,只等明日再来商量。
  时景初陪着二哥将大家送到厢房门口,乖乖巧巧,只叶淮之走的时候悄悄对他眨了眨眼睛。
  时允竹看了弟弟一眼,懒得跟他开口说话,转身便往寝卧走去。
  时景初不但委屈,而且还要大声说出来:“我都抄完礼记了,而且还没有吃晚饭,你......”
  时允竹转身:“我怎么?”
  “......你不能再生我的气。”少年白嫩的脸颊微微鼓着,哪怕知道他闯了祸,也不禁教人心软。
  “嗯,真的是你一个字一个字亲手抄完的?”话音落下,看着弟弟突然紧张起来的神色,时允竹笑得促狭,最后只转身留下一句话。
  “你的夜宵已经送到你桌上了,回去看看吧。”
  等时景初回到卧房,便看见桌上的红木食盒。
  打开一看便愣在原地,半晌低下头轻轻笑了。
  ——里面竟是一碗笋丁汤,还有一节竹筒饭。
  汤味香醇,冬笋鲜美,喝下去便口齿生津,绿竹包裹着的香米软软糯糯,满口都是竹子的味道。
  小十也被香味叫醒,蹭到主人身边企图蹭饭。
  可一直自称是小狼“哥哥”的某人却铁石心肠:“这是我哥哥给的,叫你哥哥给你做去。”
  “......啊,你哥哥不会。”少年隐约的笑声响起,夹杂着小狼的嗷呜声。
  夜凉如水,碎星闪烁,满室的竹子清香。
  随后的日子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周之后,时允竹终于“被逼无奈”,同意了顾清晏的条件,答应过后便“大病不起”,一直闭门谢客。
  冬月初十,易君迁配出了新药,起名为满院春。江问钧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日常跑跳也没有问题。
  冬月十五,宫内开始采办准备除夕宫宴的一切事宜。
  冬月廿七,官员休春假。
  冬月廿九,皇城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黛瓦红墙,白雪如絮,天亮时便落了厚厚一层。时景初抱着手炉欣喜地跑到院子里,和小十闹得不亦乐乎。
  时允竹坐在檐下,身上披了厚厚的鹤氅,含笑望着他们。
  大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风吹着檐角的宫铃叮当作响。
  整个世界都是纯白的银装素裹,他们却能看见其下隐藏着的黑暗泥泞,深深埋藏在皇宫之下的汹涌暗流。
  而计划已经准备完毕,只需等着静静收网的那一刻。
  第四十一章 除夕之夜
  翌日,除夕之夜,皇宫夜宴。
  百余宫灯一同亮起,照得整个皇宫恍如白昼,碎金流火一般,远远望去像是盘踞的金龙,乐声悠扬雄浑,几乎能震人心魄。
  神霄绛阙,巍峨雄丽,金碧辉煌。
  大殿之上,顾清晏今日穿着一身冕服,四色玉珠系成十二旒垂在前后,两侧垂充耳青玉珠承以白玉瑱,玄色衣裳绣着日月金龙。
  例行的祝颂与赏赐过后,晚宴很快便开始了。
  时景初今日得了口谕,所以能直接坐在二哥身旁,顺着层层玉阶往下看去,琉璃香炉燃着檀香缓缓升起,其下人影攒动,像是隔着一层云雾,都看不分明。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父亲母亲,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而时允竹坐在紧挨着他的上首,本该是大喜的日子,面上却很是冰冷,偶尔看过去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沉郁躲闪。
  整个大殿都是热热闹闹的一片,只有他们一个发呆,一个演戏,倒显出几分异常来。
  而顾清晏对这一幕却很是满意。
  ——对于预想中的,之后将要发生的一切,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报复,想要看见时允竹痛苦不堪的神情,看到懵懂青涩、宛若一张白纸的少年躺在他的床上,再由他亲手拆开这份礼物。
  “景初,在看什么?”一道声音打乱了思绪,时景初回过神来。
  只见顾清晏正含笑望着他,眼神深处藏着一抹势在必得。
  时景初的回答中规中矩:“回圣上的话,臣第一次坐在这里,往下看时一不留神便看呆了。”
  “真是孩子心性,”顾清晏带着几分调笑,“你若是想,以后都可以坐在这里。”
  ——谁都知道,每年都能坐在这里的除了皇帝本人,便只有四位贵君了。
  这简直就是明示了,时景初一愣,而后便像是慌了神,颇有些手足无措:“臣......”
  顾清晏欣赏了一会儿少年羞赧无措的神情,终于心满意足放过了他:“朕说笑的。”
  而时允竹坐在一旁,藏在宽袖中的手越攥越紧。
  哪怕知道是逢场作戏,可看到弟弟如此,他依旧觉得坐立难安。
  ......要怪便只能怪他这个哥哥懦弱无能吧,不能遮风挡雨,反倒要弟弟去冲锋陷阵。
  时允竹心中这样想着,默默饮了一口酒。
  但所幸已经知道如何去挣脱了,至于景初,时允竹原本淡漠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凛然。
  哪怕自己千刀万剐,也不会教他有事。
  乐曲悠扬,丝竹乱耳,桌上的菜色撤了又换,酒过三巡,在顾清晏无数次的眼神催促下,时允竹终于动了。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侍从便送上来一个玉壶。
  时允竹的声音有些沙哑,简直将“无可奈何的痛苦”演绎的淋漓尽致:“景初,除夕夜,陪哥哥喝一杯?”
  时景初对他的演技叹为观止,差点没接住戏:“......好。”
  时允竹提起玉壶亲自给两人倒酒,到时景初的时候按在边缘的手指悄悄用力
  ——原是内有乾坤,所以这酒虽是从同一个壶里倒出来的,但只有时景初的是加了料。
  而顾清晏坐在一旁,亲眼看着时景初将酒全部喝下,嘴角总算勾起一抹笑意。
  时景初放下杯盏,不禁有些紧张。
  毕竟他是真的喝了加料的酒,还是“满院春”这种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药。
  偷偷蹭了蹭手心的薄汗,担心被看出异样,时景初开始埋头苦吃,从八宝鸡吃到醋溜鱼片,又从鹿筋鱼翅吃到酥骨鱼,直到捻起一枚糕点的时候,才终于感到一阵眩晕。